让他三尺又何妨

不求逐浪多沉起,但愿随风永荡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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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人与人有的东西要去争,要去夺。例如机会,情人等等。你要是退缩,人家不但不说你好,反而会耻笑你。但是有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比如一些不影响自己人生前途大事的东西。你让一让,不仅避免了纷争,保留了和气。人家知道了还会尊敬他,夸奖你,有时甚至还会传为美谈。今天老飘就给大家说这样一个故事。

老飘家乡往北面几十公里有个小城市叫桐城。清朝康熙年间,有两家人为宅基地闹了一场矛盾。一家姓吴,一家姓张。以前两家中间并没有墙相隔。后来这姓吴的在发家致富奔小康的路上走得较快,成了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富起来后,当然就考虑衣食住行的改善。先把家里的房子重建了。新宅建起来后,吴家可能觉得这开放性的建筑风格不安全,就在房子周围垒起了青砖院墙。其他三面都没问题,可横膈张吴两家之间的这面墙遇到了麻烦。

由于以前的土地测量精度较差,记录也不完善。这张吴两家之间的分界的位置就没法有个准确的说法了。吴家说这墙的位置正是中间线,可张家说这墙砌到了张家的地盘。为此两家就吵起来了。

按道理说,这吴家财大气粗,一般在这种争论中肯定会占上风。可是,这隔壁的张家更不好惹。家中的老爷和少爷不在家,都在北京当公务员。当然要是一般的公务员倒也不怕,毕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可这爷儿俩可不一般。这老爷就是张英张文端,字敦复,号乐圃,清代名臣,文学家。这张英当过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工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等职。其实这些官职就相当于宰相的官位。只不过清廷入关后,废除宰相之职,分设六部――刑、工、户、兵、礼、吏部,以加强皇权。这么说吧,这张文端已经把官都做到头了。不过,你要是还不知道他,我再给你提提他的儿子,估计你肯定听说过,他就是康乾盛世时大名鼎鼎的三朝中堂张廷玉。

这姓吴的也够哏的,竟敢和这这张老爷子较真。不过姓吴的说的也有理,我发家致富完全符合国家政策,我也没有违法乱纪,他老少两个张宰相能把我咋地?而且这张家的那几个管家平时就狗仗人势,从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我非得寸土必争,把这理说通不可。

过了几天,这张家就把吴家告到县政府了。县长一接到这状子就开始头痛了。他知道,这张吴两家之间根本就没有啥记号来分界,县里也没有任何测量记录可以参考。按道理,这案子好断,县长断给谁都没有人提供足够的证据来反驳。可是正是由于这自由度大,县长就犯难了。他想,我要是断给张家,这姓吴的肯定说我是巴结张家,以后好升官发财。这样一来,不光是吴家,这县里所有的有钱人都让我给得罪了。要是以后有个啥面子工程,谁还给我赞助?我以后请个客,吃个饭,谁还给我买单?更重要的,逢年过节,那些孝敬上级的礼物和礼金从哪里出?这县里的GDP以后靠啥去翻番?但是要是判给这姓吴的呢,那可能更麻烦了。这张老爷只要鼻子不通打个喷嚏,我乌纱帽没了不说,这脑袋在不在脖子上还要看他老人家这喷嚏有多大。

正是出于这两难的考虑,这县官一直没理这案子。他想,我要是能拖个一年半载,我的任期就到了,到时让这下一届领导去得罪人吧。这一拖不要紧,姓吴的当然没意见,反正这院子已经是围上了。虽然这张家一天到晚吵吵,这院子里的良辰美景一点也不耽误欣赏。可张家着急了,这要是让姓吴的砌墙这一既定事实拖上一两年,以后再要回来就更麻烦了。所以这老管家急忙起草了一封信,把这事情的详细情况都说明了。然后让一个家丁骑着快马上北京找老爷和少爷。

一听这张家派人上北京了。姓吴的面上虽然还是坦然自若的样子,可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心想,万一这张老爷真发火了,随便找个理由还不把我的家产给充公了。但是他也不能现在自己主动去给这狗仗人势的管家赔不是,毕竟面子还是不能丢的。

这县长心里也打鼓了。不过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上面有人下来问这事情,自己立刻就把写好的判决书交给张家,而且准备随时派城管把吴家的墙给拆了。

过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张家派出了人骑马回来了。当天晚上,这姓吴的没睡觉,这县长也没睡觉。两人还分别派人到张家打听。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第二天,张家开始派人拉砖砌院墙。这时候,姓吴的心理有点承受不了了,心想,要是张家真的把自己的墙推到了,自己就认倒霉吧。他颤颤惊惊地走到外面一看,大吃一惊。见张家不但没有破坏自己的院墙,反而把张家的院墙砌到离自己院墙三尺以远的地方。

姓吴的这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了,堆起笑脸问这管家为何这样。管家说了。我们写了封信给老爷,老爷爷回信了。这回信是这样的:

一纸书来只为墙,
让他三尺又何妨。
长城万里今犹在,
不见当年秦始皇。

这不,我们正在执行老爷的指示。往后让你三尺,这下你满意了吧?

姓吴的一听,立刻羞得面红耳赤。回家以后,让管家找来匠人,把自己家原来的墙推倒,退后三尺重砌。这样,在两家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宽六尺的巷子,这就是当地著名的六尺巷。

县令一听,也非常佩服这张宰相的胸襟。立刻找来几位先生,把这件事记录在《桐城县志》上,以便后人效仿和颂扬。
baifeng 发表评论于
My father told us this story when I was small.
一纸书来只为墙,
让他三尺又何妨。
长城万里今犹在,
不见当年秦始皇。
Now I realized how profound it is. I like what you write a lot. Reading your articles makes people wise and open--now not many Chinese writers can write like this. You are a great wri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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