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圣诞节童话(全)
(作者设想一些名人在天堂和耶酥一块过圣诞节。凡是这些人物确实说过的话都用粗体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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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了,天堂里的天使们上演圣诞故事,就象我们在人间见到的一样。许多历史名人都来看演出,比如席勒、伏尔泰、尼采、歌德、拿破仑、使徒保罗,甚至还有几个教皇。
只有希特勒是不受欢迎的客人,他愤愤不平地抱怨:“国家社会主义不反教会也不反宗教,相反,它是建立在真正的基督教的土壤之上的。”他还抱怨说,教会正是通过他才同德国签定了与梵蒂冈的国家条约,这条约至今依然有效。
天使非常难堪而又感动地离开他,赶紧开始圣子降生的演出。
演到生圣子的是处女玛丽娅的时候,一位本来安安静静地躲在人群里的惊喜客人突然冲到台前——老天,是上帝之子耶酥!实实在在的耶酥,或者说几乎是实实在在的耶酥,地上人间不是还留着几块他的包皮吗?耶酥喊到:“你们在胡扯什么啊!什么我的母亲是处女,谁信这玩艺儿?”
一个天使不好意思地回答:“地上的人们是这么信的,是你在人间的代理人跟他们这么讲的。”
公元4世纪曾经在人间生活过的教会学者Gregor Nazianz不好意思地说:“想要让民众敬重,除了闲话不需要别的。越是民众不懂的东西,民众越是敬佩。我们的父辈和导师们常常是言不由衷,说的都是历史背景和需求逼迫他们说的东西。”
歌德诡秘地一笑:“历史背景和需要,嘘——长袍大师们的诡计永垂不朽。”
耶酥追问道:“可是为什么我的母亲一定要是处女呢?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行吗?”
作为天主教最伟大的神学家和学者之一的Thomas Aquin赶紧答话,把他对女人本质的理解说得一清二楚:“女人与男人相比,就如同不完美的并残缺的东西与完美的东西相比。一个男性的胚胎40天后就是人,而一个女性的胚胎需要80天才能成为人。女孩子是因为受损的精子或潮湿的风而诞生。”
教会学者Chrysostomos补充道:“女人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平息男人的欲火。”
耶酥作沉思状:“明白了,这样的女人是不应该能生下我的……”
一个天使补充说:“教会的观点还要更彻底。玛丽娅受孕前已经被解除了原罪,这在1854年才成为教条。”
耶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启蒙运动开始100年后,还有人信这个?”
歌德叹了口气:“就算再过一万年,耶酥基督的神话依然会不让人变得理智起来。”
甘地也火上加油:“这世界上起作用的许多谎言势力中,神学是最厉害的一个。”
耶酥很生气:“可是我曾经委托几个人把我的事迹记录下来呀!保罗,这事你们没有认真办吧?”
使徒保罗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办了,办了,亲爱的主!遗憾的是,每个人的记忆都不一样。以我为例吧,看我是怎么记录你在我到大马士革的路上显现给我的吧:我先写随同没有见到你,而只是听到了,过了几章我说的就正好相反了,说是随从没有听到你,而是见到了光。难怪后来许多人说我有幻视幻听。”
Oskar Wilde安慰保罗说:“如今每一个大人物都有追随者,而记载他生平的总是一个犹大。”
伏尔泰阐述自己的观点:“不等布完基督的道,他们就开始相互指责对方是反基督徒……这些神学吵闹中,当然没有一种不是建立在荒诞和欺骗之上的。”
这个法国人的放肆让刚刚升上天堂的大主教迪巴非常生气:“法国大革命就是不信上帝的人篡权。”然后又傲慢地看一眼Oscar Wilde:“怎么样,你在这里也有进口的娈童吧?”(乡下人注:这是在德国争议很大的一个极端保守的主教)
这个原教旨分子的话触动了耶酥内心的什么。他目光呆滞,用一种陌生的腔调说:“凡骂弟兄是魔利的,难免地狱的火。”
众天使:“耶酥!”
耶酥继续说:“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挖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乡下人注:这圣经真不知道怎么翻的。什么叫“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德文版的说法是:如果你的右眼引诱你行恶……)
众天使:“耶——酥——!”
耶酥接着说:“人子要差遣使者,把一切叫人跌倒的,和作恶的,从他国里挑出来,丢在火炉里。在那里必要哀哭切齿了。”
众天使:“耶————这和我们的圣诞节童话内容不符!!”
迪巴两眼放光,可是尼采喊道:“上帝死了!不会活过来!我们把他杀了!”这样耶酥才逐渐回过神来。
他迷惑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天使说:“噢,这在圣经也记载了,不过现在不合适……”
耶酥:“什么?我说过这种话?”
尼采插话说:“耶酥是天才的对立面:他是一个白痴!”可大家都当没听见他的话。
一个天使说:“对,据说你说过这种话,有些话还是在人们特别喜爱的山上布道词里说的……不过,人间的现代研究怀疑你山上布道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耶酥:“……没有发生过?阿尔伯特,你这个原始森林的医生,你不是作为信主的神学家花了很多时间研究我的生平吗?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阿尔伯特·史怀哲难堪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最后不得不承认:“唉,没有什么比耶酥生平研究的结果更让人灰心的事。拿撒勒的耶酥,那个作为弥赛亚出面宣告上帝的国来临、并以死来使自己的事业神圣的耶酥,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耶酥几乎没喘过气来:“我,我没存在过?”
“是啊”,Wilhelm Busch接过话头。“在信仰问题上询问理智,答案肯定是非基督教的。”(乡下人注:Wilhelm Busch,1823-1908,是德国幽默作家和诗人,他的儿童文学至今非常受欢迎,被认为是comics之父。)
歌德补充说:“这就是整个教会史,迷误和暴力的一锅粥。”
教会大学者奥古斯丁觉得这话是冲自己来的:“暴力?有什么理由反对战争吗?是因为迟早要死的人会在战争中丧生吗?”
拿破仑赞同地说:“没有任何人能比神父和士兵更能相互理解。”
教皇Leo十世也不满意了:“迷误?基督神话给朕和朕的同类带来了多少好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教皇Pius二世不反对他的说法,微笑着说:“有耶酥这个神话是我们的福气啊!”
Wilhelm Busch开始作诗:“好基徒会被教会祝福,只有当他的钱包鼓鼓……”
有几个天使也逐渐变得不满:“为什么非要什么宗教呢?如果非要宗教,那也得感性点,有点诗意……”一边说,他们一边四下张望寻找。
“尊敬的枢密大人,您……”
歌德拒绝:“你想让我当神?挂在木架上的那么一副可怜相?”
耶酥抗议:“可是宗教让人幸福!”
戏剧家伯纳·肖觉得这个理由太蠢:“信教的人觉得自己比不信教的人幸福,这一事实并不比喝醉酒的人觉得自己比没喝酒的人幸福强多少。”
既然说到了宗教,所有的来客都觉得有话说,要添油加醋。
席勒被问到对宗教的观点时说:“我信什么宗教?你说的那些宗教我都不信。——为什么不信?——出于宗教原因。——精神的黄金时代总是在人的精神被束缚的时候。”
拿破仑认为宗教有好的方面:“宗教就是阻止穷人去杀富人的东西。”
塞内卡(Seneca)这时候插话说:“是啊,是啊!常人觉得宗教是对的,智者认为宗教是错的,政客认为宗教是有用的。”
Epikur开始深沉地说哲理:“尽管造你自己的神,但是,谨防用可鄙的宗教沾辱你。”
(画外传来一声大胆的叫喊:)“上个星期我的舌头才被打字机的辊轴卷住,我怎么能信上帝呢?”
天堂里的一群人都诧异:“这是谁啊?”
一个天使:“噢,这是从地上来的Woody Allen。这家伙有点儿神经症。”
孔子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究竟有没有上帝,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一起给他上供品吧!”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观点:“一个给自己造物的对象加以奖赏和惩罚的上帝,一个具有我们人自己所能感受的那种意志的上帝,这是我无法设象的。”
一个天使感到奇怪:“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信呢?”
马克·吐温开着玩笑说:“上帝造人的时候已经很累了,这能说明许多问题。”
卡尔·马克思知道得清楚:“宗教是被压迫的造物的叹息,无情世界中的有情,也是没有精神的状态中的精神。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耶酥再一次想让别人记起他的业绩:“可是,基督教的价值观……牧师的榜样作用……”
教皇Clement六世叹口气说:“他们能给人们布什么道呢?虔谦?他们自己就是傲慢本身,目空一切,浮华堂皇,铺张浪费。让他们宣讲贫苦?他们自己就贪得无厌,恨不得霸占了全世界的财富还不满意。让他们去讲贞洁?唉,还是不说为妙吧!”
恩斯特·布洛赫回答道:“基督教所创造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反基督教的异端。”
乔纳丹·斯威福特愤愤不平:“你们可以通过威胁利诱强迫别人说自己信或发誓说自己信,强迫他们做出信的样子,但是再多点你们也就无能为力了。”
耶酥渐渐地要绝望了:“那些神父们呢?至少他们自己得信吧?”
法国革命诗人Chamfort忍俊不住:“是啊,是啊!牧师多少必须要信点儿的……牧师代理允许对嘲笑宗教的冷语微笑微笑,主教可以大笑,大主教自己呢,可以接着再开一个玩笑。”
约翰·迪巴刚想讲一个这样的笑话,没想到叔本华抢了他的话头:“你们听说过这个吗?医生看人看的是人的虚弱,律师看的是他的邪恶,神父……神父看的是他的愚蠢。”
还没等大家笑完接着讲笑话,耶酥作为东道主就要求大家继续表演圣诞故事,并且自己先高声唱了起来:“孩子们来吧,啊,来吧,孩子们……”
说到孩子,席勒可是六亲不认。他马上打断耶酥的歌唱:“不过早地给孩子灌输上帝的概念,这必须成为每一个人最神圣的义务……孩子或许需要一生的时间才能摆脱这种胡扯出来的想象。”
E.莱辛表示同意:“我笔下的智者纳坦教给他女儿的更多是没有宗教,教给她关于上帝的知识,刚好是理智所能接受的。”(乡下人注:纳坦的原型是在柏林倡导犹太人的启蒙运动、并提倡犹太人离开隔都进入当地社会的犹太学者蒙德尔松,与莱辛是密友)
叔本华一样反对对孩子的诱惑:“要是哪一天这世界变得诚实了,孩子们在15岁之前不再上宗教课,那我们的世界或许还有救。”
表演圣诞节目的天使们终于放弃了规规矩矩表演的努力,装好道具和驴,把绵羊留给耶酥,先飞走了。
耶酥终于忍不住了:“这都是在亵渎上帝啊!”
原随军主教迪巴也闻到了味道:“没错儿!亵渎上帝!第166条!我的同事迈斯纳大主教最近在一次军队礼拜上也说了:‘一切对人的蔑视都起因于对上帝的亵渎!’”
“第166条!”Kurt Tucholsky(德国30年代著名左派政论作者和记者)模仿着他的腔调。“正是因为这一条,我不愿意和教会发生争执。跟一个受国家刑法保护的世界观进行讨论,这毫无意义。”
伯纳·肖高呼:“一切伟大的事物,都开始于亵渎上帝!”
伏尔泰要求:“必须要有亵渎神明的权力,不然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一听到“真正的自由”,剩下的天使和所有的客人都四散而去,只剩下了耶酥一个。
上帝之子孤零零地站在天堂的舞台上,靠在一个木制横梁上展开双臂,断断续续地说:“父啊……父啊……你为什么离弃我?”
上帝从一朵云后探出头,绽开一个智慧的微笑——把秘密留给了自己……
——终——
此文翻译自德国人文主义者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