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拍案惊奇 第五章 (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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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两口提着几个棕子来到了邻村秦癫子家,秦癫子三十多岁,没有妻室儿女,与老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俩全靠母亲喂猪、鸡、鸦、种菜卖维持生活。阿雅婆和阿公的到来,秦癫子吓得瑟瑟索索地卷曲在家徒四壁的旮旯里,两眼茫然地看着阿雅婆手中提着的棕子。阿雅婆给他递了一个,顺手把剩下的几个放到桌子上。癫子接到手上就剥开棕叶开始吃了。癫子的妈妈从里屋出来,忙说:“他大叔大婶,今儿有空来坐坐,还拿来了棕子,真把你们破费了。”“没什么,乡里乡亲的,没什么拿的,自己包的棕子。”阿雅婆边说边打量着癫子,看他手上的棕子吃完了,又给他剥了一个。那癫子边吃着棕子边说“毛种了,毛种了。......”阿公对阿雅婆说:“他先对我就是这样说的。”阿雅婆看了看癫子说“老侄,你慢慢地说,到底想说什么?”癫子的妈妈说:“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已经说了几天了。开始说时还哭哭啼啼的,这几天已经不哭了,但一天到黑就是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阿公问癫子的妈妈:“大妈,你儿子平日说的种是什么意思呢?”“他平日说的种了就是把种子种到地底下。”“那他平日说的毛又是什么意思呢?”“平日都不说毛啊,就这几天才开始说的。”“大妈,你家隔汪光澧的家近,最近看到我外甥阿毛了吗?”“我平日天天看见阿毛,这几天还真的没看见他呢。”“你最后一次看见阿毛是什么时候啊?”秦癫子的妈妈想了想说:“大概已经有三天了,我看着阿毛和杨辣子一起往坳上走,他边走边吃着糖,手里提着一包糖。”癫子在一旁不停地说:“毛种了,毛种了。稀粑粑,毛种了。”“大妈,你儿子说稀粑粑是什么呀?”“他说的稀粑粑就是屙屎。”老两口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情况,她们告辞了秦癫子母子。阿公对阿雅婆说:“你回去,我心里放不下,想去杨河村去看看。”“你放不下心,我就放得下心吗?我也同样放不下心啊。要去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来到了杨河村杨腊月家,腊月的妈妈给他们设座倒茶后问阿公和阿雅婆:“老大哥老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你今天来了两次杨河村。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呀?晌午都过两个时辰了,还不见腊月和光澧来,是不是他家出了什么事呀?”“腊月妈,告诉你,我们就是为找腊月来的,这么说她还没有回杨河村啊。”“你们找腊月有什么事吗?”阿雅婆说:“我们已经几天没看到阿毛了,阿毛一定跟在腊月的后面,找到了腊月也就看到了阿毛。”“他们是不是跟光澧跑车去了?”阿公老两口违心地答到:“我们就进城去看看吧,光澧上客的地方我们知道。”二人边说边走出了杨腊月的娘家。“阿雅哇,十有九我们的阿毛出事了,那杨辣子到那儿去都不带阿毛的,这次为什么把阿毛带出去了。再来,光澧为什么要扯谎我们呢,明明没有来杨河村,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说她们去了杨河村呢?”“那我们不去车站了?”“你想想她们会在那里吗?今天过端午,她们会跟到跑车吗?”老两口怏怏地往家里走。在村北又碰上了秦癫子,秦癫子拦住了老两口的路说:“毛种了,辣子,辣子......”他边说边往不远的山坳上指。阿公顺着癫子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村北的山坳,是村里各家各户的菜地。秦癫子拖着阿公往那山坳上走,走到了一块菜地旁,阿公认得,这是阿毛家的菜地,女儿在世时他曾帮女儿在这里种过菜。秦癫子不停地往菜地指指画画,可是除了那长得绿油油的蔬菜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在垄沟里找到了几颗纸包糖。阿公对阿雅婆说:“难道癫子看到杨辣子把阿毛埋了?我们得去乡政府,把癫子说的告诉公安特派员。”“是的,我们虽是阿毛的外公外婆,但现在已经不能挖这地了,要让破案的人来挖。”“阿雅,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乡政府就行了,把寻阿毛的事对儿子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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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阿公带着公安特派员和乡法庭的干部还有一只警犬来到了阿毛家的菜地里,那警犬三下两下就在种有茄子的垄上找到了一个位置,用两只前爪不停地刨着松软的土,刨到一尺深就看到了头发,继续往下刨,见到了尸体的脸,阿公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外孙阿毛。他大声地哭起来了:“我的苦命的阿毛啊!你妈妈命苦你也是这样的命苦呀!”他老泪纵横地嚎啕大哭,村里的人听到哭声来了不少的人围观。那公安特派员和法庭的干部把阿毛抬出土放在一边,还在埋阿毛的坑里找到了不少的水果糖。阿毛是坐在坑里的,他的嘴里还含着糖,两只手都拿得有糖。

        警察在公共汽车站找到了汪光澧,到公安局后办案人员给他讲起了他儿子已经被人活埋致死,并问他知情不知情。他泪如雨下地哽咽着点了点头,向办案人员说:“阿毛妈病逝后,我与邻村的杨腊月结了婚,开始还好,她还容得下阿毛。自从她怀孕后好像换了一个人,对阿毛总是不顺眼。三番五次地找别扭,直到最近她提出要把阿毛处理掉。不处理就不让我碰她。为了维持这个家,我想到了把阿毛送人。她说送人别人会议论她。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我说那就把他放到公共场所让人捡去算了。她不同意放到公共场所让人捡,隔了几天她买来了一斤水果糖,对我说把他背到山上挖个坑,把糖丢到坑里,要他下坑摆,从背后填土就行了。我说下不了手,她说下不了手就离婚吧,我没办法,背着阿毛和那一斤水果糖上了坳,哄着阿毛说是种水果糖,当我挖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阿毛用他的衣袖给我擦汗,边擦边对我说:‘爸爸,歇一下吧,你看你好大的汗。’我望着可爱的儿子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他说:‘阿毛,回家吧,我们不种水果糖了。’我背着阿毛回到了家,杨腊月看到我们父子回来了也没说什么。第二天有人包车,第三天才回到家,发觉不见了阿毛,我问杨腊月阿毛那儿去了?她说我昨天就把他种了。我心如刀绞,把她往外面推,说第一要与她离婚,第二要把她送公安局,我们一路上纠纠扯扯,在坳上时她从我的手上挣脱了,因为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在坳上来来回回地找了半夜,自此杨腊月就不见了。”“你说的都是实话吗?”“我说的句句属实。”“你知罪吗?”“我没有杀害儿子,我没有罪。”“政府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赎罪,立大功受奖。你首先要解决认罪问题,如果你说的属实,第一你犯了杀人未遂罪,是你儿子给你擦汗,要你休息,唤醒了你的良知,你才终止犯罪;第二你犯了知情不报包庇罪。杨腊月把阿毛埋了已经对你说了,你要把她送公安局是对的,但她跑了以后你并没有向政府报告。”“我已经家破人亡了,任凭政府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意见。”汪光澧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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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警察在一个寺庙里抓到了杨腊月。她对活埋汪阿毛供认不讳,本属罪大恶极,手段残忍,不杀不平民愤;但因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被判死缓,待生孩子一年后去监狱服刑。汪光澧也因杀人未遂罪和包屁罪判有期徒刑四年,缓刑四年执行。

           五年后,汪光澧带着儿子去到监狱里看杨腊月,腊月泪流满面地劝汪光澧再婚,汪光澧对腊月说:“腊月呀,自我的大阿毛被你埋了,我就死心了,今生今世不再娶妻,现在小阿毛五岁了,要是再娶一房妻室,又把我们的小阿毛种了,我又没有儿子了。我就想不通,你怎么那样下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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