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60)

陶奇是主持人,做了主席的石云深已经站在峰顶,自然不会参加这种游戏,他是评委之一,也是唯一的学生评委。
  
陶芳子介绍参赛选手,台下稀稀落落响起了掌声。除小合与罗伯斯比尔是一年级新生,其余的多在二三年级,也有研究生。辩论开始了。普通话标准的一辩开始陈辞,声音颤抖,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反应。轮到反方三辩小合了。他慢吞吞站起来,耸了耸肩。台下有人笑,但评委们虎着脸。“哦,我想。”他没有用稿纸,随便挑了对方 几句话,用夸张的语言曲解。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自由辩论,发问,反诘,背诵,解释,比小合平时以为最快的速度还要快。他几乎无法插嘴。“请问??命题的逆否命题是什么?”小合并没有听清。但无人回答,他的机会来了,他一直几乎走到对方面前。令人们大吃一惊。“辩友先生,为什么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呢?江青是人,不是人不是江青。人要小便,不小便不是人了。有什么意思嘛。”有人狂笑起来,也有人发出嘘声。陶芳子提醒反方三辩回到座位上去。
  
在一阵笑声里,小合又抓住了一次机会。他问对方。“我不反对民主,但推进民主,要不要新权威?没有罗斯福就没有新政,没有了列宁这位推行民主的权威,才出现了斯大林暴政。”对方反问。“今天改革开放,对方以为还是斯大林时期吗?民主法制、新权威,谁是根本?”小合不给同伴机会。他站得很快,其实并没坐下来。“正因为不是斯大林时期,我们才可能讨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是不是新权威?完善社会主义法制,加强社会主义民主的理论是不是新权威?领导全国人民同心同德搞社会主义建设要不要新权威?谁是根本,已经显明。”这一反诘又花了一分多钟。他要讲究抑扬顿挫,不能说得太快。他不知道自己的举止是在模仿外国片中狡猾的律师。小合被提醒回到坐位上去。反方时间不够了,对方时间还剩一大把。
  
反方四辩经济系研究生逻辑严密,反应速捷,态度规范,赢得阵阵掌声。评委一致判反方获胜。反方四辩为最佳辩手。但被选进入下一轮者,正方却占了三人。落选的只有罗伯斯比尔。小合虽制造了最多的笑料,但“与辩论无关”。“辩论靠语言、逻辑,而非油滑打浑。反方三辩有一定喜剧才能,但赛风不正,不值得提倡。不象雄辩家,倒象喜剧中的丑角。”小合酒差不多醒了,心里有些酸楚,他觉得评委切中了他的痛处,不想多说。下面的笑声掌声对他补尝得差不多了。他还要满足虚荣,连翻了几个跟头。让人们吃惊不小。小合笑道:“好看吗?这花招没用的。”他又击腿,“这才是打人的动作。”他笑着离场。对第二场半决赛和决赛看也不看,听也不听了。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他明白自己参赛的意图差不多满足了,但到了这一步,又有些失落。他自我解嘲,对虚荣和自我膨胀进行一番挖苦的演说,也就差不多平和了。他比上次期末调整得好,借用了参宜、小齐、林风的笔记,背了两周,特别小心那位骂过他的副教授。考试顺利,母亲让他回去,辅导妹妹弟弟,他也想回去,现在可以无牵挂的回去了。夏天的景物是多么美呵。
  

        九

  
长途火车让人疲惫,换乘汽车,他倒有几分喜悦。每人有一个座位,开着窗,不那么窒息。几百公里,隔家近了,这些山,坝子,云雾,花草,跟家乡同属一脉。让人亲切。都市里,噪音、污染、建筑、机械、野心、消费把人染色烙印压缩吞噬,弄出无物之阵的沉重空虚来。除了被媒体放大了千倍的商人明星官员,人们渺小得象蚂蚁一般。迷失于被分割伪装的狭小空间,远离了自然和生命之源,有夜郎和井蛙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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