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水稻田---写在上山下乡30周年 (二十七. 学生时代)

二十七.  学生时代

    柱子上小学时正值60年代中期。用现在人的眼光来看,那个年代人们比较傻,国家一有什么号召人民群众真的就蜂拥响应。
柱子不是坏孩子,第一批就加入了少先队。唱着少先队队歌,还有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流行歌曲,无忧无虑的。唱着唱着还别说,真的在马路边捡到过一分钱,立马跑到警察叔叔那里交了上去,戴着红领巾的小胸脯一挺,自我感觉离雷锋叔叔又靠近了一小步。
    好景不长,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街上时不时的走来游街的人群,邻居们也开始出现在里面,最后自家的老人怎么也给弄进去了?大人不让上街看了,很快学校也不用去了。大人们的事情孩子不懂,放假好啊,每天只剩下玩儿了。看见邻居家的鸡在那儿找食,突发奇想教鸡儿游泳,可这鸡儿悟性不怎么样,不幸给淹死了。回家挨顿打还不说,在邻居们的心目里,给柱子的功劳薄上又添了一个黑点。这还是小的哪,大大小小的黑点多着呢。一年以后的秋季又开始上学了,这时候上课的主要内容是学习红宝书,穿插的学些课本知识。柱子上课一般都是背对老师,跟后面的伙伴聊天,反正那点儿考试根本不是问题,老师也视而不见。这时候少先队已经改为红小兵了,当然不是要参加造反闹革命什么的,就跟那红领巾差不多。最后全班50名学生中有40名成为光荣的红小兵战士,唯独柱子等数人仍然是兵团外民主人士。
   70年左右升到中学,红小兵自动成为红卫兵,柱子当然还是民主人士。中学的第一年也是以学习红宝书为主,还要经常的斗私批修自我揭发。到商店偷个饼干,到小摊拿个梨什么的,学生们还真的勇于揭自己的短儿。老师那边就是走形式了,爱咋咋地。也是老师实在看不过去吧,要解决柱子的组织问题。柱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活学活用的积极分子,老师强迫拿着讲稿到各班去轮番讲用。哪有什么事迹啊,编嘛。不管怎样,柱子的第一篇作文在写批判稿中诞生,作文水平在讲用中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红卫兵组织问题也顺利的得到了解决。
    中学时候的变化较多,不知什么原因,400来人的年级反复分了好几次班。形势也是反反复复的变化,一会儿工人师傅上讲台,一会儿学生上讲台,一会儿回潮抓学习,一会儿反击右倾翻案风,一会儿搞出个张铁生鸭蛋先生,一会儿停课学农劳动,一会儿停课学工劳动,一会儿拉练军训,一会儿挖防空洞,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快毕业的那年,又出了个黄帅。那首条条大路通广州老师何必硬强求的著名打油诗居然登上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时间。小小的孩子懂个啥,还不是被人当枪利用了。可是最后半年的教学也就到此打住,学生全部赶到工厂学工劳动。干什么?装卸火车学电焊收拾厂房。大工厂里非常危险,到处是铁路电线地沟煤气管道,上面还有吊车挂着重物动来动去。淘气的学生不小心就可能出人身事故,为了管理学生,老师们操透了心。就有学生在装卸铝锭的时候不慎砸伤了头部,还落了个经常头晕的后遗症。柱子学电焊的时候玩的过猛没注意防护,落了个镁中毒,头晕目眩休息了好几天。
    有
这么多事业等着学生们完成,本应是学生主业的学习自然就沦为副业了。社会上批判学而优则仕,老师们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约束学生。若遇上责任心强脾气大的班主任,学生们还算老实些,至少形式上也要老老实实的到学校来上课。若遇上胆小怕事性情温和的班主任,班里的学生们就算放羊了,迟到旷课成了家常便饭。经常会出现上课铃响过很久学生们才进教室的情况,原来都先聚集到谁家去玩了,觉得差不多了才来学校上课。
    在学校真的不学习吗?倒也不是。柱子的中学在当地还是有一定名气的,有不少文革前留下的优秀老师。虽然当时的形势不鼓励学习,毕竟老师还是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尽力教好份内课程。周围的房区也不错,学生来源比较好,在部分学生中学习风气也挺浓的,每个班都有一些学生非常努力的学习。上午上课完毕下午在家学习,到了假期甚至把自己关在家里学习,以至于别人以为走亲戚去了,暗地里学生们也都较着劲儿呢。
    还是在71年放寒假的时分,柱子在朋友家无意中看到一本书:矿石收音机。那么一点东西简单一连接就能听到声音?回家央求爹妈买好线圈矿石耳塞机可变电容器,在屋子里架好蜘蛛网,笨重的耳塞机里还真的嘶嘶拉拉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就是要不断的给矿石扎针对眼儿。从此,柱子便与无线电结下不解之缘。开始的时候白手起家一穷二白,没有电烙铁就把铁丝头部砸扁了拿到煤气炉上烧,没有铆钉就用铜丝切断了代替,没有胶合板就用三合板代替,没有万用电表就用耳机测试。从矿石机到单管收音机,从两晶体管简单放大式到七晶体管超外差式,一个波段还嫌不够,还要两波段三波段的,好在还不至于受什么限制。还有当时先进的什么OTL/OCL功率放大器等等等等,一发而不可收,最后正在准备向电视机冲刺时毕业下乡了。那几年举国上下突然来了一股半导体热,在市中心青年街与三道街交叉处自发产生一个专门买卖半导体零件的自由市场,业内人士俗称其为黑市儿,旁边就是五金交电公司。不论刮风下雪阴天下雨,每到星期天休日,那里必定熙熙攘攘的挤满买卖各色元器件的人群。柱子的时间基本都搭在做收音机上面了,口袋里那点儿零花钱就都送给五金交电和黑市儿了。这会儿的柱子也懂事了许多,懂得鸡儿无论如何也学不会游泳,功劳薄上的黑点也不再增加了。
    柱子除了把课余的主要时间给了半导体收音机,其它业余生活也相当的丰富,游泳滑冰爬山等等。游泳,千八百米还是不在话下的。滑冰,数年后在北京紫竹院什刹海冰场玩时,居然也在业余队里混的领头滑大圈,还有一不相识的北京哥们儿相约首体去练。到了秋天,跑到数公里外的山里摘山楂山里红,肉又多汁儿又酸甜,还有山枣樱桃野葡萄榛子雨后的蘑菇等等。一次爬山居然逮了一只刺猬,刺猬也与猫狗一样通人性,养熟了的刺猬也可以抱着玩不扎手,但是遇到生人便躲到墙角缩成一刺球,立起全身长刺谁也碰不得。这样的中学时代现在的孩子是难以体会的。
    这并不等于不学习,那点儿课程简单,基本上当堂就给消化了。作业基本在学校解决,回家就是自己的时间。爹妈给买了一套上海出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柱子没有耐性全看,就挑上后面的几本,每天花不到一个小时坚持读几页,到毕业时居然也全读完了。这套书的内容相当不错,内容全面,通俗易懂,概念清晰,易于自学。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就到学校请教老师,老师也非常乐意教诲,数学老师居然还成了朋友。期中期末考试也没那么复杂,有个半天一天复习一下就应付过去了。柱子偏理科,其它科目也不拉后腿。中学几年下来,不论怎么分班,在不知不觉当中,柱子的数理成绩居然从来没有落过第二名,总分也基本是第一。对于这点小儿科的东西柱子没有觉得什么,成绩好坏并不能左右每天的心情,当然也不会想过跟哪个同学较劲儿什么的,自然与各类同学相处的都不错,也没有同学跟柱子PK。就那么正常的学习嘛,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嘛。
    那个年代讲的是又红又专,实际上搞的是只红不专。别看学习上学生不上劲儿,要求进步方面可是无师自通竞争激烈,柱子这会儿也懂得红的重要性了,自然也不能超脱免俗。班上的团支部书记是红专典型,出身苦大仇深根红苗正。不仅在班上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班主任老师也得退让三分,从上中学到毕业一直如此。除了做好学校工作以外,书记的学习也非常刻苦努力,不过考试成绩很难挤进第一梯队,就在一二梯队之间转悠着,其实那也相当不错了,仍然不愧为社会主义的优秀接班候选人。
    柱子入团的生杀大权当然攥在了书记大人的手里,每次讨论入团问题时,柱子总在最后被列入考验队伍当中。虎子是班长也是哥们儿,老师也喜欢柱子,最后团支部的数名委员也在为柱子争取,可是有组织纪律性问题不能对外讲呀,柱子始终不知道落选原委。只是在毕业后才弄清楚,原来柱子不知不觉的捡了一个走白专道路的帽子,只要戴着它当然要不断的考验下去了。班上的几名成绩居前的同学,自从分到这个班级开始还没有一位能够入团。呜乎哀哉,就算某一天突然落到了后面,不仅变不了红,只怕连专也要丢掉吧。在那个年代,孩子们受政治第一环境的熏陶,学生们单纯的心灵也变的扭曲了。哪知临近毕业时学生们突然都变得进步了,班里哗啦啦的增加了近十名团员,占了班级总人数的五分之一,柱子也跟着混了进去。显然这几年来学校也是掌握着时代脉搏,充分利用了学生要求进步的心理管理着学生。
    到了最后那年,春季开学后就再也没回过教室,那时候说是九年一贯制,柱子拖拖拉拉的前后一共上了十一年半的学,在学校学了不到八年级的课程就算高中毕业了。幸福并多少带有杂音的时光过去了,中学时代的东西从此被封入了箱底。
    想着自己的这两把刷子,如今要带着锈蚀了快三年的老枪冷不丁的亮剑拼杀考大学,面对着的可是全国呀,能行吗?估计就是俯首甘为做分母的份儿了。但愿不要一个回合就被挑下马来,那样死的就太难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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