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在家排行第六,因此得名.他生来衣食不愁,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上有五个姐姐,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大小算是省城里的国家干部,一家人都十分疼爱他,并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他.现今六儿已长大成人,到了而立之年,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温暖的热被窝.
儿时,六儿睡觉一直都是由母亲搂着,睡在父母的热被窝里;稍大些后,就由五个姐姐轮流带着睡;再后来,六儿上学了,姐姐们也大了,家里为他腾出个单间,弄了张单人床,他就独自住了进去,从此就再也没有人为他捂热被窝了.刚开始独自一个人睡觉,六儿很不习惯,母亲或姐姐就在他的被子里放个热水袋,给他暖暖脚,可热水袋到后半夜就凉了;他也尝试过睡觉时在被窝里抱个猫呀狗的取取暖,可那些小畜生大多会在后半夜跑掉,留下他一个人睡在那冰冷的被窝里.每天晚上睡觉,是六儿最孤独,最凄凉的时候.在家里的这个有张单人床的单人房间里,他住了将近二十年.这冷的是他的身子,凉的却是他的心!
虽然睡觉没有了热被窝,六儿还是饱尝着这大家庭的温暖.他生来就长得眉清目秀,在家里人的呵护下,从小在女儿堆里长大的六儿,被调养得净头白面,细皮嫩肉.他的举止神态也沾带了他姐姐们的女儿气息,流露着一股遮掩不住的女人味.他喜欢花花绿绿,颜色鲜艳的衣着;口袋里老揣着个小镜子,喜欢时而拿出来照照,理理额前那缕厚厚的流海;拿东西时会不自觉的翘起小指头,显出他那特有的兰花指;说话轻声细语带些秀里秀气的娘娘腔.到了二十多岁,六儿的嘴上竟然还不见长出胡须来,为此他十分苦恼.听说胡子越刮越易长,他就每天对着镜子,用剃须刀刮刮那光溜溜的下巴,可皮都快要刮破了,也不见长出几根汗毛.有时他真恨不得用姐姐们化妆的眉笔,画上两撇八字胡以示他的雄性,但最终怕闹出笑话而没敢轻举妄动,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自己的嘴上无毛.总之六儿是阳刚不足,阴柔有余.不认识他的人,很难一眼看出他是个男人.
上学时,因为这身女人气,六儿没少受过冷落.男生说他像个女的,不跟他来往;女生说他不像男的,也不同他交流.这倒让六儿落得了个清静,他也正好懒得同那些男生女生们打打闹闹,惹事生非,这样便养成了他那孤僻的性格.幸而六儿天生长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在对他来说格外的清静的环境里,他一心一意读书,学习成绩在学校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因而深受老师们的喜爱,这多少为六儿增添了一份自尊.
后来六儿以优异成绩,轻而易举地考上了重点大学,录取在该校的商业管理专业.在上大学的四年里,正值六儿青春萌动之时.虽然他外表一股奶油浓郁的女人味,可六儿骨子里孕育的还是雄性的精髓.望着那些成群结队,如花似玉的女生们,六儿开始感觉到了热血在体内的奔腾,由于他性情孤僻,六儿连看都不敢抬头正眼看那些女生,就只好偷偷地看看她们的背影解解谗.有时班上的女生问他一点事,他还没开口说话,脸就象大姑娘似的红到了耳根.落得男同学说他没出息,女同学说他太没劲,以至于大学四年也没交上个女朋友.
大学毕业后,六儿分配到了省城的一家贸易公司工作,单位离家不远,那时正是闹房荒的年头,六儿就又回到家里的那个小单间,从此过上了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见六儿带个姑娘来家里坐坐,或是约个姑娘出去看场电影什么的,家里人见他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开始为他着急起来,四处托人替他介绍对象,好让六儿被窝里早些有个暖心的人.
然而,屡次相亲败阵归来,六儿已心灰意冷.毕竟六儿还是个聪明人,他总结了这些失败的原因,终于豁然开朗.想要人家看得上,自己还得先混出个样来,等我买了房子,有了车子,存了票子,到时候,姑娘们怕是要排着队来等我挑了.想到这里,六儿决定抛开一切私心杂念,拒绝所有的相亲约会,一门心思工作挣钱.
六儿打定主意后,工作比以往更加勤奋努力,精心打打理各方生意,为公司赢得了很大的利润.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这个毫不起眼,嘴上无毛的家伙,办事还挺牢靠.他的成绩同时也得到了公司老板的赏识,他很快被提拔成了公司经销部主任.从此,六儿更是扎实刻苦,走南闯北,拼搏商场.
年底,六儿乘火车北上,去参加一个商品交易会.当时已是寒冷的冬季,六儿身穿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头戴一顶乳白色的绒线帽.他拖着行李上了火车,找到了自己的卧铺位,放好行李后刚坐下,发现对面坐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个头不高的年轻人,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见这年轻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头上歪戴一顶灰格呢绒鸭舌帽,脚蹬一双深筒黑皮靴,英俊潇洒,帅气十足,一张微方偏小的国字脸青春洋溢,眉弓上飞扬着两条整齐的浓眉,浓眉下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鼻梁高挺而小巧,嘴角微翘而俏皮,刚阳之中蕴藏着几分儒雅,俊秀之间流露出几分豪爽.六儿看着很上心,就有礼貌地笑了笑,这年轻人很大方,便主动与六儿攀谈起来.
交谈之中,六儿得知,这位年轻人在家排行第五,叫五儿,居然是比自己低两届的大学校友,又是同行,在省城的另一家贸易公司工作,这次也是去参加商品交易会的,正好与六儿同路.他俩就这样聊开了,从各自的家庭身世到学校生活,从工作经历到生意琐事,从世态炎凉到商场无情,无所不谈,毫无顾忌,不时还传出五儿爽朗的笑声.六儿非常开心,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与人作过如此深度的长谈,这一路上说了差不多他一年时间里所说话的总和.六儿深感与五儿是萍水相逢,知音难得.心想,要是有这么个拜把兄弟该多好!
不知不觉,十多个小时的旅程很快就过去了.火车到目的地时已是深夜.六儿和五儿叫了辆出租车,找到了会场附近的宾馆.五儿提议,两人何不合住一个房间,这样即互相有个照应,还可以继续说说话.这正合六儿的心意.
他俩一起来到了宾馆楼上的房间,五儿挑了靠窗的床位,六儿选了靠门的床位.放下行李,脱掉外衣,五儿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六儿听到流水声,忽感内急,就问五儿是否能让他进去上厕所.五儿说没问题,六儿就进去对着厕所哗啦哗啦地撒起尿来.六儿这一举动把五儿惊呆了,尖叫道:"你,你,你是个男人?!"六儿一震,一泡尿憋回去一半,再一想,这竟是自己懂事以来听到的最称心的一句话."我当然是个男人!怎么啦?"六儿一边说,一边把尿撒完.这会儿,五儿是一脸惊愕,一脸尴尬,"可我又不是男人,你为什么...?"这话把六儿给愣住了,"你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五儿回过头来使劲的点着头说:"我当然是个女人!"六儿这才注意到五儿那女人特有的曲线,他不知所措,狠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五儿这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六儿也嘿嘿地笑了.五儿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顺势倒到了六儿的怀里.六儿成人后还从来没有象这样搂过女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闻到了女人的体香.他突然感到浑身热血沸腾,心潮膨湃.六儿情不自禁,吻了五儿的嘴唇,五儿也回吻了六儿.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六儿一把抱起五儿,把她放到了床上...
从此,六儿拥有了人间最温暖的热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