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急诊，重症监护和病房三个月，终于开始了渴望已久的选修轮转，每天可以悠悠地起床梳洗，到带教医生的私人门诊，喝一杯咖啡，聊一会儿天，9点开始跟着他看病人，下午五点准时下班。心情大为舒畅。
圣诞节要来了，门诊大楼里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从公家装饰的圣诞树，花环，到私人办公桌上的摆设，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
带教我的P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说话轻声轻气的，总是有着和蔼的笑容。没有病人的时候，我在边上看书，他处理文件或者做dictation。他的电脑里总是放着音乐，是网上的电台，放莫扎特，门德尔松，贝多芬的音乐。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没有融化的积雪在窗台上，偶尔有几只大雁飞过，有时候音乐美丽得让我分神，就抬起头发呆。
有一次放了贝多芬的悲怆，我看着书本却完全沉入了音乐，曲终一片寂静，我不由得托着腮帮子，感慨地说，life is so beautiful。P医生抬头看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说你喜欢这音乐么？我说喜欢，我说我没有很多乐理知识，不懂得怎么欣赏，只是觉得非常好听，非常动人。他说这本来就是音乐的目的，让听的人有共鸣。P医生原来练过多年的钢琴和大提琴。他说他最欣赏的是马友友，那炫目的技巧，和让人难以置信的感情表达。
美国的孩子从小都要学一样乐器，至少懂得一些音乐，我觉得这很不错。记得一个下午，我实在非常累，打开笔记本的音乐，边上的医生说，这是canon，原来他是拉小提琴的，而且是他们学校乐团的首席。我非常惊讶，因为这位医生非常又高又大，剃着光头，很离经叛道的样子，很难想象他粗大的手指，能够演绎优雅敏感的小提琴。他说现在他只为自己年幼的女儿演奏了，呵呵。
长大以后，我们都要是要为世俗奔波的人，但是因为受了音乐的启蒙教育，而对于旋律，对于美，有了欣赏的能力，在纷繁的世界里，保留了一个自己的角落，也是一种幸福。
我决定买马友友的CD送给P医生，作为圣诞节礼物，谢谢他带来的这些宁静的午后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