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突发奇想
我是个有乡土情结的人。大学在陕西西安读的,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在这里度过,从此便把西安当成第二故乡。几十年间,经常做梦回到那里,而且都是毕业,同窗分手之际,依依昔别;将踏上人生陌路,踌躇满志又忐忑不安,这同样的怪梦起码反来复去做了不下五六次,简直想去看心理医生。于是这次专程从外地回陕西探访,一了夙愿。
选择了坐火车 当然是为了节约旅行成本,不过当我坐上去的时候,就觉得满新鲜的,算起来,有20多年没坐过火车了。以前卧铺票很难买,我突发奇想要去西安是在那天下午,立马收拾东西,已是五点多钟,去售票处居然买到了当晚7点的票,从成都到西安下铺只要200元,这是成都吃顿火锅的数目,近900多公里路啊,还要翻越噫吁呼危乎高哉的剑门,秦岭,拿到票觉得有点对不住售票小姐的感觉。 卧铺车厢很干净,人也不满,睡一觉第二天中午就到西安了,很轻松,很安逸。到开饭时间,列车上有手推车兜售份饭,来来回回吆喝,就是没几个人买。可能是价钱贵,15元一分,是市面上5元的三倍,有点铁路暴利?不过看到饭记起上世纪60年代,国人坐火车图的是车上的饭,那时大饥饿,只有火车上供应不收粮票的饭,因此今天多收点算还历史旧债。
商洛见闻
陕南的商洛山区不毛之地也。自古山大林密,穷乡僻壤,李志成大军曾经蛰服于此,我当年下乡第一次渡洛河时,扶我涉水的父女衣衫褴褛,不能蔽体,我竟误以为是乞丐。进村后才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连年青妇女都露肉,当然不是三点,穷得不堪,有的人家被子像鱼网,我房东老两口用的枕头是一块条石,枕头的一面,已经磨得像月牙。粮食都被国家公社收走了,折腾光了,每到春荒,饿得嗓子眼里伸出只手来。近年,这一带好像也没有多少工业,没开发出来旅游资源,也没有陕北的红色名气。只是借贾平凹商州系列小说出了点小名,还有就是造字的仓吉的故乡(洛南县),贾平凹可能是得益他老人家的遗传基因?
蓝田一过就进山,令我惊奇的是远山近岭的树都没有了,文化大革命中期还是茂林遍山,大树桠延伸到公路上来了,遮得影天蔽日。现在到处都插着“保护飞播林”的牌子,树却像秃头上新长出的毛,又稀又短,最让我想不通的是:沿途2个多小时车程,少说也有七、八十公里,就是组织人来砍,这漫山遍野的树也很要砍些时日啊,为利所驱的人竟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啊!!!人定胜天,我算服了!
另叫我惊心动魄的是321(?)国道上从甘肃出来的超长超重货车,用黑色塑料布紧紧果着,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总不是核武器吧,反正沉重不堪,压得车都快趴下了,一辆接一辆,占着道在山路上爬,慢吞吞同乌龟差不多,听说都是开往湖北安徽的,我们的那辆破中巴车一路上龟免赛跑,见车超车,旁边是绝壁悬崖,有一次迎面一辆重车冲下来,好像刹不住了,我看那司机的眼瞪得铜铃般,两车鼻子差点碰到鼻子了,吓得全车人同声尖叫,我的头发已经立起来了!……啊,上帝,终于停住了,幸免于难啦!
洛南县城比当年扩大了10几倍,以前只有3分钟走完的一条小街,现在房子沿洛河两岸摊开,还建了几幢高楼,夜里河两岸还亮起几百米的彩灯。大是大了,杂乱无章,好像没有规划似的。民风也开化了,女孩子都穿着镶饰物的牛仔装,同车的一位洛南美女,坐在我前方,一路同司机两口子聊天套近乎,满口土话我一句听不懂,但不断有“OK”“YES”跳出来,下车时还“BYE -BYE!”。
让我难以接受的事还有:小店里盛粥的碗底衬了个塑料口袋,大概是赶“一次使用”的时髦,但碗尚可以洗,塑料袋子是根本没经清洁过的,端在手里无法下咽。
翌晨搭了辆公共车下乡,车在洛河边走,河水接近干涸,往日浩浩汤汤的洛河已不见踪影,到处都是采沙石挖断的河床,我们的车中途干脆开下河去,上了对岸。下车后,我沿着河堤步行半小时,寻到到当年的东沟大队,山口的那棵大树在风中飒飒作响,像是在向我这远来的倦客招手。我幌若置身梦中。
在村里,见到了青年时代的农民朋友们,如今已都是年过半百之人,子女全都跑到外地打工去了。同平原农村一样,山村里十室九空,那晚我在县城设宴,席桌上全是老人和儿童。晚上和伙伴抵脚夜话,这是个最远到过西安的老实农民,一儿一女都在北京某酒店打工。每年都有钱捎回来,“孝顺得太太!(孝顺得很)”说起子女,他兴奋得坐起来。问他为什么不像另一个伙伴到北京玩玩?他不屑地说:“娃们在北京打工,又不是在京城当官”。说起农村现在,最好的是两件事:一是没有饿肚皮的了,家家都有饭吃了,房里屯着的粮食都吃不完,还有多余的卖来零花;二是农民头上所有的税费都免了。“现在的政策好!”伙伴为我证实。
西安:警察,小偷与公厕
西安变了,但与中国其它城市比,市容变化不大。新建道路不多,主干道拓宽不够。值得称道的是古城墙的修复,彰显了古都文化,面积不小的环城绿化带的建成,改善了环境,造福市民。钟楼西门一线,新建筑全部仿古,气象巍峨。母校西工大附近以往的荒郊野外,现在是规模很大的西高新区。
西安靡声中外的小吃是羊肉泡馍,我天天中午去吃,直吃得嘴里起泡。还是号称“中华第一碗”的老孙家味道最佳。还有西工大旁边一家小馆的羊血合罗(音译,字写不出来,就是乔麦面)让我找回了儿时的感觉。刚出炉的老潼关镆夹肉也是馍酥肉香,返程前的早晨还去买了几个带回家。还有争做“青年文明号”的602公共汽车,干净整洁,售票小姐服务周到,朴素的衣着,纯朴的面孔透出西北人原始的纯真,车上电子滚屏上“只要有一个乘客站着,售票员绝不坐下”,让我感动得想落泪。
三天里,我在城市各处走,寻找旧日的脚印,百感交集,不胜今昔,真个是: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欣喜之中,也遇上了几件小事,略拂人意。 4月22日(周六日),晨光初照时我就来到了钟楼,这时人车不多,街面很安静。突然平地霹雳,高音喇叭传来吼声,我很吃惊,路人也都驻足把目光投向那里,原来是一辆交警巡逻车开来,上面的交警用车载喇叭用粗重的陕西话喝令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开走。其后几天我几次遇到这种事,巡逻车是奥托,很灵活,可能纠正违章,疏导交通及时,但其负面效果也是很明显的:一个城市如果不时响起警察威严的喝斥,无疑会造成城市气氛的紧张与不安。西安的道路很窄,交通拥护,警察的压力肯定很大,但警笛、警灯、警哨等全世界的城市都是慎用的,西安警察应该另想高招,尽可能静悄悄执法不扰民。
第二是公厕。西安市区到处有公厕,方便游人。有的很干净,设施也很新,如钟楼地下通道的就是。但有相当多的还是旱厕,仿佛无人打扫,使如厕者虽已仰面朝天,仍然止不住浑身战粟,因为双脚还踩在污秽之中。大杀我古都名城风景也!我建议西安市长和旅游局长:把改造公厕列为全市第一要务,改旱厕为水厕越快越好!因为无论在哪里,这件事对外地人外国人太难忍受又印象太深。如果政府财政有困难,可引入民间资金,如今中国许多公厕经营权招标还相当抢手,“公厕老总”并非人人能当得上的!
第三桩事是小偷。刚来的头天晚上,就有好心的当地人提醒我夜晚别去偏僻的地方散步,治安有些乱,人很野蛮。还好我不是那种到一地钻小胡同找乐的人,西北民风粗犷,文武盛地嘛,早知道的。但没料到4月23日就遇上了。中午11时许,我在鼓楼下散步,被三个小偷盯上了,他们呈三点式在我身前后,三番五次掏我的包,最后割断了我数字相机的挂索,被我大声喝止,才扬长而去。因为手机没充上值,周围又找不到电话报警,只好忍气吞声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