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后回家过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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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我们乘火车南下去妈妈的家乡,一个靠近南京的江南小镇。这也是我心里真正意义上的老家。我五岁到七岁的时光就是在那里度过的,而以后的许多年的春节妈妈同我都是到那里去过年的。我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我们曾带了一个马桶回家,里面装着在上海比较容易买到的肥皂及酒什么的,用一个布袋装着,重得不得了。可是我怕妈妈累着,非要把它背在我的背上,吃力地走着,还得保持平衡,因为马桶会在背上滚来滚去。。。

我想起老家里那高高的门槛,两扇雕着花的大木门。我曾经死死地抱着门上的柱子不肯跨过那门槛回家,因为贪玩我来不及赶到家就尿了裤子,太不好意思了。我又想起后门外的那口井,井那边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有一次我同表弟看见一群鸭子向井那边走去,我们着急了,赶在它们后面大喊:“小鸭子,不要过去,那里有一口井!”结果硬是把几只鸭子扑通扑通地撵进了井里,害得姨妈用吊桶费了老大劲才把它们一个一个捞上来。我还想起了那家“东风饭店”,里面的肉包子好吃死了,但那里有一只总是象在笑的狗,见了我们就追,每次都吓得我们魂飞魄散,拼命地跑。。。

还有,我是多么怀念在老家过年时的早晨啊。房间是巨大的没有间隔的,因为我们的来访,里面加到了四张床,都有帐子罩着。所有的女人都住在这间房间里。清晨,我就会在妈妈以及两个姨妈的絮絮细语中醒来。四张床上没有一个姐妹会出声,大家都静静地听她们回忆着久远往事。妈妈们的心都敞开着,说到儿时趣事她们就窃窃笑着,说到所经历的逃难灾年她们又会叹息几声。她们都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那个还没有被我们占据的,真正的她们自己的世界里。她们的声音,她们的故事让这样的早晨温馨无比。。。

那些家乡的兄弟姐妹们的脸也一一地从我面前滑过。聪明的,憨厚的,调皮活泼的,沉默寡言的。。。我知道我一定会被他们瓜分了,在每一顿饭中大嚼着家乡的板鸭,香肠,咸肉,不到再也吃不下的地步是不可能下桌的。。。还有我亲爱的姨妈,那个我跟了三年的,非常漂亮又非常聪明的女人。想着他们,我的心里异常地温暖。我一直都认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弃我而去的话,这个小镇,这里的人是永远会接纳我的。现在,就要见到他们了,就要见到他们了!

 
pumped 发表评论于
“马桶会在背上滚来滚去”:人小力量大,好样的
陈默 发表评论于
喜欢整个系列,尤其喜欢这篇。

“但那里有一只总是象在笑的狗,见了我们就追,每次都吓得我们魂飞魄散,拼命地跑。。。”哈哈,我小时候也有类似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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