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胡同70号(23)

爷爷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座钟,一会儿出门儿望望天上的星星,丝毫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魏老爷子一边儿小口抿着茶,一边儿偷眼瞅着炕上的佘老太太.
老太太到还是那副神气,头发一丝不乱,腰板儿挺直,盘腿儿坐在炕上,双目微和,左手托着右腕,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的指节间飞快地点数着...
爷爷终于沉不住气,轻轻问了句:'佘老,进展如何?'
老太太没答话,好象没听见一样.
魏老爷子赶紧安慰爷爷:'老哥,沉着气儿.难不成您还信不过佘老?'
爷爷摇摇头:'不是我信不过,实在是...唉!'爷爷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不好!',佘老太太声音不大,却让爷爷一激凌:'怎么了?'
老太太右手拇指死死掐住自己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眯着小眼睛,盯着一个虚无的点,沉沉地问:'孩子们知不知道这事儿不能有外人掺和?'
爷爷打了个沉儿,才醒过闷儿来,赶紧说:'以前提过,不过这次没再嘱咐...'
老太太眼睛又闭上了,半晌才吐出俩字:'天数.'
爷爷急了:'怎么个茬儿啊,这是?'
老太太继续掐着手指头:'我算出有旁人擅自闯入,凶吉未卜,吉则事半功倍,凶则有血光之灾,甚至...'

爷爷转身就走,魏老爷子一把没拉住,爷爷已经到了院门,一抬头,佘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堵住了门口:'你不能去.'
爷爷急火上撞,也没了理数,抬手就拔拉老太太:'那是我孙子,我怎么不能去!'
话音未落,伸出去的手象电打了一样一震,身子噔噔倒退几步,差点儿坐地上.
爷爷眼睛都瞪圆了:'你...'
佘老太太的眼里也放出两道寒光:'为什么不能去还用我告诉你吗?这几十年的修行都喂了狗啦?'
爷爷一下子蔫儿了,嘴里喏喏着:'那是我孙子呀,我能不管么我...'
佘老太太缓和了下儿语气,轻声说:'人不能和天斗.等着吧,但愿吉人天相...'
爷爷还想说什么,却被赶出来的魏老爷子拽回正屋.
...
骑在院墙上的大成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象是在想主意.
林毅到是没理会,伸出右手:'嗨,兄弟,搭把手儿...',大成鼻子里哼了一声儿,没动地方儿,妞儿在下面儿不满地叫了一声:'哥...'
大成想了想,与其让林毅和妞儿都在下边儿待着,还不如把他提搂上来保险,随即把手递给林毅.
林毅象征性地在大成手上搭了一把,一翻身也上了墙头儿.转头对妞儿说:'你在这儿听动静儿,牟们俩进去就成了.'
妞儿急得直跺脚:'林子哥,你怎么过河拆桥哇,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林毅笑了一下,也不答话,一拔拉大成,自己先'噌'地一声儿跳下去了.大成也跟着'咚'地一声儿落了地.
林毅回头一呲牙:'兄弟,这是偷东西,不是砸夯,悠着点儿.'
大成有点儿挂不住:'少废话.要知道这样不拽你上来了.'
林毅撇了撇嘴:'真傻假傻呀.刚才哥们儿是给你个面儿,我用你拽?忘了我是干吗的啦?再高的墙也挡不住我.'
大成这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费事儿就把林毅拉上了墙头儿:这小子,几年兵还真没白当,手底下的活儿利落不少,脑子里的道道儿也比以前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些玩意儿今儿晚上好使不好使...

大成瞎琢磨着,已经和林毅蹭到了窗跟儿,天儿热,虽说是后半夜儿,窗户也没关.林毅一长身,又马上伏下来,拽着大成缩到墙角儿,压低声音说:'屋里东西不多,大衣柜在墙角儿,碍不着事儿.床靠后山墙,人在床上躺着,靠床头儿有张小桌儿,上边儿是暖壶和缸子,桌边儿立着把椅子,还有,屋子当中放着个盆儿,进去的时候当心点儿...哎,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大成听得正邪乎呢:就那么一抬头的工夫儿,这小子就把屋里的家什摆设全看清啦?真的假的.
听见林毅问,大成一梗脖子:'当然我去.'---感情,进去的人是要把双儿抱出来的...
林毅也没争,在大成后背轻轻一拍:'悠着点儿.'
大成闪身进了屋...

当大成扛着铺盖卷儿和林毅溜出院门儿时,妞儿正急得在墙根儿走溜儿呢.
看见他们俩出来,妞儿赶紧迎上来:'得手啦?'
大成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有我出马,手拿把儿攥.'
'得了吧你.'妞儿瞟了林毅一眼:'可惜一点儿也不紧张刺激.'
大成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这不是刺激的事儿,只要顺利我就念佛了.'
正说着,铺盖卷儿里有人哼了一声儿,吓妞儿一跳:'什么动静儿?'
大成也一愣:'别是双儿睡醒啦?'
妞儿给了大成一拳:'昏迷不是睡觉,你懂不懂.'
林毅伸手就拽大成肩膀上的铺盖:'打开看看不就齐了.'
'呆着你的.'大成可不让了.可不是,人家双儿在家昏迷,你知道人穿没穿衣服?
妞儿明白大成的意思:'要不我看看?'
大成点点头,把铺盖卷儿挪到前边儿.妞儿掀开被子的一角儿,看了一眼,立马儿叫了出来:'哥,你怎么抬来个老太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