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作为一个复杂的体系,而不是较为单纯的理论(如DNA结构是双螺旋),你无法明确的赞同或否定它。设计论阵营的许多人都未否认共同祖先或宏观进化的可能性。Darwin's Black Box一书中,作者为intelligent design的研究拟定了一个初步的模式,其中就用到了共同祖先的概念(当然,这更类似于由一个受精卵发育为成体的那种"共同祖先"和"演化")。或许F.C.S. Schiller(Oxford)在1897年的一句话表述的最清楚:
It will not be possible to rule out the supposition that the process of Evolution may be guided by an intelligent design.[1]
这类提法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们指责 ID论是给进化论添加了一个"超自然"因素,造成了"冗余",因而应该被奥卡姆剃刀给去掉。为澄清这一点,我们应该注意到进化论或形形色色的“神创论”各有自己的几条基本假设,而这些假设对于ID论来说,并没有接受或反对的必然性。据Dembski说,ID论的基本假设只有2条:1)智力因素在自然界是存在的2)智力因素是可以被检测的Intelligent Design is the study of patterns in nature that are best explained as the result of intelligence.
所以我们看到,ID论不是在进化论的整套假设之上添加一个参数,ID不是一个参数,相反倒是一个研究领域。没有人会说,物理学对这个世界已解释的很好,所以化学就该作为"冗余"被Occam's Razor给剃掉。你可以确信一按开关,电脑就开了;一点鼠标,屏幕上的文字就被选定了,然而如果有人一边承认你的"开关论"和"鼠标论",一边又要对计算机的内部构造和软件内容进行研究,这并未造成"冗余",这种研讨和假设(即相信那些我们从计算机的外观无法看到的硬件和软件的确存在,并值得研究)也不该被取消科学上的合法地位。
此外,有关"超自然"的指责也毫无意义,ID所研究的是intelligence本身(而非其终级来源),Design也是作为一个名词。一篇作品,一个计划完全可以成为经验科学的处理对象。智力因素或其产品在日常生活中是随处可见的(尤其在信息产业发达的今天),并非只有彼岸世界才有它们的存在。多数人对智力因素都有一定的辩认能力,也常对别人的智力状况进行评估。当然,要对intelligence进行系统化的描述就很有难度了,就像我们都知道太阳的存在,也依靠它而生存,但要对它作出科学上的解释就是很多人难以做到的了。[2]
这样,进化论中与设计论根本对立的因素,不是基因漂变等研究领域,也不是对演化方式的某些具体假设(如共同祖先),而是对智力因素存在性的否定。
生物体的很多宏观系统和分子机器与人工生产的设备可以类比,从直觉上说,它们的生成(和运作)的过程应该含有计划,构思这类成分,我们可以把这些成分抽离出来,并为了分析它们而提出具体的假设和模式。总之,我们怎样研究人工设备的起源和运作,就照样对生物界的一些系统作相似的探讨。
对ID论来说,生物界的许多结构和系统可以跟人造设备相类比,因此解释它们的起源,就类似于解释某些机器或建筑的"起源",三个因素是必需的1)材料2)能量3)计划(程序)。也许你要说还需要人有意识的参与,但既然我们把许多的生物功能都与工业设备做了类比,而且人体的许多功能(视觉,思考等)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动运行的,因此完全可以把人工生产过程看做一个复杂而协调的自动化控制过程,在此过程中,自然资源的供给和自然律的运行是重要的,但通常我们研究的重点是"计划,安排,蓝图"这类智能动因。就好比计算机是由自然界的材料构成,它的生产和运行显然也未违背自然律,但“自然产生”的提法就不妥了,问题的关健在于有一个可行的方案,能够在自然律下使这些材料和能量得到适当的引导和安排。
而通常意义上的进化论观点则排斥上述的研究理念。生物系统像是人工设计的吗?多数专家会做出肯定的回答,但同时又会强调这是幻象,因此对生物的研究和解释必须摆脱这种误导 。这里再提一下奥卡姆剃刀,"反设计论"者否定了intelligent cause在自然界和自然史中的存在,这并非单纯地去掉一个参数,而是要用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来取代智力因素的位置。
在达尔文之前,休谟是反对设计论的学者之一,他反对设计论者把生物体跟手表等器械进行类比的做法。他认为,手表不能呼吸,不能繁殖,因此手表的出产固然有一个设计制造的过程,但生物体的器官却不太可能以相近的方式产生。休谟并不知道生物体所特有的新陈代谢过程有什么运行机制,是否可以跟工业生产相类比,呼吸是否是为了烧掉燃料以获取能量,这类问题超出了他那个时代的知识范围。所以说他们用到了“神秘”的力量作为解释。相对于智能动因的可理解性,反设计论者所提出的替代品往往显得不可捉摸,但同时好像也很有说服力,毕竟生物体与非生物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皮肤与沙土在外观和触觉上都是截然不同;当时的人们把很多虫类当成是从污泥和腐肉中自发产生的,甚至有人宣称能用垃圾和有汗的衣服作为"配方"生产出老鼠来。(没有人会认为一只机械玩具老鼠能如此简单的生成,而生物界则被认为有其特殊的材料和规律)。
在达尔文的时代,化学家已经打破了无机物和有机物的界限(用化学方法合成尿素——原被认为只有生物体才能产生的物质),由于解剖学和生理学的功劳,生物学家也知道生物体的宏观系统是与人造设备很相近的。达尔文为避免设计论的研究理念,提出了一种以缓慢积累为特征的路线。比如要解释眼睛这样的复杂器官的生成,就从一个简单的感光点开始,以后再附加一个结构,如果这对它的功能有微小的增进,则这种复杂度轻微提高的系统(相比只有感光点的状态)就可能通过自然选择的考验,以后再依此类推,经过漫长的积累,就可能出现极度复杂而精巧的器官,因此有像人眼这样的器官存在是不足为奇的。
那么,曾经有复杂的人造设备是以这种方式产生的吗?达尔文当然不会考虑这种可能性,但对他来说,生物可以传代,而下一代往往会有与双亲不同的性状,这些或大或小的变异随着长时间的累加,就不断提供可被选择的"素材",最终实现了全新的复杂器官的产生。达尔文主要从对驯养的观察中形成他对变异的印象,既然表型变异是如此的具有普遍性(每次传代都会发生),那么只要有够长的时间,其积累结果是可以想象的,也足以解释当今生物界大多数的现象。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遗传和变异的本质是什么,运作机制是怎样的,那个时代的人所知甚少,达尔文不了解机制,他也不能对其现象做出规律性的描述(即变异的发生速度及不同类型变异的分布规律等),他只是把变异当做无可置疑的事实(这当然没错,但他对变异所寄予的希望就缺乏事实根据了,要对变异的限度和效能做出合理的评估,就不能对其内在机制一无所知)。
我们不在这里探讨以下话题:即很多达尔文所认定的表型变异其实是基因重组而非基因突变,他的"融合遗传"的错误观念(即认为双亲的性状在子代发生中和,而原有的特征永远失去)。而可以确定的是,他用了一个自己知之甚少的因素作为理论的基础,他也对遗传和变异的具体机制做出猜测,但从他所提出的模式来看,他并不认为会有一种条理清晰的机制。可以说,他不会预期今天我们在细胞内部所看到的景像;今天的达尔文主义者说,这一切像是设计的,但这是假象。而我们如果遵照当初达尔文本人的思路,就不会期待看到这些"假象"。达尔文知道生物体的宏观系统是与人造设备相似的,而他寄望于完全不同的微观机制来避免设计的推论;如果他认为生物体在微观层次也充满了各种装置和控制系统,则他的理论就会把重心放在对这些分子装置(而非人眼这样的宏观系统)的解释上了。[3]
由此我们看到,达尔文式进化论的出炉是伴随着对某种神秘力量的依赖,达尔文认为这种力量(即变异)会不断产生不可预期的效果,可以说它有一种随心所欲,率性而为的特点,达尔文相信遗传和变异是"柔性"的,这与孟德尔对遗传机制的观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奥卡姆剃刀没有偏私,那么达尔文的心血恐怕当时就要失去合法性。
当然,科学并非仅仅是决定论的,以致只能研究可预测的事件。随机现象的研究很有学术价值也很有实践意义。随机事件有其分布规律,而如前所述,设计论所关注的是,一个可行的方案(设计)怎样在自然律下使材料和能量得到适当的引导和安排,而统计规律显然也是Design或Program所必须考虑并合理利用的。随机成分的存在并不意味着设计因素没有参与,某时某路段的车流量是随机的,但交通的规划是含有许多智能的;篮球明星每次能否投中也是有运气因素(谁都不可能每投必中),但如果说比赛结果完全由运气决定就明显违背事实了。最有代表性的还是生物体的许多装置,它们的某些功能似乎就是为应对各种随机的变化,甚至直接利用随机因素(如生产抗体过程中的某些步骤)。
今天达尔文主义者对随机和偶然因素寄予厚望,与当时达尔文对他所理解的“变异”所持的态度毫无二致。其结果正如Darwin's Black Box的作者贝希所说,众多我们关心的生物系统的起源完全没有解释。因为过多依赖偶然因素的解释已经不像是科学理论,只能算作故事,其特点是技术细节的严重缺失。要对这些系统的起源作出有足够细节而又经得起推敲的解释,就不能再一味排斥Intelligent Design 的理念了。
再强调一下,设计论并非要否定或去除自然律和自然力引起的自发过程,相反,正是要探究智能因素或控制程序是怎样利用这一切来"生产"出我们所要解释的系统的。有关的物理和化学知识及统计学规律是必须了解的,而研讨的重点是将它们贯穿起来达成目的的Design和Program.至于所用时间的长短,步骤的多少和中间类型的问题就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在Intelligent Design 的理念下提出的具体理论和模型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其价值与可信度。
至于一些常见的问题,像“如果这个世界是被设计的,为什么有这么多苦难,为什么有病毒,为什么有寄生虫,为什么人比线虫只多5000个基因,食草动物被食肉动物吃掉好可怜喔------” 这些多属于价值观的范畴,尽管很有探讨价值,却不是本文所要探讨的了。
https://67.15.197.124/viewthread.php?tid=1861###[1]F.C. S. Schiller, “Darwinism and Design Argument,” in Schiller, Humanism: Philosophical Essays (New York: The Macmillan Co., 1903), 141. This particular essay was first published in the Contemporary Review in June 1897.
[2]宇宙事物既是物质的,又是信息的,区别只在于物质结构的形式不同,信息处理的能力不同。。。但是,(传统)物质科学的范式只承认以物质实体为元素的系统,拒绝承认以信息为元素的本体论存在和认识论地位。几百年来,以物理学为基础的物质科学逐渐趋于成熟。。。物理科学的范式成为科学与非科学的判别标准。
表现在信息类学科方面,其正面效应为对相关信息运动的载体特征有了较深入的认识。但是,负面效应。。。即试图把信息过程归纳为物质过程去认识。。。造成了学科发展方向的误导,形成对该学科正确发展轨道的偏离。我们所说的科学,是描述研究对象的特征与规律的知识体系。当代信息产业已经成为社会经济的支柱,在它的背后必然有关于信息现象的特征和规律的认识作为基础。我们称这种知识为信息科学,是一种基于信息哲学的科学体系。既是这样,那么物质科学范式便已不再适用于信息科学。
我们对于生命进化问题也不能认为达尔文进化论就是终极理论,是绝对正确的真理;信息科学有其独特的研究对象—— 信息,信息是不同于物质的存在,有它独特的性质,1948年维纳就曾说过,“信息就是信息,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信息科学应有自己的基本方法和科学范式,即涌现论方法与通讯、控制和计算机模型的信息科学范式。
从根本上讲,智能是一种信息处理的能力,智能设计是一种生命信息过程。智能以物理学的能量为载体,但却是一种逻辑的力量,一种依据某种算法编制程序的能力 。
-------摘自Soft Science of Health Vo1.19 No6. Dec.2005
[3]“感光点”如果与人工设备类似,它就至少包含以下这些部件:(1)接收光子的仪器(2)将感光信息进行处理和传输(到脑神经)的设备(3)调节装置(避免某一个环节的反应无休止的进行下去(4)对这套设备进行维护和更新的设备(5)为避免视觉系统与其它系统的冲突而必需追加的一些设备和流程。
达尔文显然是默许了生物界具有一类特殊的材料和性质,所以不必对感光点本身做以上那些考虑。海克尔甚至认为细胞只是一种“均匀的原生质小球”。还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供参考:我们伸手拿一个(视线范围内的)目标物体的过程,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涉及某些极为复杂的控制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