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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断裂的悲剧——被满清割断的明朝与近现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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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杜车别
看了一本《李渔传》,作者在楔子里说“李渔是被历史超前三百多年制造出来。李渔这样一个另类的人物,创造出他的是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而能够理解他的只有我们今天吧”
作者认为李渔有着多方面的成就,他是一个杰出的小说家,是一个杰出的戏剧家,是一个伟大的戏剧理论家,创造了一个中国戏剧叙事文学理论,堪称“东方的黑格尔”,李渔还是一个出版家,运用五色套版叠印这种当时最先进的技术出版《芥子园画传》,还是生活美学家,是园林建筑艺术家。
作者认为李渔多方面的成就和思想,只有到了近现代的中国才能得到充分理解,所以称他是超前三百多年制造出来。然而我却不同意这样的看法。
李渔生于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到明亡的时候,他已经三十三岁了,比后来壮烈殉国的明朝少年英雄夏完淳还大上十九岁多,他的个性和思想都在明朝形成,明朝的文化氛围经济氛围政治氛围哺育了他的成长。如果说在他所处的时代,和他同一个年龄段的人物中,只有他这么一个人,那么或许可以说他超前三百多年,可如果是有一大批的人物,那还能够说他是超前三百年吗?
比如和李渔同时代的有一个张岱
在夏咸淳著的《明末奇才——张岱论》中有这么一段话
“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光辉灿烂的文化,大批多才多艺的人物,乃是人类的骄傲。明朝时期,中国也出现了群星灿烂,人才辈出的文化景观。当时思想文化的精英们,不论在自然科学领域,还是在人文科学领域,抑或是在文学艺术的园地,都有着超越时代的卓越建树。李时珍,徐光启,吴有性,徐弘祖,宋应星,李贽,唐顺之,王阳明,黄宗羲,方以智,朱载堉,兰陵笑笑生,汤显祖,袁宏道,袁小修,冯梦龙,张贷,张溥、唐伯虎,石涛,八大山人,徐文长,李渔,傅山这一颗颗明星将中华文明点缀得格外绚丽夺目,那时中国也有自己的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菲尔,莎士比亚,塞万提斯”
其实说那个时代的人超前历史三百年的声音不绝于耳,比如有人说李贽是超前了三百年,有人说黄宗羲超前了三百年,王夫之是超前了三百年,顾炎武是超前了三百年,方以智是超前了三百年,等等,当这么多的人都是所谓的超前了三百年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问,究竟是他们超前了三百年呢,还是中国在后来的发展中了落后了三百年,停滞了三百年,以致三百年后回首古人,才发出这些古人超前三百年的感叹
其实明朝晚期和中国近现代之间的关系,从中国在满清统治下沦为半殖民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被人所注意。
清末的维新变法派和革命党人使用的许多思想武器都是来自两百多年前的明末,甚至直接把明末的思想家的言论作为宣传的武器
下面我们一一列举明代中国出现的与近现代文明接轨的思想和事实
一、政治上
在君臣关系上,嘉靖万历年间的思想家何心隐藏提出君臣应该是完全平等的
“君臣相师,君臣相友”“相友而师”
在舆论监督上
万历年间的东林党领袖顾宪成提出“天下之是非,自当听之天下”
在权力分配上,
东林党人钱一本提出“大破常格,公天下以选举”
王夫之提出的虚君立宪思想
“有天子而若无,则无天子而若有,主虽幼,百尹皆赞成治之人,而恶用标辅政之名以疑天下哉?”
“预定奕世之规,置天子于有无之处,以虚静而统天下,则不恃贵戚旧臣以夹辅”
“以法相裁,以义相制,……自天子始而天下咸受其裁。君子正而小人安,有王者起,莫能易此”
黄宗羲提出的揭露君主专制本质的思想
“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始而惭焉,久而安焉,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
“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向使无君,人各得自私也,人各得自利也。鸣呼,岂设君之道固如是乎!”
二、经济上
王夫之明确提出皇帝也不能侵犯私有财产的主张
“若土,则非王者所得私也。”“民所治之地,君弗得而侵焉。民之力,上所得而用,民之田,非上所得而有也”
“王者虽为天地之子,天地岂得而私之,而敢谈天地固然之博厚,以割裂为己
土乎”
不干涉的经济主张:
“人则未有不自谋其生,上之谋之,不如其自谋,上为谋之,且弛其自谋之心,而后生计愈蹙”
三、对待外国文明的态度上
瞿太素说:
“其人而忠信焉,明哲焉,虽远在殊方,诸夏也。
若夫汶汶焉,汩汩焉,寡廉鲜耻焉,虽近于比肩,戎狄也”。
逃亡日本的朱舜水说“世人必曰:‘古人高于今人,中国胜于外国。’此是眼界逼窄,作此三家村语。”(《与陈遵之书》)
徐光启说:“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必须翻译”,“令彼三千年增修渐进之业,我岁月间拱受其成”
这一个主张得到了崇祯皇帝的全力支持。事实上,明朝的时候,中国民间和官方已经同时展开对西方科技思想书籍的大规模翻译。
在徐光启生前,在明朝政府的支持下,围绕着编写《崇祯历书》而对西方天文数学著作进行了大规模的翻译和引入,徐光启死后,李天经接任了他在科学方面的工作,不仅继续完成《崇祯历书》余下部分的编写,而且按照徐光启“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必须翻译”的原则,在明朝政府的支持下,继续组织人力物力进行对其他西方科技著作的翻译。
比如《坤舆格致》是在李天经主持下,汤若望和中国人杨之华、黄宏宪合作翻译,共四卷。原著是德国学者阿格里科拉的《矿冶全书》。《矿冶全书》共十二卷,是欧洲矿冶技术的一部经典著作,书中介绍了各种金属的分离、制取和提纯方法,也详细介绍了各种无机酸的制法,包含有许多重要的化学知识。崇祯十六年(1643)十二月,崇祯皇帝批示户部将《坤舆格致》分发各地,“着地方官相酌地形,便宜采取”,只可惜,随着明朝的灭亡,崇祯皇帝的批示没有办法落实,连这本中国政府组织中西学者合力翻译的书籍,在满清统治下也彻底散失,在愚昧的满清统治下,这是这种类型书籍的必然命运,《天工开物》都会在中国失传,更不必说别的了。
四、在开眼看世界上
人们把林则徐,魏源所成是睁眼看世界第一人,实际上这种说法根本错误,比他们早两个世纪,徐光启等一大批明朝知识分子已经把视野转向世界,并且认识到中国以后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西方殖民强盗
徐光启在《复苏伯润柱史》信中说“今之建贼,果化为虎豹矣,若真虎豹者,则今之闽海寇夷是也”
五、在以人为本,张扬个性上
王阳明说:“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他深?鬼神没有我的灵明,谁去辨他吉凶灾祥?天地鬼神万物离去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
王艮说“知得身是天下国家之本,则以天地万物依于己,不以己依于天地万物”
罗汝芳说“夫所谓立身者,立天下之大本也。首柱天焉,足镇地焉,以立人极于宇宙之间”
汤显祖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反自贱者,何也。”(《贵生书信记》《明复说》)
明末大思想家陈确说“天理正从人欲中见,人欲恰到好处,即天理也;向无人欲,则亦并无天理之可言矣”
六、在破除束缚,解放思想上
王阳明说“夫学贵得之心,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之出于孔子,不敢以为是也,而况其未及孔子者乎?求之于心而是也,虽其言之出于庸常,不敢以为非也,而况其出于孔子者乎?”(《答罗整庵少宰书》)
王阳明又说“夫道,天下之公道也;学,天下之公学也,非朱子可得而私也,非孔子可得而私也。天下之公也,公言之而已矣。故言之而是,虽异于己,乃益于己也;言之而非,虽同于己,适损于己也。益于己者,己必喜之;损于己者,己必恶之。”
明代唯物主义思想巨人王廷相把“惟先儒之言是信”的人嘲笑成函关之鸡
“学者于道,不运在我心思之神以为抉择取舍之本,而惟先儒之言是信,其不为函关之鸡者几希”
冯梦龙在《广笑府叙》中说“又笑那孔夫子这老头,你絮絮叨叨说什么道学文章,也平白的把好些活人都弄死了”
象不象鲁迅在五四时期说的话,然而这是提前了将近三百多年说的话。
七、在社会进化论方面
嘉靖时期的思想巨人王廷相在《雅述》下篇中说
“儒者曰:天地间万形皆有敝,惟理独不朽,此殆类痴言也。理无形质,安得而朽?以其情实论之,楫让之后为放伐,放伐之后为篡夺,井田坏而阡陌成,封建罢而郡县设,行于前者不能行于后,宜于古者不能宜于今,理因时致宜,逝者皆刍狗矣,不亦朽敝乎哉?
”
八、在文明演变发展方面
王夫之说“大昊以前,中国之人若麋聚鸟集,非必日照月临之下皆然也,必有一方焉如唐、虞、三代之中国。既人力所不通,而方彼之盛,此之衰而不能征之,迨此之盛,则彼衰而弗能述以授人,故亦蔑从知之也。”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在大昊以前,中国人不过是麋聚鸟集的野蛮人而已,但未必在日照月临之下的全世界都是如此。肯定在某个地方存在一个比中国更早步入了文明的社会,只不过因为人力不通,所以那边文明正处于强盛时期的时候,中国这边由于处于野蛮状态,而不能知道罢了。而到了中国文明强盛起来的时候,那边的文明衰落了下去,不能显示出它的光辉,所以中国这边也还是不能知道罢了。
“在近小间有如此者,推之荒远,此混沌而彼文明,又何怪乎?《易》曰:‘乾坤毁则无以见易’,非谓天地之裂也,乾坤之大文不行于此土,则其德毁矣”
“中国之文,乍明乍灭,他日者必且陵蔑以之于无文,而人之返乎轩辕以前,蔑不夷矣。”
也就是说中国的文明一会儿明亮,一会儿熄灭,将来必定消失退化到没有文明的状态,人也退化返回到轩辕以前,没有一个不是夷狄(“蔑不夷矣”)。显然这里的“夷”正是和文明对立的野蛮的同意词。
九、在捍卫文明,抵抗野蛮上
王夫之说“可禅、可继、可革!而不可使夷类间之”
“夷夏者,义之犹严者”“不以一时之君臣,废古今夷夏之通义也”
痛斥“败类之儒,鬻道统于夷狄盗贼而使窃”
朱舜水对近代中国的影响也很大,这有梁启超和李大钊的话为证
梁启超说“舜水尤为伉烈,他反抗满洲的精神,至老不衰……(舜水的话)入到晚清青年眼中,像触电气一般震得直跳,对于近二十年政治变动影响实在不小”(《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李大钊说“先哲朱舜水,身丁亡国大痛,间关出走,飘零异域,无时不以恢复中原为念。虽至势穷力尽,曾无灰心挫志,直至死而后己。……钊生当衰季之世,怆怀故国,倾心往哲。每有感触,辄复凄然”(1913年《言*》月刊)
十、在节制人口,计划生育问题上
冯梦龙说“不若人生一男一女,永无增减,可以长久。若二男二女,每生加一倍,日增不减少,何以养之?”(冯梦龙《太平广记钞》卷七,1626年,天启六年出版)
宋应星说
“一人两子算盘推,积到千年百万胎,幼子无孙犹不瞑,争叫杀运不重来”
十一、在提倡妇女解放,恋爱自由上
谢肇制在《五杂俎》中说
“‘父一而已,人尽夫也’,此语虽得罪于名教,亦格言也。父子之恩,有生以来不可以移易者也。委禽从人,原无定主。不但夫择妇,妇也择夫也。谓之人尽夫,亦可也”
“即今国家律令……妇再适者,无禁焉。淫者,罪止于杖而已。岂非以人情哉?抑亦厚望于士君子,而薄则于妇人女子也?”
凌蒙初在《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一》中说:“
却有一件,天下事有好些不平的所在!假如男人死了,女人再嫁,便道是失了节、玷了名,污了身子,是个行不得的事,万口訾议;及至男人家丧了妻子,却又凭他续弦再娶,置妾买婢,做出若干的勾当,把死的丢在脑后不提起了,并没有道他薄幸负心,做一场说话。就是生前房室之中,女人少有外情,便是老大的丑事,人世羞言;及至男人家撇了妻子,贪淫好色,宿娼养妓,无所不为,总有议论不是的,不为十分大害。所以女子愈加可怜,男人愈加放肆,这些也是伏不得女娘们心里的所在。”
十二、在物竞天择,人由动物进化而来的观念上
明朝中期大思想家王廷相明确提出自然界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然万物并非为人所设,人不过是自然界万物中的一员,只不过人比其他动物聪明,所以才能驾驭趋势食用其他生物而已
王廷相说“天地之生物,势不得不然也,天何心哉?强食弱,大贼小,智残愚,物之势不得不然也,天又何心哉?”
“人物之生于造化。一而已矣。无大小,无灵蠢,无寿夭,各随气之所秉而为生,此天地之化所以为公也。……但人灵于物,其智力机巧足以尽万物而制之,或驱逐而远避,或拘系而役使,或戕杀而肉食,天之意岂如是哉?物势之自然耳。故强凌弱,众暴寡,智戕愚,通万物而皆然,虽天亦无如之何矣!”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大自然产生出人和其他一切生物,都是按照同一的规律。无论形体的大小,无论智力的灵蠢,无论寿命的长短,都不过是按照其各自秉承的物质基础而进行生命活动。天地变化规律之所以为公正就体现在这里。……人比其他生物聪明,智力机巧足够穷尽所有其他生物来加以控制,把有的生物驱逐远离人类,有的生物则加以拘系役使,有的生物则戕杀吃它们的肉,上天的意思难道愿意这样吗?不过是事物的必然趋势而已,所以强大的欺凌弱小的,数量多的镇压数量少的,聪明的戕杀愚蠢,这个道理在世间万物都是相通的都是一样。就算是上天也无可奈何,也不能加以改变
王夫之说“中国之天下,轩辕以前,其犹夷狄乎!太昊以上,其犹禽兽乎!禽兽不能备其质,夷狄不能备其文……所谓饥则呴呴,饱则弃余者,亦直立之兽而已”
也就是说,中国这块地方,在轩辕以前,也就是夷狄,太昊以上,就是禽兽。在这里王夫之,已经提出了动物禽兽进化成人的概念。
十三,在文学思想上面
明代万历时期有著名的袁氏三兄弟,建立的文学派别叫做公安派
而这个公安派居然直接成为了中国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先驱
周作人在《中国新文学的源流》第四十三页中说
“假如从现代胡适之先生的主张里面,减去他受到的西洋的影响,那便是公安派的思想和主张了”
民国时期著名学者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中说
“晚明和五四时代的新文学运动,精神完全相同”
十四,文字改革,汉字拉丁化拼音化,以及创建世界语
明末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同时也是明末四大思想巨头之一的方以智,主张汉字拼音化(比五四时期鲁迅等人的主张早了将近三百年)
在《方以智评传》中说“方以智主张文字拼音化,他仿西文列汉字成字母,依照音韵变化列出《旋韵图》”“方以智欣赏西方的拼音文字,希望中国和西方有朝一日能享同文之化。他设想进行文字改革必须先设立一个共同遵循的法则,有了它,可‘以近推远,以今推古’。”
他说“数千载之下,亿万里之外,皆可以对翻,小则明文字之音义,一贯而知,大则知无声之原,以尽声音之变,和乐律,通鬼神,格鸟兽”
《方以智评传》的作者感慨道:“这对于一个坚持改革的启蒙思想家,是何等博大的气魄,但是方以智的时代却不能给予他施展抱负的必要条件。他的愿望停留在纸上,近三百年之后,才被炎黄后裔逐步化为现实”
事实上方以智在1639年(崇祯24年,这个时候他才28岁)完成他的的巨著《通雅》和《物理小识》之后两三年,满清就入关了,方以智投入了反清洪流中,他身为明朝进士,受过崇祯皇帝亲自见解,自然成为满清肉中钉眼中刺,后流亡各地,被迫削发为僧,但到康熙十年,还是没有能逃过满清毒手,被抓捕,押解途中,经过惶恐滩,也就是文天祥诗句“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中的惶恐滩毅然自尽而死。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方以智当然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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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提出建立以数学为基础的整个科学技术发展的学科构架
徐光启在崇祯二年(1629年)七月二十六日,给崇祯皇帝上奏折《条议历法修正岁差疏》,论述了“数学和其他科学的关系,数学在生产实践中作用”,他是把数学作为其他一切自然科学和工程学的基础来看待(转引自《徐光启研究论文集》第40页)
第一,数学是天文学,气象学的基础。“利用数学可以计算日月无星的运行,从而推测晴雨水旱”
第二,数学是机械工程学的基础,“精于度数,能造作机器,力小任重”,制作各种机械,“以供民用,以利民生”
第三,数学是测绘学的基础,“天下舆地,其南北东西,纵横相距,纡直广袤,山海原野,高深广远”,都可以用数学方法测绘,“道里尺寸,悉无谬误”
第四,军事学:数学可以用于“兵家营阵器械及筑治城台等”,“精于其法,有裨边计”
第五,建筑学:“营建屋宇桥梁等,明于度数者力省功倍,且经度坚固,千万年不圮不坏”
第六,财政、会计学:数学对“官司计会”,颇有用处,“理财之臣,尤所急需”
第七,水利学:用数学,“度数既明,可以测量水地。一切疏浚河渠,筑治堤岸,灌溉田亩,动无失策,有益民事。”
第八,医药学:使用数学,“因而药石针砭,不至误差,大为生民利益”
第九,音律学:“明于度数,即能考正音律,制造器具(乐器)。”
第十,计时:掌握了数学力学原理,可以“造作钟漏,以知时刻分秒”,“使人人能更分更漏,以率作兴事,屡省考成”
《明末清初的格物穷理之学》一书说“此‘十事’涉及自然现象的研究、社会现象的研究和工程技术,就当时,无论中西方都未形成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工程技术学科的分化。徐光启能陈此十事相当不易。有学者认为,这是比培根在《新大西岛》中所作理想研究更现实、弘通的知识体系的划分”
徐光启的这个奏折,得到了崇祯皇帝的积极反应和支持,他下旨批示“度数旁通,有关庶绩,一并分曹料理”。但是不幸的是当时明朝只过了十几年就灭亡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徐光启的设想是无法在全国上下全面展开的。
尚智丛说:“徐光启提出的“格物穷理之学”核心就是以数学的演绎推理和数量计算来探求客观事物的规律,具有近现代科学的特征,酝酿着近现代科学的倾向,他把数学做为科学发展的基础地位,在这里他比伽里略等近代科学先驱更高明。
他希望借助演绎推理,寻求事物的数学规律,形成“有理,有义,有法,有数”,使中国的科学思想在质上迈进了一大步”
徐光启开创的“格物穷理之学”在当时有李之藻,李天经,孙元化,王徵,其后又有方以智,王锡阐等发扬,但结果却没有在中国产生近现代科学,我认为根本原因在于满清的统治所造成的文明的毁灭割裂。满清的黑暗统治下,这样以数学为基础,全面发展科学的设想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十六,对自然科学和哲学的划分,以及两者关系的论述
在这点上,明朝的学者领先于同期的西方,当西方还连哲学和科学的区别都弄不清楚的时候,明朝的方以智已经明确提出概念的区分和关系的论述
方以智提出“质测”的概念,并下了一个定义
“物有其故,实考究之,大而元会,小而草木螽蠕,类其性情,征其好恶,推其常变,是曰:质测”
显然这里“质测”的概念就是现在自然科学的概念
然后方以智提出“通几”的概念,并下了定义
“器固物也;心一物也;深而言性命,性命亦物也;通观天地,天地亦物也。推而至于不可知,转以可知者摄之。以费知隐,重玄一实,是物物神神之几也。寂感之蕴,深究其所自来,是曰通几”
这里的通几就是现在所说的哲学
然后方以智论述了自然科学和哲学的关系
“质测即藏通几者也,有意扫质测,而冒举通几,以显其*密之神者,其流遗物”
“通几护质测之穷”
“不可以质测废通几,不可以通几废质测。或质测,或通几,不相坏也”
方以智通过自己深厚的自然科学修养和哲学修养,对当时的西方传教士传过来的知识进行了批判性的吸收,他说“远西学人,详于质测而拙于通几;然而志士推之,彼之质测,犹未备也”
方以智通过对《崇祯历书》中第谷宇宙体系的分析得出结论“绝对静止的天是不存在的,所谓‘大造之主’不过是运转不已的自然之天体。传教士所谓的上帝不过是臆说。他用理论用逻辑批判了传教士的创世说,讽刺他们‘详于质测而不善言通几,往往意以语阂’”
十七,军事上
徐光启在崇祯四年(1631年)上疏建议组建以全火器装备的现代化陆军
“臣今所拟,每一营所用双轮车一百二十辆,炮车一百二十辆,粮车六十辆,共三百辆。西洋大炮十六位,中炮八十位,鹰铳一百门,鸟铳一千二百门,战士两千人,队兵二千人。……行之为阵,止之为营。遇大敌,先以大小火器更迭击之;……敌在近,则我步兵以出击之;若铁骑来,直以炮击之,亦可以步兵击之。此则实选实练所致,非未教之民可猝得也。而不如是,又不足以破敌。……臣言三聚当用6万人。若悉皆招募,费必不资,亦未可遽得。……若先练一营之人,先办一营之器,两者齐备,既成营矣。一营既成,更办次营,6万人当为15营。若成就四五营,可聚可散,则不忧关内;成就十营,则不忧关外;十五营俱就,则不忧进取矣。倘止完一二营,仅可协助大城为守,未堪野战也。此臣所谓车战之制,应须选募同强,教练同习,营阵同法,器械同利者也。其见在之兵,则速召孙元化于登州,令统兵以来,可成一营矣”
这个计划得到了崇祯皇帝激切赞赏和大力支持。
遗憾的是几个月以后孙元化被卖国贼叛军孔有德俘,后放回,孙元化因为渎职罪而被处死。使得徐光启的练军计划落空,但他却已经指明了中国近现代军事的发展方向了。没有满清的中断,中国在军事上只会领先于同期的西方而不可能落后。
这里介绍一下孙元化,他是徐光启的学生,也是徐光启新军事思想的大力实践者,孙元化本身在科学上有相当造诣,著有《几何体论》《几何用法》《太西算要》。可以说没有登州事变,没有孔有德这个丧心病狂的卖国贼的叛变,他会训练出一支相当强大的火器部队来,彻底歼灭满清是没有问题的
十八,海洋力量
郑芝龙在明朝官方的支持下发展成为拥有三千多艘海洋贸易船只,超级庞大的海上贸易集团。根据当时书籍记载,当时郑芝龙集团势力已经达到“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二千金,岁入以千万计,以此富敌国”
在王春瑜《闽南海商势力的扩张》一文中说,崇祯元年,荷兰人,和许心素联手在东山岛海面上向他发动攻击,郑芝龙盛怒之下出动千艘船只捕获荷兰人的两艘大船和85名荷兰船员。不久又攻入厦门港,把许心素抓获处死并再捕获一艘荷兰船和一艘快艇。等到强大的中国海盗集团刘香势力崛起之后,“荷兰人与刘香勾结,在1633年7月12日突袭厦门,把港内郑芝龙水师的二、三十艘战船击沉或烧毁,这些被破坏的船只每艘上面配备有16门、20甚至36门的大炮,可见郑芝龙的明军水师实力强大到什么程度。而在短短两三个月内,郑芝龙竟能连续对荷兰人发动两次庞大的海上反攻。出动包括五十艘特大战船在内的150艘战船,使刘香海盗集团和荷兰人遭受到重创。最后彻底消灭了强大的刘香海盗集团,并使荷兰殖民强盗受到沉重打击。这种战果在中外交锋的历史上是罕见的。也奠定了郑芝龙的明军海上力量在这片海域上的霸主地位。荷兰人在见识了他的厉害之后,改变了对他敌对的态度,与他合作,以求在几乎完全由他垄断的贸易中得到一些好处”
荷兰的东印度公司根本无法和郑芝龙集团竞争,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贸易上,都是如此。德国学者Aldree he wiltn说“他除靠那一项强暴的营业税收(每舶例入二千金),又靠本身的投机生意,而终于积攒起一笔莫大资产,他的船只计有三千,他令其船主们巡航到暹罗、马尼拉、马六甲等地,就豪华以及财富而论,他凌驾在他君主之上”。
当时就连郑氏家族手下其他成员,都富可敌国,如户官郑泰“守金门,资以百万计”“富至千万”“少者百万”
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些方面看看这个中国的海上集团当时强大富裕到什么地步。《明末中国的私人海上贸易》中说“崇祯元年,台湾荷兰长官与郑芝龙订立为期三年的购货合同,议定郑芝龙每年向荷兰交付生丝一千四百担,糖五千担,糖姜一千担,绢绫五千担,荷兰人支付29万9700元,这项合同后因荷兰东印度公司缺乏现金作罢。”
接替郑芝龙的郑成功集团,虽然实力至少缩水一大半,但仍旧拥有惊人的财力。郑成功为了抗清,筹集资金,发展海上贸易,设立“裕国库”和“利民库”,相当于现在的大银行,为海商们提供资金进行贸易,顺治十一年,海商曾定老一次就领出25万两白银,进行出海贸易;顺治十二年领出5万两商贩日本,十一月又领出10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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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机械工程学与物理学
明朝人王徵,万历二十二年中举人,天启二年中进士,根据台湾方豪先生著《中西交通史。王徵自制自行车、自转磨、虹吸、鹤饮、刻漏、水铳、连弩、代耕、轮壶,同乡人把他当作诸葛孔明复出。
王徵和金尼阁合作翻译《西儒耳目资》,是中国第一部罗马字注音专著。
王徵和西方传教士邓玉函合作翻译编写创作《远西奇器图说》,是中国第一部系统引进西方机械工程学与物理学的著作
王徵在自序中说明了自己的取舍原则:“不甚关切民生日用……又非国家工作之所急需,则不录,特录其最切要者”
全书分三卷,第一卷导言九则:
(一)列举从事机械学必须先学习的七个学科;
(1)重学 (2)借资 (3)格物穷理之学 (4)度学 (5)数学 (6)视学 (7)吕律学
(二)列举参考书十八种(都是当时明朝政府和民间已经组织编写或者翻译出版的书籍)
(1)《勾股义》 (2)《圆容校义》 (3)《浑盖通宪图说》 (4)《泰西水法》 (5)《几何原本》 (6)《坤舆全图》 (7)《简平仪》 (8)《浑天仪》 (9)《天问略》 (10)《同文算指》 (11)《敬天实义》 (12)《畸人十篇》 (13)《七克》 (14)《自鸣钟说》 (15)《望远镜说》 (16)《职方外纪》 (17)《西学或问》 (18)《西学凡》
(三)列举工具十九种
(1)度数尺(2)有验地平尺 (3)合用分方分圆尺 (4)分方分圆各由一分起至十分尺等 (5)规矩 (6)有两足规矩 (7)三足规矩 (8)两螺丝转阖闭定用规矩 (9)单螺丝转阖闭任用规矩 (10)画铜铁规矩 (11)画纸规矩 (12)作鸡蛋形规矩 (13)作螺丝转形规矩 (14)移远画近规矩 (15)写字以大作小以小作大规矩 (16)螺丝转母 (17)活锯 (18)双翼钻 (19)螺丝转铁钳
(四) 记号,列拉丁字母二十,附葡文读法之华字对音
(五)每所用物品名目,六十六项
(1)柱分长柱 (2)短柱 (3)梁分横梁 (4)侧梁 (5)架分高架
……
斜轮、飞轮、行轮、星轮、鼓轮、齿轮、……
……
(六) 列举动力二十九种
(下略)
卷一研究力学,“言重、重心、重容、比例以及其他问题。
卷二论述机械学基本原理,言天平、等子、杠杆、滑车、轮、螺丝,还有斜面等问题
卷三是图说
除了和邓玉函合作的《远西奇器图说》外,王徵还有独立撰写的《新制诸器图说》,记录的是他个人的发明如自行磨、自行车、轮壶、代耕等等
王徵另外有一部他写的手稿,是对他的《新制诸器图说》补充,新增加了二十四种机器
天球自转,地堑自收,……水轮自汲、水漏自升、火船自去、火雷自轰、风轮转重、风车行远、云梯直上、云梯斜飞、气足发矢、……、自转常磨、自行兵车、活台架炮、活钳擒钟、……神威惊敌
在王徵写的其他著作中还收录一些其他发明的机器,如运重机器,活动地平,生火机,西洋神器测量定表,活闸自动开闭及常闸上下转移之器,榨油活机,螺丝转梯等等。
王徵在崇祯年间去登州协助孙元化训练火器新军,是孙元化的一个得力助手,应是在孔有德的登州叛乱中遇害了。
二十 现代医学的萌芽
引用李申著《中国古代哲学和自然科学》:
“不论对错利弊如何,明代医学家都力求在医学领域走一条古人没有走过的路。这种探索最积极的成果,就是李时珍《本草纲目》和吴有性的《瘟疫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实事求是,不迷信古人,其正确性超过了以往所有本草学著作。……吴有性的《瘟疫论》透露着中华新医学的曙光。
“吴有性认真考察了瘟疫的起因、症状,写出了他的《瘟疫论》
……
“现代医学的发展,主要得益于细菌病因说。虽然许多病因并非细菌,现代医学也有赖于生理学甚至生物、化学的成就,……
“吴有性的成就,主要就是冲破传统的病因说”
吴有性根据自己对瘟疫的观察,把致病的病因抽象出厉气的概念(就象现代医学起初得出病毒的概念,抽象出病菌的概念,以及生物学最初得出基因的概念一样)他描绘出厉气致病的17个特点:
……
……
“吴有性的叙述,就是从今天的观点看来,也难有更多的挑剔。”
“在六气之后,致病的真正原因是杂气。所以一定要找到致病的杂气,并且要寻找新的治病方法。这一切都是新医学的曙光
“然而曙光初露,吴有性即遭亡国之痛,他的事业已经无人继承下来”
所有上面这些列举出来的方面都可以看出明代中国与近现代中国的接轨,但遗憾的是由于满清的统治,导致文明的发展被拦腰截断,中国的文明倒退停滞了三百年的时间!
另外我上面列举的人物决大部分在明灭亡前就死掉了,都是正宗的明朝人,少部分跨越明清的人物,也都是在明朝培育下长大的,正如龚鹏程所说“明朝灭亡时,吴梅村已经三十六岁,黄梨州三十四岁、方以智三十四岁、顾炎武三十二岁,王夫之二十五岁,朱舜水44岁,傅山38岁,李渔三十四岁,张岱47岁,金圣叹 36岁,陈确40岁,这些人的气格及思想体式早得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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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做对照,我们来看看明朝的崇祯皇帝又是如何。
徐光启在1629年给崇祯皇帝的奏折中提出“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必须翻译”,
真是斩钉截铁,字字有力!以翻译为手段,以超胜为目标,这是何等气魄,又是何等雄心!
这一个主张得到了崇祯皇帝的全力支持。事实上,明朝的时候,中国民间和官方已经同时展开对西方科技思想书籍的大规模翻译。
在徐光启生前,在明朝政府的支持下,围绕着编写《崇祯历书》而对西方天文数学著作进行了大规模的翻译和引入,这下面会介绍到。徐光启死后,李天经接任了他在科学方面的工作,不仅继续完成《崇祯历书》余下部分的编写,而且按照徐光启“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必须翻译”的原则,在明朝政府的支持下,继续组织人力物力进行对其他西方科技著作的翻译。
比如《坤舆格致》是在李天经主持下,汤若望和中国人杨之华、黄宏宪合作翻译,共四卷。原著是德国学者阿格里科拉的《矿冶全书》。《矿冶全书》共十二卷,是欧洲矿冶技术的一部经典著作,书中介绍了各种金属的分离、制取和提纯方法,也详细介绍了各种无机酸的制法,包含有许多重要的化学知识。崇祯十六年(1643)十二月,崇祯皇帝批示户部将《坤舆格致》分发各地,“着地方官相酌地形,便宜采取”,只可惜,随着明朝的灭亡,崇祯皇帝的批示没有办法落实,连这本中国政府组织中西学者合力翻译的书籍,在满清统治下也彻底散失,在愚昧的满清统治下,这是这种类型书籍的必然命运,《天工开物》都会在中国失传,更不必说别的了。
但是这本书中涉及的化学知识,实际上,有相当部分明代中国知识分子是已经掌握了(当然随着明代的灭亡,已经掌握的知识也会消失),在《中国通史 第九卷 中古时代·明时期(下册)》中第三节《西方化学知识的传入》有这样的介绍
“中国最早记述无机酸的是徐光启的一篇手稿《造强水法》。据研究,《造强水法》即制硝酸的方法,其原文如下:“绿矾五斤(多少任意),硝五斤。将矾炒去,约折五分之一。将二味同研细,听用。次用铁作锅,约乘(盛)药外,尚有空。锅口稍敛,以承过筒。另用内外有油(釉)大坛一具,约乘(盛)四五十斤者则不裂。以玻璃或瓷器为过筒,一端合于锅口,一端合于坛口。铁锅置炭炉上。坛中加水如损绿矾之数,如矾折一斤则加水一斤也。次以过筒接锅坛二口,各用盐泥固济。锅下起火,初四刻用文火,渐加武火,满二十四刻灭火,取起冷定,开坛则药化为水,而锅亦坏矣。用水入五金皆成水,惟黄金不化水中,加盐则化。化过它金之水,加盐则复为砂,沉于底,惟黄金不能成砂必以酒靛(点)之。……强水用过无力,或有它物杂之,仍用前之器制,则复为水,滓留于锅矣。盛水坛下宜置一缸,恐一时迸破,水犹在缸也。”
此外“方以智《物理小识》提到:‘有■水者,剪银块投之,则旋而为水。倾之孟中,随形而定。复取硇水归瓶。其取硇水法,以玻璃窑烧一长管,以炼砂,取其气。道未公为予言之。’道未是汤若望的字,因此这是汤若望向方以智介绍的一种制取无机酸的方法。‘■’就是硇砂(氯化铵,■NH4Cl)。但这段记载过于简略,难于借以判断硇水(或■水)是什么物质。有学者认为,如将硇砂加入较浓硝酸(强水),则可得到王水,因此才能对贵金属(金、银)起溶解作用。也有学者认为,如将硇砂加入绿矾蒸馏,则可得到盐酸。究竟何者为是,尚有待进一步研究。方以智《物理小识》还提到:“青矾厂气熏人,衣服当之易烂,栽木不茂。”这里所说的“青矾厂气”,当指煅烧硫酸亚铁(FeSO4·7H2O)后产生的三氧化硫和二氧化硫。这类气体遇水或湿空气,会生成硫酸、亚硫酸或具有腐蚀性的酸雾,说明当时对于硫酸也有了一定的接触和认识。”
在明代李天经时期翻译的重要书籍还有《主制群征》,里面就牵涉到康熙等满清主子奴才所认为的:“其所云人之知识记忆皆系于头脑等语,于理实为舛谬。” 根据《明清之际传入中国之西方生理学》一文,这本书介绍了神经系统,里面“ 叙述了脑的结构功能以及与脊髓连为一体。还有脑神经的数量(六对),以及其中五对的功能。脊神经的数量(三十对),并初步描述了神经之遍布全身,另外还有神经的结构。” 。值得一提的是《明清之际传入中国之西方生理学》这篇文章的题目叫做“明清之际”,但实际上里面真正介绍到书,全是明朝时期编写的。列举如下:
《泰西人身说概》(1635年)《人身图说》(相同时期),《西国记法》(1595),《性学觕述》(1623),《主制群征》(1629?1636?),《泰西水法》(1612)。这里没有一本是清朝时期的书,只有一部满文的《解体全录必得》,算是满清时期的,然而这本书显然根本没有印行,只是西方传教士巴多明的手稿,是只供给满清的头目康熙一个人看的,所以所谓“现藏法国巴黎国立自然史博物馆,第2009号手稿”,以至于这个作者只能说“关于满文的《解体全录必得》,笔者未能得见,今不具论”。
在李天经时期,还有组织编写翻译的其他三十多部天文学译著,这里就不详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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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崇祯时期,难道就没有人反对西方历法吗?当然有的!当时有个平民魏文魁,他自己研究历法,写了《历元》,《历测》两本书,献给朝廷,并且和徐光启进行了辩论。崇祯皇帝没有象满清那样用行政手段来干涉。魏文魁不是觉得自己的历法好么?那好,明朝政府就干脆为他设立一个历法机构,和徐光启组织领导的西法历局,还有原来的大统历局,还有回回历局,一共是四家机构,大家平等竞争,公开辩论。这样有魄力的举措,即便是几百年后的现在看了,也不得不拍案,叫一声好!
众所周知,科学的进步,很达程度上来源于不同理论上的彼此争鸣,互相辩论讦难。旧的理论被推翻了,新的理论产生了,而新的理论本身又需要接受其他不同的理论的挑战质疑,只有这样,科学的发展才有活力,也才有可能不断的前进。象满清那样,制造恐怖气氛,即使暂时胜利的是较为正确的理论,但这理论也会缺乏挑战质疑,而停步不前,从而变的过时落伍。《崇祯历书》在满清的遭遇,从明朝同步于西方,到满清统治下,又因为停滞不变,最后落后西方两百年,这样的事实足够能说明问题了!当徐光启面对魏文魁的质疑反对,不但不厌恶反感,相反在辩论的同时,还欢迎他加入到研究中来,希望他能提出更多的质疑,崇祯皇帝也并不因为徐光启是明朝高级官员、内阁大臣,而魏文魁不过是一个布衣平民而对他鄙夷不屑,相反为他专门设立一个历局,用实践来证明他的错误。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量,对比满清那帮鼠目寸光的大臣,鼠目寸光愚昧而又喜欢自我吹嘘的康熙,相距真是不啻千里。
江晓原在他的文章《第谷(Tycho)天文体系的先进性问题——三方面的考察及有关讨论》这一段描述是颇精彩的
“李天经于1633年徐光启去世后接替其领导历局之职,也无形中继承了徐光启作为“西法”代表人物的身份。魏文魁本是布衣,他全力攻击“西法”,一时也颇有影响。‘是时言历者四家,大统、回回外,别立西洋为西局,文魁为东局。言人人殊,纷若聚讼焉。’其时外有满清叩关,内有李白成、张献忠辈问鼎,当此内外交困、大厦将倾之际,却能有如此一番天文学说的争鸣繁荣,很值得玩味。”(原载《自然辩证法通讯》11卷1期,1989)
正如李申在《中国古代哲学和自然科学》一书中所说的“统观明代的改历过程,这里没有神学观念的干扰,也没有政治权利的无理干预。无论是皇帝还是礼部官员,都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虽然某些人因为个人利益或其他因素为改历设置过障碍,但一般说来,这些障碍都是新事物成长中所必然碰到的正常障碍。” “明政府设置四个局,让各家互争雄长、百家争鸣,其措施也是正确的。其间可能有某些人为了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阻挠新法的情况,但无论如何,改历的阻力,不是政权的无理干涉,也不是什么传统观念、保守闭关、盲目排外的情绪。”
正是在这种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良好气氛中,徐光启、李天经等人组织的历法变革征服了人心,还是引用江晓原的话
“
在‘言历四家’辩论的热潮中,有‘钦天监在局习学官生’周胤等十人联名发表一篇与魏文魁论战的文章,其中谈到他们自己如何逐步被‘西法’折服的过程:‘
向者己已之岁(即1629年——引者案),部议兼用西法,余辈亦心疑之。迨成书数百万言,读之井井,各有条理,然犹疑信半也。久之,与测日食者一、月食者再,见其方位时刻分秒无不吻合,乃始中心折服。……语语皆真诠,事事有实证,即使尽起古之作者共聚一堂,度无以难也。’
”
这里有一点需要特别拿出来说,前面已经提到“明朝的时候,中国民间和官方已经同时展开对西方科技思想书籍的大规模翻译”。那么到了清朝,情况又如何呢?
《明末清初的格物穷理之学》(四川教育出版社 尚智丛著)一书有一张表格,列出了从1580到1690年,每隔十年内,出版的格物穷理之学的著作,从这张表格中可以看到明代介绍西方科技著作和翻译最多的是16世纪30年代,一共有134种书,这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明朝政府组织翻译编写的,而到了满清统治时期,最多的60年代,已经只有83种了,而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民间继承明朝时期遗风而进行的译著,以后总体趋势就是不断衰减。
另外在这本书的第五十页,有一张表格列举了1582年到1683年格物穷理之学的主要著述,这张表格应该说相当不全面,大量明朝时期的重要科学译著都没有收入,但至少能说明一些问题。原来的表格仅仅是按照学科来分类列举,我现在不妨分别按照明清两个朝代,来列举一下,看看情况如何。
一、在明朝出版的著述有:
宇宙论方面的
《乾坤体义》利马窦,1614年出版
《天问略》阳马诺,1615年出版
《寰宇始末》王丰肃 1637年出版
《寰有诠》 傅泛际和李之藻 1628年出版
以上都是介绍托勒密-亚里士多德宇宙体系
历法
《五纬历指》 罗雅谷 1637年 《崇祯历书》中的一部 第谷.布拉赫宇宙体系
天文仪器
《表度说》 熊三拔 1611年
《远镜说》 汤若望 1626年
上面是托勒密、第谷.布拉赫、伽里略传统
地球知识
《乾坤体义》利马窦,1614年出版
地理知识
《职外方纪》 艾儒略 1623 欧洲中世纪地理知识和16-17世界航海发现的地理知识
人体生理解剖和心理学
《性学粗述》艾儒略 1637年
《主制群征》汤若望 1636年
几何学
《几何原本》利马窦和徐光启 1613年
算术
《同文算指》利马窦和李之藻 1613年 介绍西方算术,笔算
测量学
《测量法义》利马窦和徐光启 1607年
工程与机械
《奇器图说》 邓玉函和王徵 1634年 介绍16-17世纪的欧洲机械和工程
《泰西水法》 熊三拔和徐光启 1612年
逻辑学与方法论:
三段论演绎推理和辩证法
《名理探》 傅泛际和李之藻 1631年 介绍亚里士多德逻辑学与辩证法
形而上学:
十个范畴;四元素说
《名理探》 傅泛际和李之藻 1631年 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
二、在清朝出版的著述有:
天文仪器:
《仪象志》和《仪象图》 南怀仁 1674年
地理知识:
《坤舆全图》和《坤舆图说》南怀仁 1674年
动物习性:
《狮子说》 利类思 1675年
仅从数量的对比上来看,明朝的是17种书,而到了满清的统治下,只有三种(或许勉强可以算五种)
从涉及的人员对比上,明朝这些科技著作,涉及12人,其中传教士7人,中国人5人;而到了满清时期,涉及的人员只有两人,而且都是西方的传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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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崇祯时期的徐光启,竺可桢曾经把徐光启和英国的学者弗兰西斯.培根(1561-1626)做了一个比较,认为徐光启丝毫不逊色于这位英国大学者,在许多方面还超过了他.《科学译著先师——徐光启》的作者王青建对此作了分析,现摘录如下:
“两人生活于同时代,徐光启小培根一岁,又比培根多活了七年;两人同为科学思想史上的一代开创者,又都向往着新的科学时代的到来;巧合的是两人都做过高官。……培根是首创近代归纳法的大师,把经验从一向受人鄙视,受贬抑的卑贱地位上升到一种科学原则,……但他不能很好理解数学语言的重要性;而徐光启却演绎推理鼓吹推广到一向只重视经验归纳传统的中国,并且特别把重点放在数学语言上,认为这才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两人都强调科学实验,但徐光启本人就是大科学家,亲自进行观察和实验,……徐光启在实验科学的具体贡献是培根所不能比拟的,尤其是他对数学的重视和运用更远远超过了培根。……事实上,徐光启的科学思想和方法论远远超过了西方传教士之上。当时西方‘传教士的科学正是似法非法,似理非理的东西’,但徐光启却深刻的提出了科学必须其中有理、有义、有法、有数,‘理不明不能立法,义不辨不能著数’,这样的思想正和近现代科学的思想吻合”
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比较,过于夸大徐光启的地位和作用,但你看了下面的内容,就会明白,这半点都没有夸大!!
徐光启在崇祯二年(1629年)七月二十六日,给崇祯皇帝上奏折《条议历法修正岁差疏》,论述了“数学和其他科学的关系,数学在生产实践中作用”,他是把数学作为其他一切自然科学和工程学的基础来看待,这比马克思恩格斯论述数学在自然科学中的作用早了几百年。徐光启列出了十条(转引自《徐光启研究论文集》第40页)
第一,数学是天文学,气象学的基础。“利用数学可以计算日月无星的运行,从而推测晴雨水旱”
第二,数学是机械工程学的基础,“精于度数,能造作机器,力小任重”,制作各种机械,“以供民用,以利民生”
第三,数学是测绘学的基础,“天下舆地,其南北东西,纵横相距,纡直广袤,山海原野,高深广远”,都可以用数学方法测绘,“道里尺寸,悉无谬误”
第四,军事学:数学可以用于“兵家营阵器械及筑治城台等”,“精于其法,有裨边计”
第五,建筑学:“营建屋宇桥梁等,明于度数者力省功倍,且经度坚固,千万年不圮不坏”
第六,财政、会计学:数学对“官司计会”,颇有用处,“理财之臣,尤所急需”
第七,水利学:用数学,“度数既明,可以测量水地。一切疏浚河渠,筑治堤岸,灌溉田亩,动无失策,有益民事。”
第八,医药学:使用数学,“因而药石针砭,不至误差,大为生民利益”
第九,音律学:“明于度数,即能考正音律,制造器具(乐器)。”
第十,计时:掌握了数学力学原理,可以“造作钟漏,以知时刻分秒”,“使人人能更分更漏,以率作兴事,屡省考成”
《明末清初的格物穷理之学》一书说“此‘十事’涉及自然现象的研究、社会现象的研究和工程技术,就当时,无论中西方都未形成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工程技术学科的分化。徐光启能陈此十事相当不易。有学者认为,这是比培根在《新大西岛》中所作理想研究更现实、弘通的知识体系的划分”
徐光启的这个奏折,得到了崇祯皇帝的积极反应和支持,他下旨批示“度数旁通,有关庶绩,一并分曹料理”。但是不幸的是当时明朝只过了十几年就灭亡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徐光启的设想是无法在全国上下全面展开的。
尚智丛说:“徐光启提出的“格物穷理之学”核心就是以数学的演绎推理和数量计算来探求客观事物的规律,具有近现代科学的特征,酝酿着近现代科学的倾向,他把数学做为科学发展的基础地位,在这里他比伽里略等近代科学先驱更高明。
他希望借助演绎推理,寻求事物的数学规律,形成“有理,有义,有法,有数”,使中国的科学思想在质上迈进了一大步”
徐光启开创的“格物穷理之学”在当时有李之藻,李天经,孙元化,王徵,其后又有方以智,王锡阐等发扬,但结果却没有在中国产生近现代科学,我认为根本原因在于满清的统治所造成的文明的毁灭割裂。满清的黑暗统治下,这样以数学为基础,全面发展科学的设想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难怪有人为此激愤的说道:“落后的建州女真贵族,在取代朱明政权,统一中国以后,为了维持他们的一小撮人的部族野蛮统治,直到预备立宪的末日,始终处心积虑遏止全社会的进步。在经济政策上,从疯狂破坏生产转到恢复小农经济,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过此再也不肯前进一步,生怕经济的继续发展超越他们的控制能力,就会直接威胁他们的统治。在思想领域里,用高压手段禁锢学术发展,使得全国读书人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不敢稍有立异,干犯禁忌,触及刑网。清朝统治者方以此为得计。徐光启的企图取代封建制度的政治、经济、学术主张,当然不可能为竭尽权利维护其野蛮统治的清王朝所采用。”
“培根死后不过三四十年,他的理想研究院在英国就以1660年(顺治十七年)成立皇家学会而实现。随之而来的,是工业革命和生产大发展。而徐光启的“度数旁通十事”的拟议,在当时,虽然得到了崇祯皇帝的积极支持和响应。但随着明朝政府的灭亡,满清空前残暴黑暗统治的建立。这样的规划,一搁置就是三百年,不能在促进生产上发挥作用。在明朝时期同步于世界发展的中国,经过满清的反动统治,远远落后于世界生产的先进国家,终于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是徐光启的不幸,也是中华民族的不幸”(摘引自《徐光启研究论文集》第23页)
补充资料
根据台湾学者方豪著的〈中西交通史〉
康熙二十年(1681年)南怀仁草成一手稿,六年后发表于德国《欧洲天文学界》杂志,文章中说
“三年以前,我曾经试验蒸汽之力,用轻木制成四轮小车,长二尺,且极易转动。在车之中部,设一个火炉,炉内装满以燃烧之煤,炉上则设置一个汽锅。在后轮之轴上,固定一个青铜制的齿轮。其齿横出,与轴平行,此齿轮与另一个立轴上的小齿相衔接。所以当立轴转动的时候,车子就被推动而前进
在立轴的上面,另外装一个直径一尺的大轮。轮的全周装置若干叶片,向周围伸出。当蒸汽在较高压力之下,由汽锅经一个小管向外急剧喷射的时候,冲击于轮叶之上,使轮及轴急速旋转,结果车子前进。在相当高的速度之下,计可行一个小时之上。以汽锅内能发蒸汽的时间为准。
当试验的时候,为防止此车直行过远,在后轴中间,装一杆,可以任意替换方向,……,……,用此种转向装置,可以使此车沿一圆周驶行。且按照使舵倾斜的程度,可以得到所行曲线的曲率变大变小的结果。
这个机器的实验表明一种动力的原理,使得我能够随意应用于任何形式的转动机械上面。例如一个小船,可以由汽锅中蒸汽的力量使它在水面上环行不已。我曾经制造成功过一个,并把它献给皇帝的长兄。汽轮本身放置在船腹之中。只有蒸汽由气锅外出的声音可以听到。……其次,我曾经在气锅上另外焊接一个小管,分一小部分蒸汽,使由之逃出,并使得小管外端如同一个笛子的吹口。结果当蒸汽外逃的时候,所发的声音,象夜莺的啼声。……
总之,这种动力的原理既然已经成立,则任何其它有利益或者有兴趣的应用,都不难通过思索而得到”
下面是方豪先生的评价
“南怀仁的模型原理,可以看成是Branca冲动式汽轮的试验,并推广其应用
南怀仁的试验,其眼光和应用范围,比西方同时期的要为远大,就利用蒸汽为行车的原动力而言,比Stephenson的火车要早一百五十年,就利用蒸汽为轮船的原动力,比Symington的轮船早123年,就利用蒸汽为汽车的原动力而言比Bolle的蒸汽汽车早二百年……
在世界热机史上,南怀仁的试验和广泛的应用建议,实在是Branca冲动式汽轮之后应当大书特书的”
应该说如果满清的愚昧到极点的头子康熙有崇祯皇帝一半的见识,中国也完全可以借南怀仁的蒸汽机以及应用建议,在世界范围内取得领先至少也是并驾齐驱的地位,可是实际结果如何呢
在康熙这种愚昧又没有自知之明的暴君统治下,南怀仁的试验和发明完全被他们当成了个人的玩物,对于中国的发展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这真是历史上最滑稽的一幕,最先进的东西,已经送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去利用
此外清初,延续明朝的余波,中国还出现了一位机械物理方面的杰出人才黄履庄,他延续了明朝王徵的传统,在机械物理以及各种仪器方面有众多成就,但在残暴满清统治下,当然全归于无用,他发明的东西有显微镜,取火镜,取水镜,温度计,湿度计,自动风扇,其他自动机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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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不修长城与沿海迁界
喜欢称颂满清的人常常喜欢拿长城来说事,满清不修长城而边境安宁,明朝修长城而边患不断,高下立判.常见的论调是长城是封闭保守的象征。愚昧无知而又自以为是的人还说过这样一句话“历史上修筑长城次数最多、工程量最大的明朝,正是对北方和西北方少数民族敌意最深,也是最保守、最无能的王朝”。
这样的观点当然是不对的,经不起事实的辩驳,明朝恰恰是历史上中国人思想最开放,精神最活跃,眼界最宏大,也是经济上最富裕,强盛时期保持的最长久的朝代。
长城防的是北方的游牧或狩猎民族,这些民族社会形态文明程度都远远低于中原文明,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些民族每一次对南方的侵略抢劫,都在客观上造成文明的破坏和倒退。长城的存在增加了这些野蛮民族侵略屠杀抢劫的难度,对文明保护和促进社会发展的意义是不容抹杀的。对野蛮侵略抢劫屠杀的开放,正是对文明进步的封闭扼杀。不修长城的满清恰恰才是中国历史上最封闭最僵化最保守的朝代,明末已经进入冷热兵器交替的中国,到了清末却居然回到了用大刀长矛来对抗洋人的枪炮,这才是铁的事实。
喜欢歌颂满清的人最喜欢引用康熙的一段上谕“秦筑长城以来,汉、唐、宋亦常修理,其时岂无边患?明末我太祖统士兵长驱直入,诸路瓦解,皆莫能当。可见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所谓‘众志成城’者是也。”
这一段话,真是唐哉皇哉,冠冕堂皇,义正词严,俨乎其然。也真难怪一个叫王本道的人,佩服的筋骨发软,精神上膜拜的五体投地,颂圣的话,由衷而出,绵延不绝。能肉麻到什么程度,下面就是了:“康熙皇帝300多年前的这番话,如黄钟大吕,对我心存弥久的“长城情结”实在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击波。正是这个康熙,从“修德安民”的思想出发,坚持与北方少数民族建立起一种礼尚往来的友好关系,……。正是康熙的开明、开放,使我国历史上出现了一个阶段性的盛世。也正是康熙的明智,使我国历史上持续两千多年修筑长城的工程画上了句号”。
看了这话,真有一种时空倒错的感觉,怀疑所见的并非现代人的发言,而是三百多年前正宗的满清奴才御用文人穿越了时间隧道来到现在慷慨陈辞!
我们不必怀疑说出这些话的人的真诚。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会觉得肉麻,也不会脸皮发红,相反心安理得,虔诚得很,或许还带点亢奋激昂。奴性到这样的地步,确实是透入骨髓了。
但历史的事实,毕竟无情,给这类无耻文人以难堪。康熙不修长城,这是事实。但满清的入关,本就是满蒙上层统治者互相勾结,进入中原烧杀掳掠,奴役人民,剩下的只是如何坐地分赃,也确实没有长城的用途,对于这昔日阻碍他们肆意屠杀抢掠的堡垒工事,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念。北方的长城是形同虚设了,但整个中国的沿海,在那个满嘴冠冕堂皇言辞的康熙统治下,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却建立起一道无形甚至有形的长城,其规模之浩大,牵连之广泛,长城与之相比,只能望尘莫及。
沿海迁界,大部分的历史书都是不谈的,即便谈到了,也多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仿佛是无足轻重,无关大雅。然而个人以为沿海迁界这个事件的重大性是被严重低估的低估,其残暴程度,骇人听闻程度,对历史影响程度都是空前绝后的,它不仅是中国历史一个重大事件,在世界历史上也绝对能算的上一个重大事件,如果要列出人类历史上一百个最重大影响最深远的事件,那满清的沿海迁界应该榜上有名。
究竟什么是沿海迁界呢?简单来说,它就是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让中国从世界上海岸线最长的国家之一变成了一个内陆国家。具体点,满清政府划定一个濒海范围(从濒海三十里左右,到濒海四十里、五十里、乃至到二三百里不等),设立界碑,乃至修建界墙,强制处在这个范围内的沿海居民迁移,有敢不迁移的,杀无赦,有敢越界的,也杀无赦。总之,让距离海边三十里到二三百里不等的整个中国沿海地区,成为一个无人区。在这期间,如果清廷统治者觉得迁海的距离太近,还会继续下令,迁的更远一点,他们对海洋的恐惧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按照《南明史》的记载
“广东迁徙沿海居民在康熙元年二月,清廷派科尔坤、介山二大臣巡视海疆,“令滨海民悉徙内地五十里,以绝接济台湾之患。于是麾兵折界,期三日尽夷其地,空其人民”。康熙二年“华大人来巡边界,再迁其民”。“甲寅(康熙三年)春月,续迁番禺、顺德、新会、东莞、香山五县沿海之民”。“初立界犹以为近也,再远之,又再远之,凡三迁而界始定”。
沿海迁界的过程是怎么进行的呢?是不是象现在的三峡移民那样,先安置好移民的落脚,给予适当的资金补偿,然后再一步步把居民迁移出去?不是的!沿海迁界的过程许其说是移民,不如说是一次空前绝后的屠杀和掠夺。
按照当时人的记载“勒期仅三日,远者未及知,近者知而未信。逾二日,逐骑即至,一时跄踉,富人尽弃其赀,贫人夫荷釜,妻襁儿,携斗米,挟束稿,望门依栖。起江浙,抵闽粤,数千里沃壤捐作蓬蒿,土著尽流移。”
翻成白话,就是限期三天迁移,距离远的人根本来不及知道消息,距离近的人就算知道了消息,也不相信。过了两天,军队骑兵就到,于是富人全部抛弃自己财富,贫穷的人拿着锅子带着妻子儿女,全部流离失所,从江浙到广东福建,沿海数千里肥沃的土壤全部变成了荒野蓬蒿。
可以想象,就算现代的人从筹划搬家到实施,具体运作准备,也绝对不是三天里就能完成。然而当时中国的沿海居民,就是在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准备的情况下,在清廷统治者的淫威逼迫下,迁离故土,凄惨悲苦的情状不问可知。
当时人的描述是“令下即日,挈妻负子载道路,处其居室,放火焚烧,片石不留。民死过半,枕藉道涂。即一二能至内地者,俱无儋石之粮,饿殍已在目前。……”
也就是迁的时候,沿海居民就死了超过一半,剩下百分之二十不到的人,就算能够到内地,离饿死也不远了。
迁的同时,就是烧。“稍后,军骑驰射,火箭焚其庐室,民皇皇鸟兽散,火累月不熄。而水军之战舰数千艘亦同时焚,曰:‘无资寇用。’”
烧房子,烧战舰,也确实是做的彻底。
对于不肯迁移的居民,就是一个字“杀”。清廷统治者,和它的爪牙走狗,在这方面从来就是不手软的
“初,(广东香山县)黄梁都民奉迁时,民多恋土。都地山深谷邃,藏匿者众。”“……计诱之曰点阅,报大府即许复业。愚民信其然。际盛乃勒兵长连埔,按名令民自前营入,后营出。入即杀,无一人幸脱者。复界后,枯骨遍地,土民丛葬一阜,树碣曰木龙岁冢。木龙者,甲辰隐语也。”
不仅烧房子,杀人民,就连树木青草也不房过,日本的三光政策和满清的残暴彻底程度相比,实在是差了一个数量等级。
“当播迁之后,大起民夫,以将官统之出界,毁屋撤墙,民有压死者。至是一望荒芜矣。又下砍树之令,致多年轮囷豫章、数千株成林果树、无数合抱松柏荡然以尽。……三月间,令巡界兵割青,使寸草不留于地上。”
至于为什么要砍树,要对果树松柏都斩尽杀绝,大约意思也是为了防止海上的反清复明力量利用吧。清廷统治者残暴的彻底性和想象力确实是可以令人叹为观止的。只可惜在明朝时访问中国的那些西方传教士记载下明朝中国广大沿海地区到处鸟鸣林幽,果树松柏成群,富裕繁盛的景象在满清的统治下是灭绝了。
迁界的过程当然伴随着画界,立界,守界。“先画一界,而以绳直之。其间有一宅而半弃者,有一室而中断者。浚以深沟,别为内外。稍逾跬步,死即随之。”
清廷甚至对河流也不放过,其凶悍程度确实旷古未有“
清政府为了防微杜渐,对入海的河流一律发兵把断,河中钉立木桩,防止舟船透越。如福建省,‘其入海之水曰潘渡河、曰铜镜河、曰廉村河、曰洋尾河、曰大梅河、曰赤头河、曰云霄河、日开溪河,皆断而守之’。苏北兴化县白驹场原来建造了闸口四座,按照旱涝情况调节淮扬一带的河水入海。尽管‘白驹场离海甚远,并非沿边地方’,清政府也悍然下令填塞,‘以致水无所出,淹没田亩’,使水利变成了水害。”
甚至连一个就在大海中的海南岛,满清也硬是要让岛上居民与大海隔离起来,全岛“边周环立界二千七百里,惟海口所津渡往来如故,自余鱼盐小径俱禁断不行”。
敢于出界的人都杀无赦,看看当时的记载,确实有触目惊心的感觉,“每处悬一牌,曰:敢出界者斩!”“越界数步,即行枭首。”“着附海居民搬入离城二十里内居住,二十里外筑土墙为界,寸板不许下海,界外不许闲行,出界以违旨立杀。武兵不时巡界。间有越界,一遇巡兵,登时斩首”。《南明史》上特地举了一个莆田县黄石千总张安的例子“每出界巡哨只带刀,逢人必杀。……截界十余年,杀人以千计”。同书上引用屈大均《广东新语》说广东省的情况,“东起大虎门,西迄防城,地方三千余里,以为大界。民有阑出咫尺者执而诛戮。而民之以误出墙外死者又不知几何万矣。自有粤东以来,生灵之祸莫惨于此”。
“自有粤东以来,生灵之祸莫惨于此”,清廷的淫虐确实到了极致程度,只不解为什么为祸惨烈到如此程度的事件,却一直被有意的忽略掩盖不提,是什么缘故?
沿海迁界实施了二十多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康熙的统治之下,如果开头几年,还和康熙没有关系,那么剩下的时间,康熙就是首要的罪魁。此人一面冠冕堂皇的大谈“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另一面却恰恰在他统治下开始修建所谓界墙。原先沿海迁界不过是木栅、篱笆为界,土墙为界,而正是到了康熙统治下,开始正规的大兴土木修筑界墙,真是打算把中国包在里面,彻底和海洋隔离。下面是《南明史》的记载
“(康熙七年)正月奉文,着南北洋百姓砌筑界墙,从江口至枫亭。墙阔四尺,高六尺,每户计筑二丈一尺。界口起了望楼一座,遇海另筑界堤。”
“关于沿边设兵戍守的堡塞,福建称之为寨、墩,广东称之为台、墩。大致情况是:‘界畛既截,虑出入者之无禁也,于是就沿边扼塞建寨四,墩十数,置兵守之。城外乡民按户征银,照丁往役。……一寨之成,费至三四千金,一墩半之。拷掠鞭捶,死于奔命者不知凡几矣。’‘寨周阔百六十丈,墩周阔十丈不等 ’。‘五里一墩,十里一台,墩置五兵,台置六兵,禁民外出’。”
当时的人卢若腾在诗中说:
“天寒日又西,男妇相扶携。
去去将安适?掩面道旁啼。
胡骑严驱遣,克日不容稽。
务使濒海土,鞠为茂草萋。
富者忽焉贫,贫者谁提撕?
欲渔无深渊,欲畊无广畦。
内地忧人满,妇姑应勃溪。
聚众易生乱,矧为饥所挤。
闻将凿长堑,置戍列鼓鼙。
防海如防边,劳苦及旄倪。
既丧乐生心,溃决谁能堤。”
其中这两句尤其精彩“闻将凿长堑,置戍列鼓鼙。防海如防边,劳苦及旄倪。”一个“防海如防边”,真是把清廷凶虐离奇的程度,刻画的淋漓尽致。用 “防海如防边”对照一下康熙冠冕堂皇的伪善言辞“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所谓‘众志成城’”,岂不是有一种格外荒诞滑稽离奇的感觉么?岂不是应该让那些热烈颂圣,对满清皇帝功德眷眷无穷的无耻文人活活羞愧死么?
沿海迁界牵连的范围究竟有多广呢,顾诚摘引阮旻锡《海上见闻录》中说“上自辽东,下至广东,皆迁徙,筑短墙,立界碑,拨兵戍守,出界者死,百姓失业流离死亡者以亿万计”。
“福建总督姚启圣在一份奏疏中说:‘在当日原因福建海贼猖獗而议迁界,又因贼势蔓延止迁福建一省之界不足困贼,故并迁及广东、浙江、江南、山东、北直五省之界,是迁五省之界者其祸实始于福建之郑贼也。’按照这个记载,当时奉诏迁海的共有直隶、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六省(按现在的分省还包括了广西、海南二省沿海地区)。”
也就是从当时人的见闻以及清廷制定的官方政策来说从北方的辽东一直到中国最南方的广西海南都沿海迁界的范围内阮旻锡《海上见闻录》中说,沿海迁界所造成的平民死亡数字“亿万计”,也就是上亿了。这个数字是否夸张呢?我觉得是不夸张,按照现在历史学家,人口学家从各方面的统计估算,明末中国的人口在二亿左右应该没有太大的疑问(明朝自己的统计数字是五千多万)。而到了清初,中国还剩下多少人口呢?按照满清统治者自己的统计是一千多万,就算也乘以四,也只有八千万不到,而实际上,满清不象明朝政府那么散漫,在他们极端严密苛酷的统治下,他们的人口统计应该只会为了粉饰而往高处虚报,而不会刻意低估,所以就算往拼命高里估算也就是四千万左右。和明末相比绝对减少就在一亿六千万左右,其中大半都是清廷屠杀迫害而死的平民。而沿海地区人口密度也远比其他地区大的多,满清的沿海迁界把这个地区扫荡为平地,所迫害死的平民上亿应该不是夸张的估计。
《南明史》中引用当时人的记载,广东的情况是“
民被迁者以为不久即归,尚不忍舍离骨肉。至是飘零日久,养生无计。于是父子夫妻相弃,痛哭分携。斗粟一儿,百钱一女。……其丁壮者去为兵,老弱者展转沟壑。或合家饮毒,或尽帑投河。有司视如蝼蚁,无安插之恩;亲戚视如泥沙,无周全之谊。于是八郡之民死者又以数十万计。”
康熙四年,李率泰在遗疏中也说:“臣先在粤,民尚有资生,近因迁移渐死,十不存八九。”李率泰本身是清廷的官吏奴才,他当然没有任何将情况故意夸张的动机。而且注意,这是他的遗疏,也就这些话只有在他明知自己快死的时候,才敢大着胆子写下来。所谓的“近因迁移渐死,十不存八九”,也就是百分之八九十的人民都死掉了,这对照前面屈大均所说的“自有粤东以来,生灵之祸莫惨于此”。便可以知道并非夸张虚语。按照他们的说法,满清的沿海迁界是自从有广东这个地方来,生灵遭受的最大的惨祸,这话恐怕不仅适用于广东,也同样适用于整个中国。
如何估计沿海迁界所造成的破坏,如何估计这一事件造成的重大影响,这恐怕是永远难以解决的问题了。沿海地区从宋朝开始就逐渐成为中国最富庶最繁荣的地区,上面的财富是居住在沿海地区的人民在几千年的时间里不断劳动开发而积累起来的。而在清廷的暴行下,顷刻间,几千年积累的财富和生产力化为乌有,人力也消灭殆尽,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中国从一个沿海国家,变成了一个内陆国家。它所造成的破坏和后遗症远远超过了一次超大规模的战争,在战争中,一个地区受到破坏再厉害,也毕竟还有人在上面生活劳动,还有房屋,树木,保留一部分下来,而沿海迁界却是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把整个中国沿海地区彻底变成一个无人区,变成白地荒野。以前明朝政府虽然也曾经在一个短时间内有过禁海令,但其性质主要是针对倭寇,和东南亚的往来从来就没有终止过,而这短时间的禁令也不过是空文,民间海外的贸易从明朝开国一直到明朝结束,从来就没有中断过,综观明朝,中国民间的海上力量是处于不断增强的局面,和西方的文化科技交流更是从未中断过,而且不断加强。到了郑成功父亲的时代,更有完全压倒西方的殖民国家海上力量的趋势。而满清的二十年沿海迁界等于把中国民间的海上力量连根拔除,这一手确实是做的辣且绝,这对中国的影响绝不仅仅至于这二十年,而是蔓延到了两三百年之后。试想在几千年的时间里孕育培养出来的海上力量,被连根拔除扫荡之后,还怎么可能恢复过来呢?
现在的人不是常常在问,中国为什么在近代会科技经济全面落后于西方,于是不同的人纷纷去寻找原因,答案五花八门,说是儒家文明,说是农业文明,说是程朱理学,还有科举制度,还有直接归咎于明朝的统治,等等答案真是不一而足。
其实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答案根本就是伪问题,伪答案,其荒谬程度和几个近视眼为了比较谁的视力更好,就比谁能说出远处匾额上的字,结果到头来匾额根本就没有挂一样,甚至更荒谬。
其实只要设想一下,如果当时和明代中国一样处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他们资本主义发展,政治哲学理论发展还落后于同期的明代中国)的英国以及西欧,如果和中国一样遭到类似满清一样的野蛮民族统治,一样在最发达最繁荣的城市遭受到屠城的命运,一样被勒令留发不留头,每个人都必须留一条辫子,否则杀无赦,一样遭受那样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文字狱统治,一样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来一个沿海迁界,沿海地区变成无人区,沿海居民被屠杀掉百分之八九十,沿海的树木植被都被摧毁消灭,我倒是想知道,那还会有什么狗屁资本主义?它们如果比中国发展的更快,那才是见鬼了。
连比较的前提都不一致,这样的问题不是伪问题,那又是什么?
就如同现在有两个人,甲遇见一帮强盗,头被砍掉了,死掉了,乙没有遇见强盗,健康的活了下去。现在却有蠢人来煞有介事的问:为什么甲比乙短命?于是更多的蠢人聚集在一起同样煞有介事的回答这个问题:有的说,甲不注意锻炼身体,所以比乙短命;有的说,错了,甲就是锻炼身体过度,所以才短命;有的说甲有心脏病,所以短命,有的说甲有高血压,有的说甲喝酒过度,身体脆弱,有的甲吸烟,更有干脆的则说,甲先天就有基因缺陷,短命正是理所当然的。可惜这些蠢人就是不想想,如果乙的脑袋同样被砍掉,他还会活么?既然同样不会活,那么这些理由不是屁话又是什么?
还有些所谓的聪明人发话了:历史不能假设!好一个愚民的主张!错!历史不但应该假设,而且必须假设!对历史做假设,正是能让人透过历史的迷雾看到隐藏在迷雾后面的真相。人之所以为人,正因为人能够假设!这是人所独有的思维能力,人区别与动物的一个重要特征,人之所以为人,正因为人不但能够看见表面现象,还能看见表面现象后面的本质;不仅能够看到既成事实,更能够看见所谓的既成事实从来不是事物发展的唯一路径。把既成事实当成必然事实只能是只会低级条件反射的动物逻辑,而并非人的逻辑。
自然科学从来就不可能离开假设。没有假设就不可能有牛顿力学,难道世界上真有绝对光滑的平面,让物体永远因为惯性而滑动下去吗?真有不受外力作用的物体么?没有假设也不会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难道真的能够设想人追上光之后会发生什么吗?真的能在时空的每个角落都放上一个钟么?当然也不会有量子力学,波粒二象性等理论不都是先从假设开始的吗?
自然科学不能离开假设,难道作为社会科学的历史就能离开假设吗?所谓历史不能假设根本就是骗人愚民精神上自我阉割的谬论。现在就让我们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假设一下,如果当时的英国西欧和中国一样遭受到类似于满清的统治,会是一个什么结果?结果只有一个:和处于满清统治下的中国一样落后,甚至更落后!更进一步,如果中国没有受到这样的摧残统治,又会怎么样?到那时候,是不是那些蠢人又要绞尽脑汁的去研究,为什么西方这么落后于中国了,是民族性,是民族文化,是基督教的统治,还是文字形式,等等等等。
这样的研究,美其名为学术,其实是连基本逻辑常识都不具备的笑话和闹剧而已。
其实真要问问题,应该是为什么中国在那个时候,那个阶段,受到远远落后于自身文明的狩猎游牧民族的侵略屠杀,而英国和西欧在那个时候,在它们国家的旁边却根本没有这种民族的存在?是因为地理条件的客观因素呢,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这倒才是一个真正值得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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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江门水南诗人黄居石,还写有《蓰村行》和《哀江门》记其事。
《蓰村行》
新朝防海不防边,威令雷行刻不延。
相传徙村诏昨下,居人犹疑未必然。
已报大人巡海上,力役征徭交鞅掌。
令尹仓皇出郊迎,牛酒猪羊忙馈饷。
犹恐菲薄慢王师,计田派饷日公议。
民力竭矣胥吏饱,岂无老弱死鞭苔?
惊看村前一旗立,迫于王令催徙急。
携妻负子出门行,旷野相对啜其泣。
孰无坟墓孰无居,故土一旦成丘圩。
此身播迁不自保,安望他乡复聚庐。
君不见咸阳三月火,顷刻烟尘起青琐。
不独眼前事可哀,国亡家破奚独我?
吁嗟谁绘郑侠图,流离载道天难呼。
回首昔年烟火地,青青草树暮啼乌。
《哀江门》
江门一望堪痛哭,乱后徘徊江之曲。
日中江上不见人,草自青青波自绿。
忆从丙戌盗纵横,槲榭灰烬无颜色。
甲辰移海尽丘圩,古庙独存新市侧。
毁瓦颓墙塌道平,四顾萧条目空极。
数百年来杂沓场,惟有昏鸦啼山北。
这些诗写来一字一血泪。可见当年鞑清的“迁界令”,给中国人民造成的苦难,是何等惨酷。
(那句"新朝防海不防边"更是意义非凡)
康熙三年三月初六,清军大队兵船入东山,“尽驱沿海居民入内地,筑墙为界,纵军士大淫掠,杀人山积,海水殷然”(《台 湾郑氏始末》)
“一时人民失业,号泣之声载道,乡井流离颠沛之惨非常,背夫弃子,失父离妻,老稚填于沟壑,骸骨白于荒野”(《台 湾外志》)
清人胡日乾上书请求复界时控诉:"伐南山之竹,写恨无穷;绘监门之图,形容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