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写于去年三月,以纪念“三一八惨案”八十周年)
在《世界周刊》读到一篇 ,以对大约是唯一在世的幸存者鲁老先生的采访记来纪念“三一八惨案”80周年。“三一八惨案”系指1926年3月18日,由段琪瑞任临时执政的北洋政府在段祺瑞执政府(文写作国务院,应有误)门前杀死47名和平请愿的学生与民众的惨案。在80年后竟然还有人证健在,真令人感慨系之。
我对“三一八惨案”的了解,是由于我就出生在从前的执政府里并在那儿度过童年。岁月沧海,那大门不知修缮一新了几度,门前街道更早已面目全非。唯有那两座石头狮子,历尽风雨,磨得闪闪发光,依然安坐大门两旁。《阳光灿烂的日子》的许多场景都是在这里拍摄的,看着虽然亲切,但《阳》片实在不真,并不仅仅由于姜文年轻。我的童年有许多我痛恨又忘不了的行为和语言的暴力。
1949年后几代人大都是通过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而听说“三一八惨案”的。本事因文章而彰显的情形,古已有之。例如扬州屠城因《扬州十日记》而流传。等到没有人读《扬州十日记》时,清初的帝王太后就成了电视剧里高大形象了。鲁迅先生的文章沉痛激烈,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最广为传诵。
这段文字里,又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最常被引用。后来文人,一旦有了直面的自我感觉,就忍不住要借借鲁迅先生的风格。近日读黎宛冰女士的借用则在其钓老公社会学比较令人愉快地说“内外皆柴禾的妞就直面惨淡人生吧。
鲁迅先生的著作由于历史原因对几代人的语言思维影响至深。他的英名和他的文字风格尤其容易为精于算计地表达直面人生姿态的后人所用。在先生多半是真诚的激愤与锋利,后人学来就容易夸张与粗鄙了。
比起鲁迅先生时代的知识分子,现代人的粗鄙大概很多人会同意。比起鲁迅先生来,现代人更多犬儒精神大概有的人会有同感。如此的文化演变有很多超文化的原因。
我对鲁迅先生从来满怀敬意,然而我对“真的猛士”心存怀疑。我更倾向于他们的存在微不足道,无论他们身后如何盛名。其实在任何时代,人都难以做到直面自己。开始接轨商业化的时代里,人们更迅速的遗忘。我宁愿不要锋锐的笔端,那样我敢说绝大多数以炒作结局。我所期望的是对个人心路和历史的尽量老实的记录,对历史本事的尽量全面的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