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身为都市,虽然不乏现代社会的痕迹,日内瓦依旧是世上最宁静最美丽的城市之一。
白朗峰伫立东南,珠罗山俏立西北,龙河好似碧绿罗带,飘飘悠悠,迤逦而过美丽的日内瓦——这个依山面湖,绿水环流,烟岚交映的城市。
经过一个漫长而寂静的冬天,春天悄悄地到了。天空湛蓝如洗,丝丝缕缕的云卷随风舞动,秀丽的莱蒙湖畔,树梢早已绽放开了几抹新绿,更有地上柔嫩的绿草如茵,草地上,间或着、一丛一丛的,金黄色的迎春花开得灿烂。
只要稍稍抬起头,就能看到不远处,是深黛色的法拉山和阿尔卑斯山,山尖上有终年不变的皑皑积雪。
侧耳细听,时而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圣.彼埃尔大教堂悠扬辽远的钟声,悠悠扬扬、飘飘荡荡地缭绕在城市的上空,引人无限的暇思。
清晨的莱蒙湖,正是半湖瑟瑟半湖红——被阳光照耀的部分,波光粼粼,一片金红的灿烂,未被阳光照耀的,则泛出一种略有些黯淡的深深蓝色,映衬出天的颜色格外蔚蓝得透明。初升的太阳,和几丝随微风懒散舞动的云卷,都好似悬挂在这一片蔚蓝色透明之中。水面上,天空下,无数白色水鸥划着优美的弧线,上下翻飞,偶然翅膀沾到湖水,激起一线波澜。湖上已有早起的游人在轻松地泛舟,绝少机动船,大多都是白色的小木舟,时而传来很轻的木桨划水声音,咿呀欸乃,也有一些是小小的帆船,都有着洁白的风帆,因为只有微风,所以帆不曾完全鼓起,船也只是缓缓行进。
四周的一切静谧极了,静到能听到水鸥的翅膀划过水面的声音。
靠着湖岸有一段距离,一艘小船随意地飘荡着,船上坐的三位年轻女子,都在二十五、六岁上下,单独坐着的女子手里拿着分报纸,她对面并排坐的两人边上都搁着一只木桨,却谁也没有划动的意思。
三个人正在全神贯注地交谈着。
手里拿着报纸的女子在读报上的一段新闻,她声音十分清脆好听,说话语速却很快。虽然报纸是英文的,她读报用的却是中文——她本人也是一眼看去,就能被断定是中国人的秀丽东方女子。她那发型简单俏丽的黑色半长发刚刚好拂到肩膀,随着她的脑袋因为读报左右转动而微微晃动着,短短的刘海覆盖着洁白广阔的前额,未经修剪的黑眉下是一对杏仁状的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十分地灵动,看起来,她看报纸的速度十分地快。
“怎么搞的,都是什么乱糟糟的新闻,”她好容易读完了报纸,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两个女友,夸张地一顿摇头叹息,又皱了皱修长的双眉,抽了抽挺秀的小鼻子,这让她本来精致秀丽而轮廓分明的五官,由于挤眉弄眼,显得有些滑稽,“你们看看,这不是这儿出事,就是那儿天灾,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国家天天嚷嚷着要打仗,都什么世道啊。每天看报纸都是这种报道,烦!”
“唉,你总忘不了这些事情,咱们本来说好了,好容易聚到一起,只想趁着天色还早,比较安静,出来划划船,好好地散散心,都是你自己要买那份报纸看的,”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女子中,有一位金发碧眸,看相貌是典型的西方人,一口中文却说得流利之极,语速比刚才读报的女子慢了许多,温婉悠扬,好像音乐起伏,很是悦耳动听,“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有好的,有坏的,总是这样,你何必只挑那坏的看呢?”
她说话的时候,轻轻侧了侧头,阳光趁机洒在了她细软如丝柔顺似绸的金色长发上,闪耀出很好看的金色光泽。同时,她那双美丽深湛的碧眸,此刻好像是两潭春水一般轻波荡漾,传达着安抚的信息。
说完,她看着对面的女友,微微地笑了笑,这宁静的微笑出现在她白皙端庄、秀美绝伦的脸上,很有感染力和亲和力,让坐在她对面的女友忍不住耸了耸肩,不由自主地也笑了笑,刚才紧张到夸张的表情轻松了一些。
“噢,无生啊,我看寒啸也不是夸张呢,最近的时局是不太好,我虽然不大看报纸,可是天天上网,天天看那些新闻报道,今天本来想大家好好先散散心,再跟你们讨论这事的,”坐在她边上的另一个女子却摇了摇头,轻声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不太对劲。最近我上网看新闻,也惊讶坏事情怎么那么多,算了算,光飞机失事的概率,就比正常是间高了十倍有余,每天都有好几条报道。”
这女子显然也是中国人,相貌不如寒啸那么眉目如画的精致:她看上去也算得十分眉清目秀,眉宇间有着浓浓的书卷气,只是却显得单薄了些,她的人也很瘦,若不是一双眼睛中目光湛湛、很是神采,还真要让人觉得她实在是太文弱了些。
“哦,”被叫作无生的女子略带疑问地应了一声,沉思了一下,说道,“云槎,莫非你的意思是,我们又要有麻烦了?”
不等她称作云槎的女子回答,坐在她对面的寒啸已经抢着开口了:“可不嘛,就算时局糟糕,象打仗什么的,光有人祸也就是了,可是天灾人祸捆一起,就比较希奇了,你看看,这里发大水,那里火山爆发,还有什么雪灾,也死了好几百个。除了那帮家伙,我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么大能耐,又非要跟大家都过不去。”
云槎等寒啸说完,才叹息了一声,说道:“唉,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些年相对安定的日子,看起来,这次又要没完没了了。”
寒啸却不同意地瞅了云槎一眼,摇着头,语气坚决、声音提高了许多,短平快地说:“谁跟它没完没了,这次让它完了算了。”
无生眨了眨眼睛,似乎被寒啸的大声吵得有点烦恼,她伸出双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接口说:“好了,不管是没完没了,还是完了算了,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吧,好在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大事,大家都没有耽搁功夫,就算他们现在来犯,也会措手不及。”
“你说的是,要通知一下大家,情况可能不太对头,宁可我们多准备了,也比被他们抢了先机要强。”云槎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歉意地笑了笑,说,“瞧我这记性,忘了一件要紧事情,前两天,我收到撒伽的消息,他要陪着他们去一趟须弥山。撒伽本来打算就离开奥林帕斯,却为了这件事,打算多耽搁一段日子再来和咱们会和。”
“他们去须弥山做什么?”寒啸看着云槎,吃惊地问道,“须弥山,是龙神族和印度神族共有的地盘啊,他们要去打仗?撒伽不是已经和咱们约好了找机会退出奥林帕斯亚神族,和咱们一起么,他还帮他们打仗啊?”
云槎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看不象打仗,看那个消息,撒伽的意思好像只有他和他的副手,克莱格两个人陪着去,如果是要打仗,无论如何卡诺和其他人都不会不去。”
无生在听云槎提到克莱格名字的时候,眼底里掠过一抹黯淡,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她看了看云槎,也问她:“那依你看,是怎么回事?”
“依我看,联系到最近的形势,很不妙,”云槎沉思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我怀疑,他们不是去打仗,而可能是去结盟了。”
“结盟?”寒啸几乎忘了是在船上,霍地站了起来,小船左右摇晃了好几下,还晃进了一些湖水,才算稳住了船身,“老天,他们独立开来,都够难对付的了,还要结盟?而且啊,他们彼此之间也打了好几千年了,结什么盟?”
无生抬头看着寒啸,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些,坐下说话。寒啸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
“还没打仗呢,你想先把我们都晃到湖里,跟龙王打一仗不是?”无生笑着安抚了一下寒啸,“我们跟星见族、补天族结盟的事情未必能瞒得过他们,既然眼看着打不过了,也只好采用同样的结盟手段啊。”
“嗯,不过寒啸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就算结盟了,也免不了勾心斗角的,不会象咱们和星云、还有你们师父之间那样毫无芥蒂。我们现在也别猜了,过些天问问撒伽的意见再说吧,反正他们现在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决不会明天就大举进攻。”云槎说完,看着无生,问她,“咱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过两天,我和羽若、阳风会去趟希腊,看看撒伽那里有没有需要接应的事情,你说,克莱格会跟撒伽一起走吗?”
无生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论血缘,今生我是他姐姐,论灵魂,他可是世世代代都是为他们效力的。”
寒啸不同意地反驳了一句:“撒伽不也是世世代代都为他们效力的吗?”
无生等寒啸说完,才慢慢地解释了一句:“噢,我的意思是,我说不准他会怎么做?其实,我俩却也好多年没见面了,他从小是个又主见的孩子,虽然撒伽认为可以说服他,我看却未必能行。”
“是嘛!”云槎看出无生不太愿意继续说这个话题,简单应了一声,就换了个话题,“等撒伽的消息吧,我看这心也散不成了,我们干脆回去商量商量事情吧,总要未雨绸缪才好。”
寒啸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呵”轻讶了一声,说:“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太阳升得老高了,阳光刺眼得很,回去说话吧。”
“好!”无生和云槎都应了一声,两人同时拿起来桨。
寒啸却放下报纸,问对面的伙伴:“你们谁歇歇,让我来划会儿吧?”
云槎点了点头,又转向无生,看无生摆了摆手,示意没意见,才对寒啸说道:“好,你替我吧,我不太会划这种船。”
说完,两人交换了个位置,云槎顺手拿起寒啸刚才在看的报纸,看了起来。
小船荡开一阵涟漪,向岸边缓缓行去,寒啸和无生似乎都在专心划船,云槎默默地看着报纸,谁也不说话,三个人的表情虽然都还平静,眉宇间却都有些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