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时代有个玩伴叫Keibi (音 - 称他为“科比”吧),是个美国人的名字。他长得就像外国人,蓝眼睛,高鼻梁。其实他的妈妈是来自美国加州伯克利的玛茜(叶文茜),而他爸爸是中科院化工冶金研究所首任所长叶渚沛。他们家住在十五楼东头L型南端二层。他是老大,还有两个妹妹,我记得大的好像叫苏珊。小的叫凯蒂。他们1950年从美国归来,带回了一辆儿童自行车,那个年代是稀有物品,他常在15楼和 14楼前的马路上骑着玩。我们很快就熟悉了,他很大方,把小车也借给别的小孩玩。我也常骑。说实在我后来上初中骑车一学就会,就和小时候骑过他的车有关。
我也去过他家,地上都堆满了书,他爸爸是有名的工作狂,他的时间大多都耗费在实验室和办公室里了,把家庭和三个孩子都交给了玛茜。他妈妈高高的个子,戴付眼睛。似乎也不大会理家,家里乱七八槽。对我们小孩很客气,但不通汉语。她被北大聘为英语系教师,虽然她嫁给了中国人,由于长着一副洋面孔,中国人谁也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同胞。
十年动乱开始后,叶渚沛受到严重迫害,被“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铁扫帚扫进牛棚,受辱、蒙冤、饮恨辞世。而科比的妈妈被诬陷“里通外国”打成“特务”,人们都不敢和她讲话。灾难还传给了下一代,科比和他的二个妹妹也被打入了“另册”。中学毕业后,听说他去了工厂当工人,因恋爱引起轩然大波。后来,周总理知道了此事,激动气愤地说,一个中国人和外国人结婚有什么错?为什么搞得这么紧张?何况他是中国的孩子,不能因为长得像外国人就歧视他。曾指示下边人帮助解决。
文革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科比,他的大名叫叶良侠,网上有那位朋友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最后谈谈“刚刚”和“思进”,他们都住十四楼,比我小多了,但都姓钱。前者为钱学森之子,后者父亲是钱三强。刚刚一家在中关村住的时间不长。钱学森先生归国后被任命为中科院力学所所长,那时就住十四楼西面二层的单元,一楼是著名真菌学家、植物病理学家,微生物所所长戴芳澜,对门是物理所所长施汝为。“刚刚”回国时也带了辆儿童自行车,但比科比的那辆矮小,因为科比要比刚刚高和壮多了,他们兄妹俩也常在马路上骑着玩。我也去过他家,他家要显得高雅和洋气。有时还能听到优美动听的琴声,那是他妈妈蒋英在弹奏。蒋英是著名的音乐教育家,那时在中央音乐学院任教。蒋英的父亲是民国时期著名军事理论家,国民党高级军事顾问、陆军上将蒋百里。钱学森先生温文儒雅,常看到他夹个黑色公文包上下班,他有时是走路去力学所。后来他去了七机部,不久家也搬了,至此我也再没见过刚刚。
思进家一直住在中关村至今,前年温家宝总理去探望钱三强夫人,著名核物理学家何泽慧女士。看她家陈旧,走廊里也都堆满了书,劝她搬个新家。但思进妈妈说,这里往惯了,那儿也不去了,除非上八宝山。思进比我小多了,我参加工作后,他初中还没毕业。但他极为聪明,我在大庆时,他曾写信给我讨论过稳压电源,我大学毕业时搞过高精度稳压电源,那时用的是串联式的。他却搞了一套并联式的,让我颇为吃惊。文革时的初中生几乎就没怎么上课,他的无线电方面的知识超过了一般大学生,这绝对跟他父母的遗传基因有关。我出国后再也没见过他,听说他也赴国外深造,希望以后回去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