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开始,我每年都要在欧洲工作一段时间,短则几个星期,长则几个月。一边工作一边游历,几年来走过了东欧和西欧大部分的国家。说心里话,我非常喜欢欧洲。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自己在赚足银子之后,能够象那个写法国普罗旺斯农村的英国人米尔,皮特那样,在欧洲一个小镇上虚度终身。
我周围很多人都到过欧洲大陆,不过每个人观察欧洲的视角不同所以喜欢的理由也不同。有的人惊叹于欧洲大教堂的华丽,有的人沉湎于欧洲博物馆的恢宏,有的人在欧洲的墓地流连忘返,有的人去欧洲的古堡寻幽探迷。而我,对上述一切均不感兴趣。
那么,我喜欢欧洲什么呢?
记得在德国小镇Erding居住的时候,我每天早上都要出去散步。清晨的街道很安静,青石铺成的路弯弯曲曲,弯弯曲曲的弄堂里有别致的商店别致的橱窗。沿街有人家,人家的台阶,人家的阳台,人家的篱笆,人家的后院。当我走过曲径通幽的弄堂时,我总是很仔细很小心,生怕遗落了任何细节。因为,正是这样的细节才构成一种风格,一种只有久远的历史和悠闲的生活才能培养的我们称之为“欧洲”的风格。
它常常让我想起自己的家乡--上海,那个还没有被高楼大厦占据,还没有被喧嚣浮华颠覆的记忆中的家乡。
去国离乡近20年。当初的家乡还是个简单而贫穷的地方,最高的建筑大概就是南京路上24层楼的国际饭店。20年之后,谁还住到那里去呢?现在的上海5五星级宾馆太多,眼花缭乱。我两次出差到上海,一次入住南京西路上的波特曼,还有一次是河南路上的威斯汀。
过年探亲的话,就住在父母的家。
父母在本世纪初搬迁到了大楼。从前的弄堂,弄堂里的家,家中熟悉的生活,早已经烟消云散,不见了。
每次从父母家28层高的窗口望出去,一个流光溢彩的城市就在眼前。可是,我的心里却感到非常失落,无论这个城市多么繁华多么富足多么充满活力,对于我而言,都是陌生的无关的他人的故事。
只有在欧洲的长街短巷,我才能找寻那个与我有关的城市,那些城市中有关的传说。
我写过一篇文字,是在“罗马“的街头草就。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罗马城下的小弄堂,悠长,深邃,窄小。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露出黑白的对比和沉浮,就象罗马一段又一段的历史。有时候,我从弄堂的门前经过,从弄堂的台阶上跨过,童年的记忆便潮起潮落。我想,能够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即便守着一世的平凡无奇,也是一种幸运。“
人的故乡可以有两种,一种是土地的故乡,还有一种是精神的故乡。
在异国寻找故乡,这大概就是我喜欢欧洲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