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槁,眼神烈性如苦艾酒,独耳,红发嚣张。十指是狂奔的麦芒,穗结一百年的孤独。贫穷,藉藉无名,在尘世簿上,苦难是掌心盛放不衰的宿命,笔迹苍凉。
他是在画布上烧起一场大火的人。
令一个年代的巅峰无法跨越的名字:文森特。梵高 (Vicent Van Gogh).
酿起金黄色风暴的麦田,流涡旋动的钴蓝星夜,闪电一样崛起的丝杉,阿尔跳舞的太阳,村舍,喧哗的树林,苍穹下的拾穗者,大丛火焰的花朵。。。万物在笔底,漫天遍野的燃烧,悲怆热烈。
最浓重的色块,近于粗暴的线条,光影交织的凌乱,双手涂抹。莽撞,痴真,褐蓝
的眼神里镀彩悠悠,一栏曲曲折折的灵魂风景尽头,有高举的温暖火苗,孤独一丛丛怒放,那茂密深邃的河流画卷渐渐展开:博里纳日的矿工,黑漆的面孔上,谁读懂了他的慈悲?一大把,悸动蓬勃的向日葵花束,谁缱绻握住他对生命的深情?扑鸦滚滚的麦田一去不返,谁愿意凝视他对尘世最后的追恋?
八百幅油画。几百幅素描。生前无人问津。
贫穷。过度饥饿。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唯一的爱情,给了一个沦落街头的妓女。
普罗旺斯的小镇上,他们说:他是住在黄房子里的疯子。
三十七岁,麦田是他生命最后的寂地。
四十年后,美国传记小说之父欧文。斯通为他立传,书稿曾被美国十七家大出版社一一回绝。
最温暖的慰藉,来自弟弟提奥。明亮,丰饶的几个瞬间,在他灰苍的一生里旋转不去。《亲爱的提奥》,那密密垂挂的甜蜜浆果,字字多汁而饱满。
很多年以后,他们的墓碑并蒂盛开,两两相望。
亲爱的梵高,我原来为你而生。
“秋天到了,里拉琴的音阶齐了。”
他的画卷高悬,在另一世的熙攘里。价格狂飙直上,浮雕般的惊现在各大堂皇的博物馆,私人藏室里。
一百年后,《加歇医生像》以8250万美元拍卖成交;一百年前,它换不来一颗裹腹的土豆。
“。。。And no hope was left in sight on that starry starry night, you took your life as lovers often do, But I could have told you Vincent, 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梵高纪念馆里,唐。麦克林忧伤的调子 一遍遍如浪如潮,淹没在蝼蚁微知的人群里。
一百年后。
世人唱颂你的名,供养了你的画。然后,任你的孤独成为一道永无破译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