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明星中的美女,许多人会提及秦怡。一个人漂亮十年、二十年不是难事,难得是漂亮一辈子。秦怡是四十年代最美丽女星,五十年代大众情人,经历了岁月的磨砺,老年的秦怡变得更加光彩夺目,羽西评她为“亚洲最美丽的女性”。秦怡的美,不仅是容颜的美丽,她美在气质,美在风度,美在性格,美在神韵,她是最具东方风格的永远的东方美女。
秦怡出生于上海南市老城厢一个封建大家庭,到她这一代虽已家道败落但家规甚严,儿辈们一律被关在家中死背四书五经,别的孩子背出了就象小鸟飞出牢笼到野外疯玩,她背不出也不愿背,私塾老师刚拿出戒尺她就哭,哭得老师不忍心打。有一回她跟随姐姐溜出家门看了一出文明戏,戏很悲,她哭得泪人儿似的回家。女儿家外出逛戏院,这还了得!威严的祖父家法伺候,打得她呼天喊地。这下轮到她父亲暗自流泪,第二天就下决心与妻子和十个儿女离家出走,逃出这个禁锢的大囚笼。
茫茫人海何处去?当会计的父亲无法养活大小12口人,只得把4个女儿送进育婴堂,长得讨人喜欢的秦怡有幸留了下来,紧衣缩食地上了小学。爱哭的秦怡显露了演戏的天分。她听了老师讲述"五卅"烈士顾正红的事迹后激动万分,居然自编自演了小话剧《刑》,她演的不屈不挠的女工,在反动派的淫威下走上断头台时那段慷慨激昂的台词感动了全校师生,也赢得了人们的同情之泪。而她自己却没有落下一滴泪,因为烈士的斗志磨炼了她倔强的个性。进中学读中华职业学校时,正是抗日热潮在大江南北蓬勃兴起,秦怡再也按捺不住爱国心,参加请愿大游行,上街演出《放下你的鞭子》,并决计奔赴抗日前线,她与另一女同学背著家里跟随一批大学生坐船去武汉,不料还未上码头就被女同学的家长追回,她还被告"拐骗罪"进了巡捕房。好在巡捕讲理,抗日何罪?即刻放人还亲自开车送她上码头,此时的轮船正启锚,秦怡情急生智,窜过跳板用力一蹬越上了甲板,从此登上了独立生活的船舱,如一只展翅的雏燕,向风浪搏击,那时她才16岁。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武汉,秦怡找到离散8年的哥哥,可哥哥度日艰难无力相帮,她只得应召当兵,满以为可以走上抗日前线,谁想到这支部队是四川的地方杂牌军,终日花天酒地哪有抗日的影子?于是,她当了20天女兵辗转了20天到了重庆,参加了一个合唱团这才由从军转向从艺,有一回她与几个小姐妹去看话剧《八百壮士》,看完戏来到后台,小姐妹与熟人聊天,她专注地瞅著演员卸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种专注投入的神情引起了导演史东山的注意,"眼睛会说话,是块当演员的料"。由此而进入中国电影制片厂当实习演员。
秦怡初上银幕是在《好丈夫》中演农村妇女,第一次上镜心里直打鼓,演戏不同于唱歌,片厂人声嘈杂,灯光四射,她怎么也进不了角色,急得眼泪打转转,在各种异样的目光下拍完戏,她回到宿舍钻在被窝里哭鼻子,哭完鼻子拼命看小说,先是看《格丽泰□嘉宝传记》,从女主人公那坎坷的演艺经历中体味到演戏并非玩游戏,每塑造一个角色得花多大心血,其中至关重要的便是要有生活体验,拍《好丈夫》不著边际就因为自己对村妇太不熟悉,才会抓瞎。接著又看了一本描写矿区生活的欧□亨利小说,一个个鲜蹦活跳的矿工栩栩如生,一个个离奇的生动故事浮动眼前。
她突发奇想只身去西康经历了一次人生“长征”,来到矿区体验一回欧□亨利,沿著小说的思路去寻找她的矿工朋友,提著矿灯下矿井,拿起钻镐打煤层,小说的故事当然找不到,但非人的矿工生活却让她深感旧社会的黑暗,当了一回女矿工回到重庆,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的,她这才感到演戏是项耗费精力的事业,角色是由心血凝结而成,哭鼻子无济于事,往后她再也不相信眼泪,而是脚踏实地多演戏。她是以《草木皆兵》、《离离草》、《桃花扇》等话剧走红,一年中演过280场戏,与白杨、张瑞芳、舒绣文一起被誉为“四大名旦”,后又主演电影《大地回春》、《遥远的爱》一举成名,开始了她的从影之路。
秦怡的创作黄金时期是在1949年解放后,她塑造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艺术形象:《女篮5号》、《铁道游击队》、《青春之歌》、《摩雅傣》、《雷雨》、《千里寻梦》……
60年代初,秦怡在阳翰笙编剧、沈浮导演的《北国江南》中扮演重要的角色银花,结果电影受到批判。不久,周恩来总理在一次看样片时对她说:“演员是要塑造各种人物的。不要怕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要一副挨批的样子,要振作精神。”周总理还安排秦怡去看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说:“会有好处”。秦怡感到欣慰,也感到鼓舞。 《浪涛滚滚》是秦怡在“文革”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她扮演工地党委书记,比较深地挖掘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夏衍同志看了两场戏的样片就说:“有了,有了,秦怡掌握住这个人物了。”周总理看著样片,会意地笑了。他说:“精彩,很真实。” 秦怡庆幸的是,她始终得到老一辈革命家和电影界老同志、老前辈的关心与支持,得到观众的厚爱。小说《青春之歌》改编拍摄成电影后,原作者杨沫说:“秦怡同志表演的林红,也是我最喜爱的。从她的表演,我才深深体会到演员的魅力。”秦怡看到了作为一个表演艺术家的人格力量,她说:“如果艺术家能将自己从心底流出来的情感真切地表现在银幕上,将是十分幸福的。”
秦怡与刘琼称“黄金拍挡”,他俩在50年演员生涯中的四度合作也算是一段影坛佳话。一九四六年他俩初次合作是在吴永刚执导的《忠义之家》中饰一对兄妹,那时,初出茅庐的秦怡一上片场就紧张,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刘琼稍稍老练,被人称为"浑身充满活力的愣头青",他俩戏中演兄妹,戏外也如兄妹相帮相衬。50年代《女篮5号》再携手,“兄妹”已成苦恋多年的“情人”,刘琼饰演的女篮教练和秦怡饰演的林洁,两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曾经感动了一代人。此片轰动一时,不少年轻男女模仿他俩的戏中装束,男的一身运动衫裤,女的头戴法兰西式绒线帽,穿一件米色大衣,甚至学著他俩的台词,沉浸于谈情说爱的甜蜜之中。
秦怡的明星故事很传奇,家庭生活却有点悲凉,痛苦多于快乐,眼泪多于欢笑,委屈多于喜悦,不幸的影子总伴随著她。
初识金焰是因为刘琼的介绍,年轻时刘琼是金焰的铁哥们儿,觉得"电影皇帝"金焰 与“四大名旦”之一秦怡相亲岂不是郎才女貌?而秦怡在念书时就是金焰的影迷,由他主演的《大路》不知看过多少遍,还听说他是朝鲜爱国志士的后代,与日寇做过不屈的斗争,且多才多艺,戏好人俊,还会烹饪、编织、缝纫、开汽车,仰慕之心很快使两人堕入爱河。
婚礼是体面的,由"神童"吴祖光一手操办,赴宴的都是名流,证婚人则是大名鼎鼎的郭沫若。婚后有过一段甜蜜的生活,生了个儿子金捷为家庭增添了温馨气氛,夫妻俩又第一次也是生平唯一一次合作主演电影《失去的爱情》,片子拍得一般,只因有他俩的精彩表演还是吸引了众多观众。
此后的金焰却离"电影皇帝"的名声越来越远,不是对角色太挑剔而拒绝拍片,就是要价太高而吓退了制片商,整天无所事事纸醉金迷,甚至长期酗酒导致胃出血,手术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只能卧床在家,无法上镜拍戏,"电影皇帝"就此与孤灯、病榻相伴一生。
而秦怡的事业如日中天,《女篮5号》、《浪涛滚滚》、《青春之歌》、《铁道游击队》、《林则徐》、《倔强的女人》,即使1976年得了肠癌,她仍以顽强的毅力战胜病魔,主演了《征途》《风浪》、《海外赤子》、《千里寻梦》等佳作。尽管荣誉与掌声长相随,可感情上的失落感如浪涛汹涌。她为自己的婚恋深感痛心,向往的爱情已渐渐远去,难言的苦衷只能向银幕倾吐,难道事业与爱情很难两全?
然而,秦怡不相信眼泪也不相信命。爱情虽然淡去,家庭仍需维系,当她在摄影棚里拍电影《雷雨》时,高潮戏还在拍摄中,她演的鲁妈与孙道临演的周朴园狭路相逢,爱与恨、情与仇一迸在戏中爆发,她的表演得到满场喝采声。此时金焰的病危通知也送到了她手中,还未来得及卸妆的她直奔医院,弥留之际的金焰已瘦成一把骨头,但眼神并未散乱,一下聚焦在妻子身上。秦怡与之对视,他俩已有几十年没这样交流过了,生离死别之刻才有这样的碰撞,是伶悯?痛楚?忏悔?还是祈求?说不清楚,唯有遗憾是共同的,为了弥补这种遗憾,秦怡力尽妻子的责任,精心护理金焰,十多天来,白天棚里演鲁妈,夜晚病床边伴丈夫,似有千言万语可是一句也无法诉说,“电影皇帝”只能双眼似睁似闭地凝视妻子,泪水沿著眼角渗出,最终离开了人间。
秦怡是这样回忆往事的:“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能干的人,他会开汽车、开飞机,会打机枪、步枪、手枪,做衣服、炒菜样样都会,他烧的菜很好吃,他在厨房烧菜的时候,别人闻著就想吃。我说他是无师自通,一通百通,很多他都是自学的。他的房间就像车间,车工、刨工他都会做,他在汽车厂劳动的时候,老工人就说:老金,你要是在工厂里可以做八级工了。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但很可惜,他在1958年就开始生胃病了,直到1983年去世,他死的那一年我正好在拍《雷雨》,我们礼拜天都是加班,一直当我接到他的病危通知的时候,赶紧奔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四天以后他就去世了……”
如果说秦怡在婚恋上有所失落的话,那她的母子情却浓烈得象朵开不败的茶花,她把自己的情感大部分倾注在儿子金捷身上。谁也想不到影帝与名旦的儿子会是个傻儿子,年逾50,长期来患著精神病,生活不会自理,全靠秦怡照料。秦怡白天忙外,回到家里忙儿子吃饭穿衣,喝水服药,冬天亲自为儿子织毛衣,夏天亲自为儿子擦身,每回出远门拍戏三天二头与儿子通电话,一定要听到儿子亲昵地唤一声"姆妈"才放得下心来,她常说"儿子得了这种病,最痛苦的是他自己,最操心的是母亲,我必须加倍给他以真挚的爱"。母子神情溢于言表。洒下的母爱必有回报。儿子不懂事却懂亲情,母亲拍的片子他都看,看后乱蹦乱跳,对著母亲伸出大拇指。一见母亲开门进家,儿子乖乖从冰箱取出饮料轻声唤:"妈,吃!"。秦怡吃罢饮料甜在心,转身案头工作,儿子瞅瞅,又突然冒出一句:"妈,你应该多拍戏!"说得秦怡更是甜蜜蜜。
儿子多次住院,她每次都在拍戏繁忙中,拴著装满儿子换洗衣服和爱吃的食品的背包,挤公共汽车到医院探望,亲自喂儿子服药、吃饭,瞅著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才放下心来。有一回她不无伤心地问儿子:"我死了你怎么办?"儿子回答得很干脆:"你死我也去死。"说得秦怡黯然神伤。探望时间到了,铁栅栏门"咯噔"一锁,把母子隔开在二个时空,倔强的秦怡悲从中来,再也受不了情感的煎熬,闪烁出晶莹的泪花。
令人感动的是,从医院出来,秦怡并未回家而是直达《雷雨》片场,她是满怀母子情去演戏中母子情的,片场拍的是鲁妈为了看一眼亲生儿子周萍而受到周朴园的阻挠,母子相见时又欲言无语欲哭无泪,为了"这一眼"她已琢磨了好几天,一直找不到表演的契机,这一刻终于雾锁打开,刚才在医院探望儿子的神情一瞥不正是最好的"戏眼",最真实的母子情!于是,她把对儿子的情感袒露在镜前,把这场戏演得入木三分。
如今,54岁的金捷在妈妈的细心照顾下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恢复,从小就喜欢画画的他现在每周都上绘画课,并且还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早在2000 年,他的水粉画作品就曾被国际动作明星施瓦辛格以两万五千美金的价格买去,但后来秦怡把钱捐了出去。
“下海”是秦怡人生之旅中的精彩段落。她与谢晋一样,是影视圈内率先下海者。10多年前就出任上海影视公司董事长,并组建了上海电影艺术沙龙,不仅拍出了众多叫好又叫座的影视片,还为电影界同仁提供了一个切磋艺术以文会友的优雅场所。缘何下海?倔强的个性使然,当电影刚开始滑坡时,她就想到另辟蹊径闯新路。然而,闯路从来就是艰难的,文人下海更是不著边际的事儿。试想,一个大明星一下变成了董事长,这之间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按秦怡自己的话说"解放前一听到董事长就反感,以为他们都是压迫人的资本家,想不到几十年后自己干起了自己反感的事儿,真不知是啥滋味。"角色转换的滋味可不好受,原来时常出没于化妆室、摄影棚的她,如今却正儿八经坐在董事长交椅上,原先看惯小说剧本的她,如今却要与文件、报表打交道;原先脑里装满五彩缤纷的角色形象,如今却换成了枯燥乏味的逻辑数字。她作为演员,只懂演戏,不懂应酬,更不懂"关系学",而不懂"关系学"的董事长是寸步难行的。但是,她不怕难,"六十老妪学吹打",她就任董事长时已65岁,照样认认真真地从头学起;《企业管理学》、《成本会计》、《税务法》,一本本大部头她都啃过,在游泳中学游泳,不懂就向别的企业家请教》终于,正如拍戏进入角色一样,她深入影视公司以及各个经济实体,开始了下海的独特生涯。
影视公司的主业是拍影视片,拍影视片当然又少不了钱。于是秦怡又得亲自出马去求情去谈判去拉赞助。几经磨砺倒也学会了夹缝中求生、逆境中办事的能耐。更令她欣慰的是,拍的片子社会效益、经济效益还不错,《迷人的路》、《云鼎山恩仇记》、《铁道游击队》(续集)都达到了满意的效果。 万事开头难。当秦怡下海适应了水性并且学会了弄潮之后,她这位大明星与董事长之间才得以顺当的转轨。
其实用精致二字来形容秦怡,是远远不够的,这位曾经被人们称为“东方维纳斯”的老艺术家所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又岂只有简单的“精致”二字? 当83岁的秦怡老师出现在了中国电影华表奖的舞台上,简单而高雅的装束竟把台上台下一干浓妆重粉的演员们比了下去,那气质由内而发,简单的几句话,几个手势,比之某些人的搔首弄姿,真是云泥之别。83岁依旧神情矍铄,更是难得。
老年秦怡的美,不仅美在一头天然的金黄色头发,美在白雪般的肌肤,更美在优雅的气质,雍容的风度。羽西对秦怡评价很中肯:“年龄并不重要。她经历过很多挫折,还能保持外表美和内在美,我感觉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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