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世 (续）

我抹一把汗,再揉一揉充血的双眼. 极目去瞅我那刚刚来到人间的小宝贝.

早已守候在一边的一个帅哥护士赶紧将她抱到小铁架子上,拿毛巾干净利落的擦去她周身的血迹. 又用小塑料管去吸她的鼻子和耳朵.再接着晃出一根小手电扒开眼睛,嘴巴. 这儿照照,那儿验验.我杵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的紧张的看着.

帅哥护士终于检验完毕,就差没在我闺女小屁股蛋上贴张 “inspection passed”.

我搓着手,鼓起勇气走上前:
“可以让俺抱抱么?”

帅哥护士让到一边,怂恿道:
“孩她爸,赶紧的呀!”

我一探身,便将小宝宝揽在怀里.那是怎样的一刻啊! 那一瞬间, 我只感到整个产房溢满了天地的光辉.

日月精华,原来生命的延续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小家伙看起来还不大习惯这个新的世界.她闭着眼,攥着拳,小手小腿蜷缩着,赤条条的小身子白乎乎,亮晶晶.

我空出一只手,忍不住碰了碰她圆鼓鼓的小肚子.刚刚剪断的脐带还沾着血迹.我怜惜的摸了摸.

也许是不耐烦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家伙突然憋红了脸,攥紧了拳,然后 “哇”的一声嘹亮的大哭起来.

我慌了神,不知该抱还是该放. 宝宝哭着哭着,委屈的撅了撅屁股.一股热流随即射到我的胸口.

帅哥护士连忙抢过孩子,搁到车上.
“Lucky you!”
边说边在宝宝的小手小脚上裹上两条塑料块, 又在我和妻子的手腕套上同样的东西.完事推车就走.

我毫不迟疑的跟了出去.

妻子在身后提醒:
“老公,你这衬衫可别洗,这是咱宝宝的第一泡尿…”

新生的婴儿先要推到育婴室再做全面的检查.

日本夫妇的孩子也顺利出生并推了过来.我低头一瞅,长得跟我闺女几乎一样.
原来人之初,竟是一模一样的.真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我冲日本爸爸友好的说声恭喜.他也喜不自禁的说同喜.难怪管护士叫白衣天使.卢沟桥事变的时侯跟日本人在产房谈判也许就不会发生侵华战争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 育婴室的阿姨已经替我那刚出世的宝宝量了身高(准确的说是长度),体重,三围(应该没测) 又仔细清过了耳朵,鼻子.测听力,视力 (好象还没有).
最后拿指甲刀(看起来象)在我女儿的细嫩的小脚上夹出血来,做血液检查.小丫头被夹得哇哇直叫,看得一旁的我是心都要碎了.

一切检查完了,所有指标均正常.我松了口气,却仍倚在墙边不肯离开.我实在是担心万一我不看着,要是将日本孩子和我女儿弄混了,那岂不认不出来了.

大块头黑阿姨正巧从育婴室经过.听了我的陈述,用她那胖手指点了点我腕上的塑料牌子
“我说她爹,你一条,孩她妈一条,孩子手脚各一条.上面名字,出生日时分秒都得match.这还能搞错? 笨!”

尽管这样,我还是趴在育婴室外透明的玻璃上,守着我那可爱的上帝刚刚送过来的小天使,直到护士同意我将她推回产房. 我的女儿,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从此爸爸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看你成长…

妻子瞄了瞄我刚刚写下的文字,撇撇嘴
“臭美,十几年后,女儿才不会要你保护.你最好早做思想准备.呵呵,到那时,就只有守着我这个将来的老太婆了“

“才不会呢！女儿跟爸爸最亲了。是吧，小丫头！“
我不以为然。自从8个月前家里多了个小女人，我老婆近来老爱吃女儿的醋。恨不得自己缩小，这样我就可以整个将她抱在怀里了。

女儿正全神贯注的站在walker里学走路。
原先买的那个前后挪的。前面是厕所，后面是厨房。女儿总是倒着往后走。因为厨房里有她最喜欢吃的婴儿饼干。
后来索性又给她买了个四面的，这样她就只能围着客厅绕圈了。

她听到爸爸叫，停止了玩耍。抬起头，努力的张开两个小胳膊，踮起脚尖，“嗯嗯”叫着直往我怀里钻来。

我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又用另一手搂过嘟着嘴的妻子。

窗外，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2007年5月25日草于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