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后重映的电影里,"早春二月"、"青春之歌"、"舞台姐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美丽的画面,如诗的情怀,幸运的谢芳在这三部经典之作里担任主演,并且有大明星孙道临、上官云珠、秦怡为她配戏。她芬芳美丽的青春靓影因为这三部电影而感动了无数的人。
童年时的谢芳还不叫谢芳,而是叫谢怀复。谢家的孩子起名都以“怀”字打头。因谢芳出生时正值日寇侵略中国,为寄托收复国土之意,母亲就为女儿起了“怀复”这个名字。1951年冬,在武汉参加了中南文工团的谢芳随文工团去湖南农村参加土改。文工团副团长感于谢怀复这几个字叫起来有点儿拗口,就建议她改个名字。因当时参加革命的同志大都喜欢起单名,他就在三张小纸条上各写一字,分别是“军”、“筠”、“方”字,以抓阄定名。谢怀复抓了个“方”字。从那以后,大家就都叫她谢方了。可是没想到,这个“方”字用了七年,又改成“芳”了。那是在1959年,谢芳在电影《青春之歌》中扮演林道静。负责字幕的执笔人看着演员名单上谢后面的“方”字想,这是位女同志,名字怎么能是“方”呢?应该是“芬芳”、“芳香”的“芳”啊。于是,这位同志就非常自信、自作主张地在“方”字上加了个草字头。于是,“谢芳”就随着《青春之歌》的放映而被千千万万的人们叫响了。
1946年,小谢芳随父母回到出生地湖北滠口。在这个风景优美、民风淳朴的故乡小镇,11岁的小谢芳第一次进了一所教会办的学校。1948年,父亲执教的那所外国人主办的神学院迁到九龙道风山,小谢芳的学习场所又移到了九龙。
1950年,随着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父亲和神学院保守势力的矛盾越来越大,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毅然辞去职务带领全家回到武汉。 初中毕业时,谢芳在她的作文《我的理想》中满怀激情地写道:“……我的理想是做个医术高明的医 生,能够免费为穷人治病……”这个善良的心愿体现了她的家庭教育,她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所经历的人世的苦难和忧患在她心中唤起了同情和博爱。可是,也许她的生命天生已和艺术结缘,在武汉,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她加入中南文工团。这时是1951年7月,谢芳15岁,正值从少年到青年的过渡,也是谢芳命运的转折。从此,谢芳以嘹亮的歌喉唱响了她的青春之歌。
1951年夏天,谢芳是一个刚刚从汉口罗以中学(现二十中)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家里住在汉口胜利街52号的楼上。
在百无聊赖的暑假,她撑着下巴靠着窗台看街上的人来人往。此时,楼下总有音乐传出,是中南文工团(现武汉歌舞剧院)音乐部的人在排练节目,谢芳有时也跟着哼上两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引起了文工团领导的重视,经过识谱和弹钢琴的测验,谢芳被文工团录取了。
就在这个夏天,21岁的张目从北京考到武汉,成为中南文工团的一名歌剧演员。在一次晚会上,他们有了第一次合作:张目独唱,谢芳弹钢琴。一切像是天意,歌声和琴声出乎意料的默契,他们彼此都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不久,文工团到湖南接受土改锻炼。尽管两人都在一个乡,但并没有分在一起,张目进驻到一个深山里,谢芳则留在了镇上。只有文工团集中在一起开会时,两人才有机会见面。虽然每次见面只有短短的两三天,但只要能在一起说说话,他们就非常开心。
因为山里冷,谢芳把爸爸的毛衣借给张目穿。还没穿上毛衣,张目心里就已经温暖了,他偷偷地想:这小姑娘是不是喜欢我了?
一年多以后,土改结束,他们回到武汉。在总结大会上,谢芳当着二三百人的面主动要求做检讨,她说:“我的思想有问题,我喜欢张目,见不到他时,我总在想念他。”
一句话引起满场哗然,张目尴尬得涨红了脸,心想:喜欢我也不用这样说吧?
谢芳的父亲是神学教授,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说谎,谢芳是带着真诚忏悔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然而这句大白话,吓得张目有一段时间都不敢和谢芳讲话。后来,张目发觉逃避也不是办法,因为自己也非常喜欢这小姑娘的纯真善良,便勇敢地抬起头直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两人开始主演《小二黑结婚》等一系列歌剧,在舞台上扮起了夫妻,在彼此互望的眼神里,多了些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情意。
1957年10月1日,在舞台上举行过无数次婚礼的张目和谢芳,终于在现实生活中结成终身伴侣。在中南文工团的大食堂里,在十几桌宾客和团长的见证下,婚礼简朴而热闹。谢芳穿着小碎花的旗袍,张目穿着两色的皮鞋,一个纯真美丽,一个玉树临风。
新房是办公楼里的一间房,只有10平米。他们买了一张床,两个箱子摞起来当成书桌,开始了一生的相知相伴。虽然条件简陋,但是他们的小日子就像热干面一样有滋有味,热气腾腾。
1959年,谢芳被崔嵬导演选入《青春之歌》剧组,那是崔嵬导演力排众议的一次冒险决定,因为候选的女主角儿有张瑞芳、白杨等大明星,也有许多颇具实力的新秀,而当时的谢芳仅仅是武汉中南文工团的一名小演员,并不出名。23岁的谢芳并没有让崔导失望,她的表演认真细致,恰到好处,电影获得了成功。如今,崔嵬导演早已谢世,他的女儿崔敏现场向我们讲述了父亲与导演组选演员的过程。谢芳多年之后得知这样复杂的挑选过程,不免庆幸能有这样的机缘巧合让自己接触这部经典电影。
《青春之歌》不仅给了谢芳接触电影的机会,更让这位年轻的演员一炮走红。凭借此片她还荣登新中国22大影星的行列,成了当红的偶像明星。22大影星的照片一度被摆上柜台,经常被影迷一抢而空,可见当时影迷对于偶像的崇拜并不亚于现今商业时代的疯狂程度。
《青春之歌》不仅仅在国内获得了影迷的喜爱,影片在朝鲜、越南、马来西亚、日本等国放映也得到了他们的欢迎。随团去日本访问,谢芳惊讶地发现眼前悬挂了自己一层楼高的巨幅剧照,许多年轻的女孩儿还主动和她交流,探讨如何实现对于真理的追求。
谢芳的林道静性格鲜明,具有多种色彩。谢芳既把握了林道静的成长过程,又表现出人物思想发展各个阶段的联系。她特别善于通过自己的眼神、表情,准确地揭示人物细微的感情变化。谢芳的林道静和康泰的卢嘉川成为经典影坛情侣之一。
《青春之歌》之后,谢芳回到了武汉继续她的歌剧,儿子却在这个时候悄悄降临,打得她措手不及。谢芳担心孩子会影响自己的事业,以至于那段时间她的脾气非常暴躁。生完孩子,谢芳匆匆赶赴《早春二月》的摄制组长期在外,孩子只能由谢芳的母亲、父亲和丈夫轮流照顾,以致儿子看到所有的女的照片都叫妈妈。谢芳对此非常愧疚,至今依然不能原谅自己对于孩子的无情。
在人生难以抉择的时候,谢芳选择了事业,《早春二月》又是一部成功的影片。谢芳说影片的成功要归功于夏衍。当时,夏衍已经担任了文化部副部长的职务,却依然愿意为影片担任剧作改编,可见新中国第一代电影人的热情。《早春二月》之后,谢芳夫妇被一同调往北京,调动有一定的难度,周总理给予了帮助。在总理辞世之后,谢芳用一首小诗缅怀老人家,诗作饱含热情。
《早春二月》中饰演的陶岚是谢芳表演艺术的代表作。这一角色与林道静相比,更多的具有执着任性、桀骜不驯、热情奔放及理想化的色彩,更具有盲目性与狂热性。谢芳很好地把握了这一人物的基调,同时又注意运用细致入微的演技,揭示陶岚善良、真诚、富于同情心以及对初恋的向往、对进步思想的追求等性格侧面。从这一人物始,谢芳突破了本色表演,成为一名出色的性格演员。这部影片中谢芳和孙道临珠联壁合的表演,如诗如画的场景使人美不胜收。
接着谢芳又接拍了《舞台姐妹》,她在《舞台姐妹》中塑造的竺春花也非常成功。她以深沉凝炼的演技表现了人物的成长过程,同时感人至深地刻画了竺春花善良、正直的美好心灵和忠于艺术、追求真理的崇高品质,为影片倍添浓郁的人情味。
1979年电影解放。这一年,谢芳44岁。从这一年开始,谢芳的艺术生命再次焕发出异彩。《泪痕》、《第二次握手》、《李清照》是谢芳中年时期拍摄的电影,被称为“中年三部曲”。虽然同样复出了努力,但是并没有给观众留下什么印象。其实,拍摄这样几部电影的时候,中国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人们的神经被政治所捆绑,无暇观赏文艺,顾及文艺的质量。幸好谢芳抓住了“青春的尾巴”,这是老伴儿对于谢芳的评价。
这些年少见谢芳银幕上的影踪,很多人了解她的近况是通过她的那本文采飞扬的《往事匆匆》。其中有一个小标题为“我的三个梦想”,文章有这样一段话打动过很多年轻或年老的人,“多少年来我一直认为自己在事业上是个并无既定目标,凡事随遇而安的人,只要客观找到头上来的事,无不满腔热忱竭尽全力,然而在这个梦想成真、心想事成的时候,我似乎也有过自己的梦想,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清晰明朗起来的梦想,这些梦想有的已经实现,有的则正在实践之中。”的确,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困顿,梦想往往在忙碌大半生之后才被自己知晓,谢芳老师在60多岁的时候总结自己有三个梦,并一一为我们细数:“第一个梦想是演戏,唱歌算我第二个梦吧,第三个梦就是写作,《往事匆匆》都是真事,从两岁时候写到五十岁,所有的事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我不是去拼命记的,就是这么顺手下来的。这就是我的三个梦想。”
谢芳演戏的梦想因为《青春之歌》一举成名, 唱歌的梦想使谢芳收获了一生的幸福,守候一生的爱情。谢芳的父母都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在文学和艺术上给予她潜移默化的影响。父亲是一个神学家,翻译了很多神学著作,却是中国共产党的坚决拥护者。这种信仰促使他在1950年毅然带着全家从香港回到大陆,而这样的大转移成为谢芳之后舞台上大有作为的必要条件之一。父亲会唱歌,而且唱的是和声,母亲是中国第一代女大学生,和冰心同班,常常用五言七言这样的格式写日记,非常令女儿敬佩。拿起笔来记录身边的故事和生命的感悟应该是早年就有的梦想,母亲的五言七言作品刺激着谢芳创作的冲动。真正拿起笔来却是在工作渐渐少去的时候。《往事匆匆》虽然是一部个人传记,却渗透着很多人生的感悟。
当谢芳走上《艺术人生》舞台的时候,全场观众都自觉地站起来欢迎她的到来。45年前的“林道静”风华正茂,热血澎湃,45年后即将进入古稀之年的谢芳却依旧精神□烁,风韵不减当年。面对观众的热情,谢芳特意送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那是她和老伴刚刚录制的名为《高唱青春之歌》的CD,一是为了回馈观众,还有一个目的用谢芳的话说就是:“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让这个歌声陪伴你们继续你们宝贵的人生。”
代表作品
歌剧:《小二黑结婚》《开花结果》《货郎与小姐》《白毛女》《刘三姐》
影片:《青春之歌》《早春二月》《舞台姐妹》《泪痕》《第二次握手》《李清照》《九九艳阳天》
电视剧:《离别广岛的日子》《我爱我家》《御花子》《富贵双城》《光荣街10号》《红楼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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