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night is young,灯光调到最暗还嫌太亮。索性关了,叫waiter换成点点烛光。湖边捡来的姑娘豪爽地要拼酒,我斜眼瞄了下已经喝高了的K哥,他的主席发型在烛光里显得更加蓬松,额头也居然能够闪闪发光。K右手麻木地抹了把下巴,往嘴里扔了个鲜红的cherry,舌根硬硬地说,[谁怕谁]。
缩在沙发一角的Tom斯文地顶了下修长的方形黑边眼镜,只是用的是中指。听到拚酒的号召一缕贼光闪过他双眸。在想到酒后乱性的可能的那一瞬,Tom的白眼仁儿几乎逃逸到狭长镜框的外侧,那表情就好像被人在后心毫无提防捅了一刀,给人一种莫名惊奇冲击的视觉效果。
老板递上来瓶墨西哥Tequila龙舌酒,里面还有原装的小虫。众人唏嘘,又一想中国南方蛇呀鞭呀老鼠呀都放在酒里做标本,虫子算个甚?!酒满在剔透的小杯,盐撒在舔湿的虎口。一杯酒一口咸再狠咬一下酸酸的柠檬,再浓烈的龙舌酒也尝不到酒精的味道。龙舌酒喝光了,就要威士忌,威士忌也消灭了就点vodka。
烈酒的好处在于浓缩。它像一颗爆炸的原子弹,多快好省地把人的烦恼随理性一起轰个不见影踪。N轮干杯之后,眼皮变成了主宰乾坤的闸门,只要关上了它,天地便开始疯狂地旋转。我不得不承认从来没觉得单薄的眼皮会这样沉重,就算我的是双眼皮。虎睁了双目认定万物回到了原位,我很有成就感地欣喜着,歪在沙发里嗤嗤傻笑,指着横竖的人形说,你们他奶奶的都醉了。
Tom肯定是是喝多了,要不他才不会毅然推开他曾试图强吻可现在却主动投怀送抱的姑娘。他抓着我的肩膀恳切地表示,他还能喝,一定要再点酒。他大喊大叫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比划了半晌儿,无人理会,干脆冲到厕所向大便器投诉去了。在我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有Tom歪斜的背影,大声的呕吐,和刺耳的马桶冲水的声响。
K突然拉着我的手,气息微弱地说,他已经不行了。我关切的问,[咋?]。K哥指着地上他刚吐出来的鲜红热乎儿的cherry执著地说,他有病,他吐血了。我就笑,有些口吃地问[搞,搞什么搞?]。K哥无比伤感地忆苦,小时候家里困难吃饭不定时曾经有胃病曾经吐血曾经住过医院。。。医院?K哥被自己提醒了,他要去ER。
兄弟就是在危难时候显身手,明知道吐的是水果,我还是肩扶着K,步履蹒跚地去了急诊室。登了记,我一声高过一声地跟护士说我哥们已经吐血了,赶紧给他医治。可印度美女白了我一眼,递给K一塑料盆,说[让他吐吐看]。K坐在轮椅上用手指压着舌头努力试着再呕些鲜红的cherry出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多也就是个干呕。我见他可怜,怨道都啥时候了,人命关天还来不见兔子不撒鹰?!
环顾周围,急诊室里有各式各样的病人,好像都有各自的痛苦,但又看不出来哪儿有毛病。只有一黑人兄弟有鲜血顺着手臂嘀嗒嘀,马上得到了护士的关注,抬进了手术室。我就琢磨怎么能让K流点血,要不啥时候才能轮到他?!想着想着一不小心闭上了眼,天地又旋转了起来。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应经被两个彪形大汉架到了椅子上。保安怒气冲天地说,如果我再次从椅子上滑落到地面就也强迫我做轮椅。我点头向他们致意,缓缓举起左手在空中无力得摆了摆,表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多谢你们的关照。
K哥好像有些醒了,明白自己没有吐血,那支离破碎的水果并不是他胃的残骸。我们彼此搀扶,意欲离开。保安伟岸的身影再次出现,我们被告知登了记就不能离开。可倒是好,ER变成了我们周末的牢笼。
好像过了比永远还长的时间,终于K哥的名字被呼唤。他被护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回首望了我一眼,很有些一去不返的惆怅。永别了,我心里也一阵酸楚,骂酒精这东西可真他妈煽情。
迷糊中我被K哥叫醒,他此时居然比我还清醒,感叹西洋的医学科技。K说我们走,他就扶着我出了医院的门。
K哥骂什么牢实谷子医院,没有人身自由。
K哥坦白,他的屁股被护士搞了,说是为了做病理实验。这还是他第一次。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的话,K用手扶了扶我松弛下垂的下巴,自豪地说,[当护士用棉签儿捅我后部的时候,要是换了你,你肯定大叫一声。]
我认真地听,K哥接着说,[但像我这样的真正男人,只是深深却小声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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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这个低沉的声音在黎明前的暗夜里回荡。
(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