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十八):泥人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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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七·十八 雨转多云
早上,碧血妈妈端上两碗粩糟汤圆,甜心柔面,伴着三分醉意,既抚平了吾娃头顶上的狗不理包子,又打发了一生的小腿痛。
碧血送二人来到京广线与公路的交叉处,一路沉默不语。三人握手告别,驱车上路。二人转头再挥挥手时,正好一列空载的列车开来,不由分说装上众人的目光,横在当中象儿时的连环画,一节节滚动着,不见开头,难觅结尾。想到碧血一个人回去,二人都挺难过,脚下一用力,飞驰而去。等碧血再见到路面时,连自行车的辙痕都已被列车扬起的风带走了。
路面不算太好,一路自行车常闹罢工情绪,才过了杨店镇,便不得不去找修车师傅软硬兼施的喂喂黄油,动动钳子。断断续续好几次,经爱国村、达义铺、土庙镇、花石桥镇,几个小时后终于来到黄陂县。这里是传说中花木兰的诞生地,附近有木兰山道观立于青狮岭。虽然真假木兰难辨,却也好似真的后继有人。据说1955年新中国第一次授衔中,出自黄陂的将军就有14位,故黄陂也素有“将军之区”的称谓。
终于,路面渐渐好起来,天气却依然干燥闷热,路上不时汽车擦身而过,扬起满天泥土,蒙了两人一身。就这么又过了叉马路、甘棠镇、六指、靠山,来到李集镇。正骑着,二人瞥见路旁有一排小摊,上面摆着好些泥捏的小玩意,有精猴胖虫,乖巧可爱,有童叟男女,栩栩如生。其中一个摊位上写着“紫绛西风,玉骨泥人”八个大字,碰巧还有位姑娘正埋头把玩着一块绛蓝泥巴,不知要捏个啥东西,二人很是好奇,便下车观赏。
姑娘闻有人近前,抬头看了看二人道:“你们好,看上去像外地人吧?这里是著名的泡桐泥塑之乡。要不你们也选选买个作纪念?”
吾娃忙应道:“哦,难怪这么多泥人。我们路过,好奇看看。”
姑娘指着二人自行车头的香港紫荆花区旗问:“你们可是庆香港回归的?”
“哦,这是前两天路上碰到的一个朋友送的,不过,就算吧。”,一生答道。
姑娘眼睛眨眨,接着说:“呵呵,我想起一个东西和一首歌,等等,咱现在就捏!”
说完,这姑娘翻手托坯,按泥掐指,渐显端仪,是朵花,花瓣圆润饱满。姑娘接着轻描淡写的粘上细长柄杆,扁舟一叶,外加两个细小泥丸在内外叶各一颗,登时一朵出水蓝莲花,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吾娃看的高兴,叫道:“好漂亮!光听说落花成泥,惨不忍睹,没想到这泥巴还能重新变成朵这么漂亮的莲花!好,我买这个!”
“哦,你可是指澳门的莲花旗?”,一生恍然大悟。
姑娘呵呵一笑,不做答复,不慌不忙又掏出一块白里透粉的泥块,双掌揉搓,竹签轻点,转眼就变成一个娇小头像。紫家姑娘递过来给一生说:“喏,他要了那个莲花,这个就给你这个吧,看看听过她的歌吗?我最喜欢她的歌,比阿里山的姑娘唱得还好!”
一生拿过来一看,一个伶俐模样的脸活脱脱摆在眼前,一生登时打了个激灵,呆若木鸡,两眼茫然,双眉紧皱,盯着泥人头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吾娃推了一下,一生竟然纹丝没动,姑娘有些诧异。吾娃忙付了钱说声道歉,拉一生推车走开。
“你咋了?”,吾娃问道。
一生呆呆的说:“邪门!为啥每当我想要忘记的时候,总会遇到什么东西来提醒我。见鬼!”
“哥们,说啥呢?”,吾娃仍然不解。
“算了,不说了,还是快走的好。”,一生自顾自的答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么巧,两年前是一本失而复得的旧日记,一年前是一封角落里没有发出去的信,甚至这个月初才碰到香港回归,现在居然在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又出现了那艾静艾姑娘的泥人头像,而且还栩栩如生,笑貌依然!
一生有些生气,或是懊恼,默不作声,紧皱着眉头,也不再理吾娃的问话,一路飞奔过凤凰镇、新洲、四合庄、最后到淋山河镇时已骑了一百二十六点三公里,天色渐暗,吾娃终于追上一生,考虑就此住下。淋山河镇是个还没成立多久的小镇,住的地方连个店名也没有,水电均不通,二人只好简单用店家水缸里长满青苔的蓄水擦了一下,带着一身泥,晦气的躺在粘糊糊的床上。一生手里攥着那个泥人头像,看着吾娃放在窗前的那朵月光下婀娜多姿的蓝莲花,不再有心思写信,浑身不自在的努力睡着,他不知道,是什么阻挡了他的笔。
蓝莲花
演唱:许巍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地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地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