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论坛的一个活动,让我有一个机会,把头脑中一直闪烁的时光碎片记录下来。仅以此记念我的前半青春。。。
若你忽然问我
为什么要写诗
为什么不去做些
别的有用的事
那么我也不知道
该怎样回答
我如金匠日夜捶击敲打
只为把痛苦延展成
薄如蝉翼的金饰
不知道这样努力地
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
光泽细柔的词句
是不是也有一种
美丽的价值
(席慕容)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我想我的故事连CRUSH都算不上.因为从原则上来讲,未成年CRUSH至少要有一个吻来作为证据(据我后来的一个比利时同学的定义)。
上初中的我们当然没有那么开放,但港台的歌带是流进来了,席慕容的诗,龙应台的杂文,琼瑶金庸的小说等等。。。我的自习课时间有点儿不够用了,零花钱也全 变了一本本的书。摇滚,还是抄着听我同桌的。郑智化和唐朝时我最喜欢的。对于更多的每天游荡十几岁的男生而言,还有一个媒体对他们的成长具有着巨大地导向 作用,那就是电视和电影。纵横四海,十三少,甚至官人我要都成了他们追捧的对象。“混社会”和当“老大”都成了神秘得发光的东西。学习不怎么样的小混混们 一下子找到的精神上的支柱,似乎他们才是能救人于水火的明日英雄。由于成绩不错和严格的家教,还有身边各式各样的朋友,尤其是与那些被公认为是“坏学生”的良好关系,使我有一种游走于“黑白两道”间感觉。 为了不热太多是非,我慢慢低调起来,小小的得意。
随着初中学习的开展和深入,二班男生似乎更加不专心听讲了,时不时的旷旷操,旷旷课。所有的课程中,我只旷体育锻炼课,我实在是不喜欢在尘土大作的操场上和另外上百人一起跑跑跳跳。
这四十几分钟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教室。
我是有看不完的书的,但在有别人在场的空闲时间保持沉默实在不是我的风格。有时我会转过脸嗨一声,或他到我前面来。我会把听到的小混混间的趣事向他求证, 他一向是捣浆糊。他有时给我讲他又看了什么好玩的录像,好听的歌。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和我讲话,根本与别人风传的打架斗殴的名字毫不相干。
他问我,想不想当老大的女人。
我说,不想。
我是有根据的。我的表哥当时正承包国营金属矿的一个矿眼。这和现在讲的黑煤窑是两回事儿,工人和设备是国家的。那时所谓混社会,没有港台电影里那么玄,无非是认识一大帮小混混,有几杆枪,有点儿活钱,再和各公安武警人员有点儿私交就行了。表哥这些条件都具备了。他赚一万块钱,也没一百块钱可以搁在家里过日 子。为什么,小混混兄弟们要吃饭,更有大头儿的,要上下打点,要给税务,公安武警的人。他们吃吃喝喝,赌赌拿拿,惹了是非还要请小流氓帮他们出气,etc。所以我知道混社会不容易。做老大的女人更不容易。我那时的表嫂哭着,搂着表哥腿不让他再干了,净给别人拉套。表哥说他要现在不干就得有人找他麻烦,他要躲着不见人,就得坐吃山空。表嫂说,只要表哥不 干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她去赚钱养家。后来表嫂就是靠她的三百块一个月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人。她上班带的炒土豆都是没夹肉的,好一点的菜留给表哥和孩子。(只是后来,他们还是离婚了,孩子归表哥。不知表哥是不是偶尔会想起那个倔强的要养他的女人,但表哥说过,他对得起每一个跟过他的女人。表哥一向义气,我相信他是要先摆平了再说这话的。)
我不想当老大的女人并不影响我和他说话。因为在我眼里,他比任何人都友善。我们用每星期的四十几分钟微笑得聊着。直到有一天我们坐得很近,溶化在彼此的眼神中,双唇贴在一起。一定是他的预谋,因为极少看电视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接吻!半秒钟的眩晕后,我错愕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唇 离开。我的身体僵在那里,而他却几乎雀跃的离开了教室。开门的时候,办主任正好站在哪里。
我实在是太吃惊了,闷了两天后。但我觉得似乎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除了妈妈,我和谁也没说。
日子对于我来说还十分平浪静,然而他却似乎从校园消失了。
在他缺席的那段时间里,我曾不止一次得向那些曾是他朋友的,还在学校走动的混混学生打听他的下落.他们有的不理我,有的说好久没和他联系了,有的则让我去 问我的班主任和父母... 我已经做到我所能做的一切了,我没胆量再去找我的父母或班主任打听他的消息.我不知道如果他们问我问什么要知道的时候我该怎么回答.不知不觉地,我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继续着上学,下学.自习课里搞笑得男生一个接一个, 拨钢板尺, 唱摇滚在班里风行一时.我喜欢那首 你到底爱不爱我,只是我绝不会在大庭广 众之下唱这首歌,就听任邻座一个老姓儿是叶赫纳拉的男生一遍又一遍的扯着破锣嗓子呻吟.那一年新学期的座位是根据前一年的期末考试成绩排的.我被派到了第 二排,离教室后墙更远了,中间三四排人就像城市的隔离带一样把前排的讨论和后排的喧哗隔成了两个世界.
春天的到来似乎猝不及防.那种从树叶中偶尔穿出的阳光,能让看树叶的眼睛在交遇的半秒钟内一漂漆黑.我常常被无遮拦地被这毒日头袭击,因为每天中午,我都要步行从奶奶家来到学校,而且常常迟到.一路上总是抱怨颇多.
就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忘了我是不是已经迟到了.他忽然出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迎面向我走来,他开心地过来,问我:“还好吗?现 在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人了,忘了我吧.祝你一切顺利。”
然后,就如来时一样,和另一个男生一起走远了.我跟本没来得及反映.忘了怎么的回答.但我记得这些 话,记得阳光打在他脸上时的翻出的年轻的光彩.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生是他小学时的同班同学,我也认得.奇怪的是他也同样开心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