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阿Q的名言说,阿原当年,也阔过的。当过孩子头儿,人人听俺滴,等差点儿闯下大祸,才下了野。(详情,XDJM们想必是看过俺的《荒原上的童年》)
后来,就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冬天,大家伙儿在连里的3号地玩。大雪覆盖着这块地,在小P孩儿们的眼中那真叫一望无际呀。那头一直到军马连,这边隔着一条壕沟就是俺家,小李二家,宝民家,各家的后园子门。玩儿,就是瞎跑,边跑边嚷嚷,每张小嘴巴都呼出雪白的汽。
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最后。小雪梅(李二他姐)突然跑回来,对俺说:“高原你过来,告诉你话!”俺就把耳朵凑过去,对着她。她在俺的耳边很大声的叫:“恰恰洽洽洽--”然后把俺猛地一推,推到壕沟里。雪从脖子和腰那里灌进棉袄,好冷!
大伙儿就笑---
弟弟把俺拉起来。俺很窘。羞臊比冷和惊吓都强烈。_:$
静了静心,又接着跟大伙儿跑着,想着雪梅也许是为李二报仇吧,这帐俺认了。
一会儿,小霞过来对俺说::“高原你过来,告诉你话!”俺就把耳朵凑过去,对着她。她在俺的耳边很大声的叫:“恰恰洽洽洽--”然后把俺猛地一推,又推到壕沟里。雪又从脖子和腰那里灌进棉袄,好冷!
大伙儿就又笑---
弟弟把俺拉起来。俺很窘。羞臊比冷强烈。_:$
俺想,小霞跟俺无冤无仇的,这是干啥呢?就接着跟大伙儿玩。
一会儿,杨红过来对俺说::“高原你过来,告诉你话!”俺就把耳朵凑过去,对着她。她在俺的耳边很大声的叫:“恰恰洽洽洽--”然后把俺猛地一推,推到壕沟里。雪又从脖子和腰那里灌进棉袄,好冷!
大伙儿又笑---
弟弟跑过来,不拉俺起来,他站在壕沟边上瞪着眼吼道:你傻呀,你!
俺脸红红,不感觉到冷,只有羞臊。_:$
想着,她们这是干啥?这好玩儿吗?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呀!
这样的事儿多了,就都说俺傻。
连里的老人都说:高原这孩子,其实不傻。太厚道,太仁义(发音:yin2 yi)。外来的孩子受欺负,也没见这样的。唉!
也有的就说,她这样的,本来就不该是咱这儿的人。你看着吧,这孩子长大了,是个凤凰呢!
具体的,就预测说,“你看她从三岁起就识文断字,长得又清秀白净,走着瞧吧,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qiao3)儿!”
这些老人在树下,在木匠铺和铁匠炉的门口,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俺从他们看俺的眼神里找到了些许自信。
直到有天,又故意经过他们身边,等着听他们夸。。。
听到的是,
“唉,好好地孩子,命不济!”
“人家老刘头,解放前就是算命的,说啥可准了”。
“别说了,给孩子听见!”
俺啥都听见了。关里来逃荒的老刘头儿说,俺是某某人转世。那某某人,俺是知道的。偷看的四旧书里写他文武双全,却是奸诈的贼。据老刘头说,俺不幸这一世生成了女身。不然还是一代豪杰,文章传世,还救民于水火(解放了,哪有什么水火,老大爷们说,这话可不能说!)。 生成了女人,什么也做不成,还‘闺房孤寒,枕衾生霜’!
瞎说!俺边走边想,俺家炕烧得热着呢!
不过,暗暗地,开始不喜欢做女孩儿。
妈教我学踩缝纫机,一天功夫,哭了好几场,就是不学!妈说:‘你看你,长得丁丁香香地,地里的活儿干不了,家里的活儿又不学,长大了有啥用,谁要你!’
妈其实是她那辈人里难得的读了大学的,学的是数学。跟爸下放在荒原,被分配教高小和初中。她是一个很大的封建家庭里最小的孩子 (40年生的)。小时候听说的和见过的妯娌婆媳斗争很多,偶尔闲下来,就讲,恐吓俺。还说:‘早头儿啊,女孩儿长到你这么大,就得裹脚了。。。’
开始逞强,开始什么都跟男孩儿比,他们能干的,俺也能干。9岁开始学短道速滑,每天5点起床,跑步,扛着杠铃下蹲200次,陆地模仿500次。上课铃响了跑到教室开始学习,自习课把作业做好,冬天放学后,背着冰刀找冻住的大水泡子训练。夏天,就和田径队一起跑。
13岁,考上了省重点,要离家去住校。妈说,你长得小,又傻。别去了。爸说,让她走吧,这里的生活,她更过不了!看妈夜夜忙到很晚为俺准备行装,满脸的不放心,俺终于知道她爱我。
就这样,俺离开了荒原。比爸妈早很多年。他们不是知青不能回城,差不多快退休时候才离开那里。当然,后来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