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喜出望外迎批捕
还有6天,就盼到改办刑拘手续的第30天了。那是拘留外国人的最后期限,这几天随时可能放我。
东西已经收拾停当,我溜达着牢头步,憧憬着自由世界:谁来接我?萍萍?最好她别来,我这惨相够刺激的。这回我可给她带回去一份大礼——监牢里独一无二的见闻,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素材猛料啊!大姐、二姐会来,老妈不能来。律师也该来吧?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儿,真不知道她遭姓刘的暗算没有。
老婆孩子怎么样了?这么多天,芳芳得担心成什么样……
坐牢整一个月,见识了红产阶级的黑暗,还学到了识别圈套、反刑侦的手段,当然,也自然而然地学会了白日做梦,在幻想中陶醉、消磨光阴,学到了象困兽一样遛来遛去,快乐地憧憬着大自然的自由——真变态!
筒道里钥匙响了几次,我激动地准备托锁,可惜是别的号儿提人。但我毫不气馁,每次钥匙响起来,我都不厌其烦地准备——终于看到了微笑的徐队。
“哟,方明,都准备好了?”
我熟练地托起了大锁,伴着心跳问:“徐队,这……?”
“提审!”
我一愣,想起来号儿里说的,得做一套取保候审的手续,才放人呢。转而高高兴兴地,头也不敢回地出了牢门——也不敢和管教打招呼——万不能跟管教说“再见”,那是出牢最大的忌讳。
监区外接我的小孙,笑得很不自然。审讯室里的老孙,也没有了往日的笑脸。小孙递过来一张——逮捕证!
我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看着逮捕证,眼睛眨个没完,好象能把它眨成释放证似的。
老孙说:“我们也没有办法,检察院批捕的,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现在我们又争取到了几个月的补充侦查期,咱可以好好聊聊了。”
放屁!少蒙我!我愤愤地坐了下来,眉头紧缩,一言不发。悲愤了半天,终于愤出了一句:“我要见律师!”
“写个申请吧,应该没问题。”
“我什么时候见大使?”
“这得他们大使通知我们,他定哪天就哪天。”
他们看我的样子,也很知趣,没给我做笔录,就押我到了预审楼前。照相,滚大板[1]。
我垂头丧气地到了牢门,邹处急忙凑过来托锁,“起飞啦?”
我两只沾满黑油墨的手一张,“哇——”号里一片叹息,邹处惋惜地直跺脚。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弟兄们是如此的心齐,都有点同仇敌忾了!也深刻体味到:为什么看守所里会流行那句话:“咱是跟共产党打官司。”
[1] 滚大板:在看守所留指纹、掌纹称为滚大板,因为要把双手沾满黑油墨,手指分别在表格里滚动,留下完整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