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月第一天

老胡第二个月轮转的是一个州属的精神病院。这里和ＶＡ医院很不一样。第一，这里是专科精神病院，不具备诊治内科外科等疾病的条件，如果病人有紧急的和严重的非精神科问题，一律叫救护车送到就在旁边的地区综合医院。第二，ＶＡ医院的病人都是退伍军人，这里的病人很多都是没有钱去私立医院的穷人。第三，ＶＡ医院绝大部分是男病人，这里男女基本均等。有了女病人就会出现新的问题，比如男女精神病人间的不恰当接触时有发生，防不胜防。第四，ＶＡ医院有不少病人是装病，为了住院有地方住有饭吃谎称要自杀，这里则有不少病人是真有病想自杀或危害他人被强迫受住院。第五，ＶＡ医院的计算机病历管理系统很先进，而且全美国通用，很方便。而这里还是用手写病历，夹在病历夹中，经常会出现几个人同时都要用病历的情况。开医嘱是医生写在病历里的医嘱页上，有时还需要追化验结果什么的，令老胡回忆起当年在中国作医生的情景，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熟悉亲切之情。

老胡第一天来，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作上岗培训，学习ＨＩＰＡＡ，ＣＯＤＥ，以及有关强迫病人住院或用药的各种文件。还发了两把钥匙，一把开住院医办公室的，一把是开其它所有门用的。还发了一个口哨，如果遇到病人有危险举动的时候就吹哨，据说立马会有十来名膀大腰圆的护工从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帮忙将病人收服。这里有精神科主治医，住院医，医学生，不同种类的护士，社会工作者，病人利益维护人员，书记员等等，品种繁多。老胡一时也记不得那么多人名，以后打交道多了自然就认识了。如果到最后也记不住名字，那就是不需要经常打交道，记不住就记不住吧。这些人各司其职，老胡初步了解了一下，身为住院医，主要的工作是每天早晨看看老病人，写病程日志，开遗嘱，追化验结果，给病人家属打电话辅助了解病情，收新病人写大病历，工作不算太多。

中午，有个讲课，顺便就把午饭解决了，主办者准备了ＰＩＺＺＡ。下午，去收一个新病人。为了避免一遍有一遍地问病情，主治医决定带领住院医，实习医和社会工作者一起上。老胡这一组就老胡一个住院医，下面有三年级和四年纪医学生各一个。病人是一个年轻人，和女朋友有些争执，觉得女朋友会离开他，一时想不开，去买了一堆尼古丁贴都贴在身上了，说是看一个电影得到的启发。贴完后先是自我感觉超级放松，随后就觉得头重脚轻了。还好，女朋友感觉不对头，跑回来看看发现他在干这个，就送到急诊室，急诊室医生一看是这情况，就给收进精神病院。在病房里跟病人谈话时，病人显得挺明白的，说是觉得自己作了蠢事，以后不想自杀了。病人说想回去接着工作挣钱养家过日子。当然，故事没这么简单。病人的父母都有用毒史，在病人十二岁时就自杀了。以后在寄养的家里还有事情发生，就不详细说了，老胡当精神科住院医不久，但对美国人用毒，虐童，性混乱这类事已经见多不怪了。所以，病人是不是真的现在不想自杀了，有没有“ＤＥＮＩＡＬ”的防卫机制在里面，为什么这么快就从有自杀行为变为一点都不想自杀了，还有没有事情没讲出来，这些还需要观察一两天才能决定。另外，已经征得病人同意，可以打电话给他的女朋友进一步了解病情。

下一步工作就是写大病历了。这里和ＶＡ医院不同，病历全要用手写。老胡以为自己很多词会写不出来，但真写起来发现挑那些简单的，自己熟悉的词用照样可以表达清楚。老胡不急着回家，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篇，居然也不用重抄，看来头一个月在ＶＡ医院虽然整天都是贴来贴去的，但看多了，贴多了，也学着不少。这里让老胡觉得比较困难的是手写的病历比较难认。社会工作者的笔迹还比较工整，主治医的象天书，而主治医写的东西还偏偏是最重要的。下午五点钟，大部分工作者都离开了，老胡正好清静，没有人抢病历，可以把自己组的几个病人的病情熟悉一下。六点多离开时，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空无一人，老胡觉得自己真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