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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码朝鲜核试这一年:中国暗中助力主导进程

2007年10月14日 国际先驱导报 作者:刘俊


　　从一年前的核试验到今天准备弃核，朝鲜能发生这样180度的转变离不开中国的说服、美国的让步、俄罗斯不失时机的帮助，还有韩国长期的经济援助

　　一年前的10月9日，朝鲜宣布成功进行地下核试验，当时，国际政治评论界一片悲观之声，纷纷惊呼朝鲜半岛核危机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至于未来六方会谈重启的可能性，更觉得是微乎其微。
　
　　可是一年之后的现实却是朝鲜已经走在向“无核化”迈进的道路上。10月9日，美国一个专家组启程前往朝鲜，为朝鲜对其宁边核反应堆等核设施去功能化做准备，这是履行六方会谈第二阶段会议10月3日通过的《落实共同声明第二阶段行动》共同文件的第一步。与此同时，美国政府也于10月4日开始与美国国会磋商将朝鲜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撤除的事宜。

　　出乎意料的进展让人们一下子看到了朝鲜半岛真正无核化的曙光，然而当我们回首这一年，整个进程并非一帆风顺，无论是美朝双方，还是其他四方，都为化解朝鲜半岛无核化危机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美对朝新思维成重要突破口

　　跟以往仅仅通过六方会谈解决朝核问题不同，这一年里，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美朝双边会谈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成效显著。

　　“美朝走近之后，反而比以前更加顺利，这对解决朝鲜核问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中国社会科学院韩国研究中心研究员李敦球对《国际先驱导报》分析说，随着朝美之间信任度增强，朝鲜弃核解决的效率在提高，朝美双方争议在减少。

　　朝美在今年举行的双边会谈仅公开的就有8次之多，其中第一次重要的转折是今年1月的柏林会谈。“这是朝美建立相互信任的开端。”李敦球说：“这次会谈理清了朝美之间弃核以及朝美关系正常化问题的基本思路，对弃核问题以及澳门汇业银行资金问题做出承诺，最终成为了含有履行9·19共同声明第一阶段措施的2·13共同文件的母体。”

　　第二次转折出现在今年6月，彼时，美国助理国务卿、六方会谈代表团团长希尔突访平壤。“最主要是进一步增加了互信。”辽宁社会科学院朝韩研究中心主任吕超在接受《国际先驱导报》采访时说。

　　此后9月份的日内瓦会谈已经不仅停留在增加互信层面，而是有了更为具体的成果。除了朝方在会谈中表达了申报所有核计划和使核设施“去功能化”的明确意愿，美方也表达了向朝提供政治和经济补偿的意愿之外，一个更为可喜的突破是，双方还就把朝鲜从美国“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去除、美国改变对朝敌对政策问题进行了“很好的讨论”，并探讨建立一种确保双方和平共处的法律机制。

　　显然，进展之所以如此顺利在于，“双方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下去，而是通过讨价还价都做出了让步。”吕超举例说：“当时美国最初的要求是把核设施拆了之后必须运到外国，朝鲜不答应，后来美国就说，拆了以后找个地方封起来，一年不许碰它，朝鲜说这还行。”

　　“从布什上台的强硬到下台前的让步，这种转变一方面说明布什政府希望在任期结束前在外交方面做出一点成就。另外也说明美国鹰鸽两派对朝关系正在形成某种共识。”吕超说，这种务实的对朝态度在几年前的美国是根本看不到的。

　　中国暗中助力主导进程

　　美朝越走越近一方面让朝鲜弃核的速度加快，但另一方面有舆论担心，六方会谈的重要性会大大削弱。甚至一种六方会谈主席国中国被边缘化的说法开始出现，但是，吕超却认为中国不可能被边缘化。“对于朝美双边会晤，中国从来不是存有戒心的，美朝之间的单独接触也是由中国来促成的。中国希望他们单独谈这个问题，而且没有摆脱六方会谈总体的框架。”

　　这一观点在朝鲜专家那里也得到证实，在9月26日，凤凰卫视播出的《震海听风录》节目中，与朝鲜高层关系密切的朝鲜商人李玉珍在接受邱震海采访时说，“朝美谈话都是围绕去功能化的问题展开，没有边缘化中国的意思，中朝友谊是永久的。”

　　事实上中国一直在主导着进程的发展。“一年之内，朝鲜在弃核问题上出现了很大的转变，起到根本性的作用还不在于美国，而是中国。”吕超认为，“是中国把朝鲜拉回了六方会谈的轨道。”

　　“在朝鲜宣布核试验成功之后，中国政府的态度之严厉前所未有。”吕超说。在去年外交部针对朝鲜核试成功的声明开头这样写道，“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无视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悍然实施核试验，中国政府对此表示坚决反对……中方强烈要求朝方信守无核化承诺，停止一切可能导致局势进一步恶化的行动，重新回到六方会谈的轨道上来。”

　　这是六方会谈从破裂到恢复的关键。吕超进一步分析说，“因为对朝鲜来说，看到了中国的态度。美国要想让朝鲜放弃核武器，必须要同中国进行合作，中国对朝鲜的影响力是其他各方都无法替代的。”

　　2006年12月18日上午，中断了13个月的朝鲜半岛核问题六方会谈在北京重新启动。4天后，《主席声明》重申将认真履行在2005年9月19日共同声明中作出的承诺，同意根据“行动对行动“原则，尽快采取协调一致步骤，分阶段落实共同声明。

　　俄罗斯危难之际伸援手
　　
　　紧接着，在2007年2月13日举办的第五轮六方会谈第三阶段会议取得了诸多成果，囊括了设立包括朝美关系正常化在内的五个工作小组，以及“起步行动”即60日内关闭和封存宁边核设施，以及下一阶段的构想即核设施去功能化及核计划申告等内容。这一构想在10·3共同文件中成为现实：１２月３１日以前完成对宁边５兆瓦实验性反应堆、后处理厂（放射化学实验室）及核燃料元件制造厂去功能化，并全部核计划进行完整、准确的申报。

　　可是，未曾想到是，澳门汇业银行资金汇款问题成为朝核问题的拦路石，今年3月19日，美国将大约25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9亿元）的澳门汇业银行朝鲜资金全额解冻。但是问题是没有哪家银行愿意接管这笔钱。朝鲜的不满情绪很快就在接下来的六方会谈中体现出来。“2007年3月19日至22日在北京举行的第六轮六方会谈第一阶段会议基本没有什么结果，《主席声明》只有区区几百字。”李敦球说。

　　于是，关闭宁边核设施的日期一拖再拖。

　　是俄罗斯的介入让澳门汇业银行问题迎刃而解。今年6月14日，澳门经济财政司司长谭伯源表示，朝鲜在澳门汇业银行被解冻的超过2000万美元资金，已经按客户指示于下午办理转账手续。这笔资金会透过澳门金融管理局和另一间澳门银行，电汇到美国的联邦储备银行纽约分行，再转至俄罗斯中央银行，最后转至朝鲜位于远东商业银行的户口。

　　“俄罗斯的这一举动说明它希望借助朝鲜半岛问题恢复大国影响力。”吕超认为。

　　韩日表现大相径庭

　　而与朝鲜同文同种的韩国，倾注更多的心血也在情理之中。“‘对北包容’政策是韩国总统卢武铉上台执政的主要理念，即使是去年核试验最紧张的时候，世界各国都提出对朝鲜进行制裁，韩国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对朝鲜进行实质性的经济制裁，美国对此也表示过不满。”吕超说。

　　与韩俄两国积极介入相比，日本大概是六方中出力最少的国家，而且态度极为消极。一个最突出的例子是，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在10·3共同文件宣布前一天，直到10月2日晚上5点半才宣布同意，是最晚的一个国家。

　　“一个众所周知的死结就是绑架问题。从表面来看，由于反复的宣传，日本国民从上到下形成了一个统一的看法：朝鲜是日本最大的敌人，绑架问题不解决坚决不行。如果不谈绑架问题，对国民没法交待。”但是吕超认为，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日本右翼想通过树立一个外部敌对势力来扩充军备。

　　美国可能承认朝鲜是有核国家？
　　
　　不过，对于朝鲜是否彻底弃核，情形未如想像中乐观。因为“去功能化和放弃核武器是两个不同概念”。朝鲜商人李玉珍在接受《震海听风录》采访时说，“如果按照‘行动对行动’原则，只要朝鲜在经济上得到补偿，去功能化会很顺利。但是说到放弃核武器和核材料，这些是用来保卫国家的，涉及军队的问题。”

　　而且美国是不是真正希望朝鲜弃核也态度暧昧。李玉珍说，“每当朝鲜真正要放弃核武器的时候，美国反而会加大对朝鲜的封锁。2·13共同文件还没有落实，3月25日，美国就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澳门汇业银行资金转账问题落实后不久，8月21日到9月1日，美国又进行更大规模的演习。朝鲜核问题是美国对朝敌对关系产生的产物。美国不停向朝鲜表示敌对的关系，使得朝鲜军队没有理由放弃核武器。”

　　此外，美国一直声称要在朝鲜“去功能化”的过程中做到“彻底地、不可逆转地、可核查地”。“这个几乎不可能做到。”吕超说，有一位美国学者最近跟他说，美国不排除承认朝鲜是一个有核国家的可能。“就像对待以色列一样，实际上是有核武器的，但以色列坚决不认账，美以之间就是心照不宣。美国知道，朝鲜的核武器在10年之内对美国并不构成威胁，口头上说什么也没有了，美国就会接受，所以在朝鲜没有完全弃核的状况下，朝美建交是完全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