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我们这批预备军官一年的服役就到了尾声。每个单位都有欢送的聚会。我们小组内的战士给我送行。其中有一位就是台北万华的流氓。送了我一面锦旗。那个时候送锦旗是相当流行的。锦旗上还写着四个大字,衣锦荣归。这位战士一直自愿做我的保镖,随时跟着我。每次都会提醒我,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如果有人得罪我了,他可以为我报仇。我还特地的问他要如何报仇。他说要一只手,或一条腿都可以。原来,他在入伍前就干这一行。他说他们这一帮人专门替客户负责讨债。要不到钱,到了最后就是拿腿,拿胳膊来抵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还真像个黑道人物。动不动一句台湾话“干你娘“,要不”候你西“(给你死),似乎有他,天下的一切大事就可以搞定。
我们组里的军官也特地为我送行。我们组长一再夸奖我的聪明,能干。这一年来的确帮了他大忙。同时直夸奖我好命,前途无量。不像他们就这样一生草草结束了。而且还不知到最后的下场如何。最后一个礼拜就是这样不停的喝酒,和每一个认识的老兵说再见。师部在我们离营前举办了退伍典礼。在典礼之前的那个礼拜,我们的参谋总长赖名汤上街还亲自来师部召见我们这一期的代表(他的夫人好像是当年台湾的名作家罗兰)。那天,下午就看到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师部前的草地。不多久,我们几位代表在师部会议室见到了参谋总长。我也注意到似乎官越大的将军,他们看起来是越平易近人。
我们在头一年的七月三号入伍,到了七月二日就整整满了 一年,光荣的退伍。这一年说快也实在过的快。除了在入伍时那一个月饱尝痛苦之外,其他的日子还是蛮值得怀念的。尤其有许多老乡,亲戚的照顾,是我在部队服役的这一年还是有时间申请美国的研究所。所以一退伍,很快的就出国留学了。出国以前,我还特地回到部队,和我朝夕相处的长官,战士们辞行。因为我知道这一别,可能再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果然,一别快40年了,就再也没见到他们。我们那些长官们目前也都上了80了。
军队就是个大染缸。各式各样的人都有。长官们都是出生入死,打过不少的杖。所以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脑袋是捡回来的。心里存的都是国家对不其他们。一些本省籍的战士,许多都是地方上的混混。大家相处,就是一物剋一物。而对我们这些大学生而言,部队一年的磨练,的确让我们开了眼界。对于我们日后在这个社会做人,处世方面多少有点了解。但也因此使我们目睹了许多,不足为外人知道的黑暗。在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口号下,我们就是按命从事。不能有自己的主意,想法。不过在我们中国奴役式的大环境,只有逆来顺受。我知道,多年以来,台湾在一直在各地都设有养老院来收留这些孤苦伶仃的退役老人。幸亏大陆改革开放了加上台湾的解严,有的回大陆了,圆了自己多年回老家的愿望,最后就算是落叶归根。有的回去又回来了。这批老人都在80岁上了,所等待的就是生命的尾声。说起来,我还真为邓小平及蒋经国两人的胆识做为喝彩。他们把近40年两岸的隔绝终於打通而谱成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