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農：再论三峡工程一定会下马

许多人都知道作者在“六。四“问题上，尤其是“六。四“绿卡问题上的态度，
而三峡问题则是一个比“六。四“更严重的问题，因为未来的三峡水坝，在影
响中华民族的人文结构的同时，更会在物理上（PHYSICALLY）影响到我们子孙
后代的生活方式。令人不得不思考的是，在美国反“六。四“是可以搞到“六。
四“绿卡的，但在美国反三峡，却没有“三峡绿卡“作诱饵，因此，在旅美大
陆人士社区，“六。四“问题被热烈讨论了好几年，但三峡问题却远远没有得
到应有的重视－－－公开站出来反的不多，公开站出来拥护的也不多。相反，
我们倒是看到了许多台港背景的朋友在为三峡而呐喊呼吁。而大陆的主管部门，
对华侨的建议，一向是桌面上客客气气，感谢“对祖国的关心“，桌面下则是
“WHO ARE YOU？“（你算老几？）。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由于少部分水利界人
士猖獗的本位主义和极少数政界领导人的强权支撑，“胳膊“拧不过“大腿“：
倍受争议的长江三峡工程终于上马了。 但纵观各界对三峡工程的立场与反应，
三峡工程将会随着极少数领导人的下马而下马，因为，三峡工程的启动，完全
是强权政治的结果，完全是水利界少数心胸狭窄的本位主义人士起哄的结果。
本文将从非［直接专业］技术的角度，或者说是系统工程的角度来预测和鼓吹
三峡工程的停工。至于［直接专业］技术方面，拥有半个多世纪水利工程经验
的，当初在三门峡问题上是正确的，清华大学老教授黄万里博士等水利界泰斗，
早已对目前的三峡建坝方案做出了逻辑性很强的评价。


一： 三门峡

三门峡与三峡，仅一字之差，但既成事实的失败的三门峡工程，使中国人民遭
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就象许多人喜欢把文化大革命的错误统统归咎于毛主席
一样，如今的水利界喜欢把三门峡的责任统统推给当初的苏联专家。不过，如
果三门峡问题发生在民主国家，有关的技术及行政决策人士早就应该开始他们
的铁窗生涯了。然而，中国政府在三峡开工之前，既没有勇气就三门峡工程向
中国人民做出说明，又坚决不重用那些被实践证明了的在三门峡问题上是正确
的水利专家，更滑天下之稽，坚决要继续重用那些被实践证明了的在三门峡问
题上是错误的水利“专家“。很显然，在有关方面未对天下第一大笑话工程
－－－三门峡水库做出正面的解释之前，中国人民在三峡问题上的心结是解不
开的。

某些主张修三峡的人士企图用“长江的夹砂率不能与黄河相提并论“来回答人
民对三门峡问题的质询，但这是典型的答非所问。况且，既然他们知道黄河的
泥沙问题比长江更严重，为什么他们要“哪里有地雷就往哪里冲“，先修三门
峡再修三峡？ 这难道不是对他们自身的泄毒吗？ 作者在这里再一次把问题说
的更明白一些，即： 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达关心长江的夹砂量比黄河大或小的时
候－－－我们现在所关心的是：
1） 三门峡问题上有没有错误？ 如果有，
2） 错误是什么？
3） 有关方面有没有就三门峡的错误做出任何解释？ 如果没有，
4） 为什么？ 如果答不出为什么来，那么，
5） 为什么中国人民有义务去让那些不负责任的人继续去搞三峡？

值得注意的是，如今在大肆鼓吹三峡工程的“学者“恰恰是当初在三门峡问题
上做出不负责任的决策的水利“专家“。作者敢预言，如果中国的现政权授意
某个别“专家“写一篇反对修建三峡的文章，此人一定会写出另一篇“图文并
茂“的，“泪声俱下“的文章。有人跟我抬扛说，“三峡上马，不是某一两个
专家说了算的“。但在第一线参加三峡工程的朋友亲自告诉作者，“在大家都
左右为难的时候，只有老“坝“王站出来说话才行“。

主张修三峡水坝的人也在打“人民“牌。他们认为修三峡大坝，可以改善当地
人民的生活，云云。未来的三峡大坝，到底能不能改善当地人民的生活，是一
个目前无法回答的问题，但我们已经可以回答的问题是： 为了三峡移民，中国
人民已经掏了腰包。况且，退一万步来讲，假定三峡的修建，可以改善当地人
民的生活，那么，试问： 中国政府决定修三峡水坝，到底是为全中国人民而修？
或只是为当地人民而修？ 如果只是为当地人民而修，那应该由湖北省和四川省
去做出相关的决定; 如果是为全中国人民而修，那么，中央是否秉持了对全国
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的态度去做出决策呢？ 我们继续往下面看。

二： 能源

主张修三峡水坝的人士认为，未来的三峡电站可以缓解中国电力资源紧缺的状况。
这完全是某些本位主义者的借口。

从长远眼光看，他们没有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即： 为什么用破坏自然生态环境
为手段去换取电力资源是值得的？ 换句话来讲，既然连破坏自然生态环境都不怕，
那就干脆在该地区大力发展核电算了。而且，如果万一同等功率的核电站发生爆
炸，其当时危害面积不会大于11个县，长期遗害也不会大于因三峡水坝自然、人
为崩溃所造成的遗害。这里的问题核心是： 如果搞核电，我们不需要淹没11县两
市－－我们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将万一会发生的问题控制在技术许可的范围内，即，
这是一个纯技术性的问题; 但三峡的问题，性质完全不同： 在我们还没有看到第
一度电流输出之前，我们已经失去了11县两市，况且，三峡的万一性的问题太多，
其中有些万一性的问题不是在技术范围内的。主张修三峡的人士诡辩道，“中国
的核燃料产量不够“，但作者倒要问，是修三峡大坝容易？ 还是增加核燃料产量
容易？

从现实的眼光看，三峡的投资周期太长，与其花数百亿去修三峡，并要等五分之
一个世纪才有电流输出，不如花同样的钱到石油输出国去购买石油。如今哪一个
发达国家不在使用进口石油？ 美国的能源资源很丰富，但美国是最大的石油进口
国！ 有人担心，中国没有财力去购买世界石油市场上的石油，但这是典型的经济
头脑缺乏的体现。作者敢断言： 如果中国的能源不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进口，中国
就不可能实践外向型经济！ 因为，只有当中国企业不得不购买别国的能源来生产
自己的产品时，他们才真正有把自己的产品打入国际市场的压力和竞争意识。另外，
在中国的能源供应国际化之后，中国的经济将会很容易地与世界经济接轨，中国的
某些违背价值规律的奇奇怪怪的产品价格太高/太低的现象亦会自然得到解决。下
面一个简单的例子，可以帮助朋友们了解什么叫“外向型经济“：

假定中国有两家工厂，其生产规模/状况完全相同（即，都是生产机械器具，
都是10，000平方米的厂房，都雇佣100个工人，工人的工资都一样，厂房租
赁价格相同），若A厂在 1998年用10，000桶大庆油田的石油作为动力生产
了一定批量的机械器具，在把所有的开销（如大庆油田的油钱，职工的工资
等等）付清之后，创造了十万元［人民币］的利润，而B厂在同一年（1998
年）用10，000桶阿拉伯的石油作为动力生产了同样一定批量的机械器具，
在把所有的开销（如阿拉伯的油钱，职工的工资等等）付清之后，创造了一
万元［人民币］的利润，那么，从整体民族利益来看，可以毫不犹豫地讲，
B厂比A厂的效益高：
1） A厂使中国的战略储油减少了10，000桶，而B厂则使中国的战略
储油增加了10，000桶［因为，如果他们不到国外去买石油，他
们一定会在国内买石油或同等燃烧值的其它动力资源］，AB两
厂在中国战略储油上的贡献的差距是20，000桶；
2） A厂比B厂多赚了90，000元人民币的现金，但这90，000元人民
币能不能买到20，000桶原油呢？ 回答是否定的。
3） 从阿拉伯方面去看，我们可以理解为： 中国的B厂通过一年的
努力，在养活了100个职工的同时，使阿拉伯向中国输出了
10，000桶石油。

三： 防洪

主张修三峡水坝的人士认为，未来的三峡水库可以增强长江中下游的防洪能力。
这只是另一个借口而已。这种割肉补疮的办法，根本体现不出任何现代科技的
智慧来： 连11个县和两个市都被永久地淹到三峡水库的库底了，还谈得上什么
防洪？！ 况且，这些被淹没的地区，并不是中国的穷山恶水。我们抛开文物因
素不谈，在某些国家不得不填海造田的寸土寸金的今天，11个县和两个市的淹没，
比当初的割让香港台湾更恶劣！

尽管作者既没有学过水利工程，也没有修过水坝，但为了鼓舞那些与作者一样的
不懂水利的朋友去对三峡做更深入的思考，作者想在这里对水利“技术“本身来
班门弄斧一下。作者生长在扬子江畔，从小就在通江的大河里游泳，洪水也见过。
根据作者的观察，长江流域的洪水无非是两种，一种是由于当地降雨所造成的地
区性的洪水（以下简称“洪水I“），上游的“洪水I“会影响到下游，但下游的
“洪水I“影响不到上游; 另一种是长江的源头所带来的过量的“潮水“（以下
简称“洪水II“），一旦这种洪水发生，上游/下游一起遭罪。那么，我们来看
看三峡大坝对长江中下游的防洪能力： 当长江中下游发生“洪水I“，三峡水坝
等于是一个“瞎子“，因为长江水不可能“滚滚西流“。对于“洪水II“，若洪
水力度不大，长江流域的人民几乎年年都与这样的洪水打交道－－－大家都知道
该怎么办; 若“洪水II“力度太大，甚至于大到比历史最高记录还要高，三峡水
坝自然会成为不折不扣的“泥菩萨“。我想问题的关键是，若“洪水II“的力度
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当于历史记录里的每十年或二十年或三十年一次的那
一类洪水，“专家“门所言的“防洪调节作用“是不是成立。我想，这是问题的
焦点。我们假定这是一个10年一次的概率，并假定这种“洪水II“在没有三峡大
坝的情况下，一旦发生，会持续淹没长江流域的100个县长达两个月，那么，我
们在此十年的总损失是： （100个县X2个月）=200个“县月“单位。相反，如果
我们修三峡水坝，并假定三峡水坝可以使“洪水II“对长江中下游的损失降到零，
那么，我们在此十年的总损失是： （11个县X10年X12个月）=1，320个“县月“
单位。很显然，后者对长江流域造成的损失是前者的六倍多！！ 况且，洪水连续
发生两个月的几率能有多高？！ 洪水摧古拉朽般地淹没100个县的几率又有多大？！
三峡真的能使其中下游拥有对“洪水II“的绝对的抵抗能力，进而使相关损失降
到零吗？！

某些主张修三峡的人抱怨说，“海外反三峡的，大多数是从政治方面反，对相关
技术并不懂“。作者不同意这个讲法。同样对三峡持反对态度的胡志伟先生说得
好：“婴儿在吃母奶之前，非得要在娘胎里先研究一下营养学吗？”

四： 国防

尽管中国在国防技术方面不断地投入，但我们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中国的空防
力量系典型的第三世界水平。在控制技术，通信技术及计算机模拟作战技术占空、
海防战略之主导地位的今天，中国的海空作战能力比伊拉克强不了多少。［详细
的分析将是另外一篇长文章，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很显然，如果打起来，三峡
水坝将成为敌机的战略目标之一。如果三峡水坝被炸，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与其
到那时“何必当初“，不如现在悬崖勒马。相反，如果我们搞核电，在紧急时期，
我们可以把反应堆关掉，把燃料妥善储藏起来。

有的人说，中国的空中拦截技术会有革命性的变化。作者既然主动花时间来写本
文，当然更是巴不得现在就看到中国人有一支世界最强劲的空军。但我们必须要
务实，华丽的词藻不能现实地解决问题。中国文字及文学的发展已经有数千年的
历史了，而中国现代技术的发展则起步非常晚。某些一点工程常识都没有的人所
讲的，不能当做决策依据。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早在解放前，中国的作家就使用
了“汽车在黄土高原上风驰电掣“的词句，但至今，中国的汽车工业界依然是在
洋图纸面前出卖便宜劳力，而并没有能力把“风驰电掣“的真实含义以实物方式
演示给大家看。作者承认“风驰电掣“，“钢铁长城“等等之类的豪华词句，在
某些场合有鼓舞民众信心的作用，但在严肃的三峡论证问题上，大家还是实事求
是比较好。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给自己壮胆子，甚至欺骗无知的民众，是不可
取的。圆明圆被烧之前，满族人及其走狗也讲了许多给自己壮胆子的话，但
事实胜过雄辩！ 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之前，也发出过“要将美军赶到波斯湾喝水“
的“豪言壮语“，以给他们自己壮胆子，但事实胜过雄辩！

五： 结论

尽管三峡工程已经上马，但值得庆幸的是，三峡水坝在三年五年之内完不了工，
而中国的政界亦会按照“各领风骚七八年“的规则不断地变动。即使现在的领导
层执意要修三峡，我们依然有机会将工程拉下马。即使是在无条件服从的毛主席
时代，葛洲坝在70年代初期亦遭受过暂时停工的命运。作者呼吁关心三峡问题的
朋友，不要因三峡已经上马而气馁－－－既然是民心所向，三峡的停工是自然的，
是必然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就一定能把三峡工程拉下马来。希望在三峡
工程的停工之前，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能降到最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