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和李强是发小,打小凶猛。工厂子弟学校上初中那会儿, 有个体育老师姓马, 个头足有一米九, 原是工人,篮球打得好,调上来当体育老师。马老师脾气暴,碰上调皮捣蛋的学生,上去就把人杵个跟头。 一天上掷标枪和扔铅饼课,愣头愣脑的赵胜被马老师杵了个屁蹲儿, 他从地上蹿起来操起标枪就把马老师给戳倒了,旁边李强猛扑上去用铅饼把马老师拍得满脸是血。打那以后, 胆小的同学见到他俩眼皮都不敢抬。
勉勉强强混完初中, 两人一块进了厂办技校,那儿更是乱成一锅粥,今天谁谁把谁脑瓢给开了,明天谁谁把女孩肚子搞大了。赵胜和李强扎进这个环境里如鱼得水, 每天乐悠悠到处晃,别人有摆不平的事,他俩一出头,各个小帮派都给面子。
工厂在山沟沟里,离县城挺远,俩人经常走山路去县城看电影。有一次时间有点儿晚,俩人黑灯瞎火抄近路, 双双掉进一个好几米深的岩洞里,李强当时就摔成了“植物人”,赵胜也摔得七荤八素,昏迷了一整夜。合该这哥俩命大,第二天雷声隆隆,狂风怒号,暴雨如注,岩洞里灌了大量的雨水,被浇醒的赵胜用嘴含了雨水喂李强。一个星期后,一个放羊的农村小孩发现了这俩小子, 弄出来的时候跟木乃伊差不多的样子。俩人住了半年医院, 出来就磕头歃血拜了兄弟。
技校毕业,赵胜和李强进厂参加工作, 恋爱、结婚、生孩子,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都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子娶美女。赵胜媳妇小梅和李强媳妇小翠虽然都是家属,也没多少文化,但都出奇地漂亮,要脸盘有脸盘, 要身段有身段,还都挺会打扮。赵胜和李强结婚时互相说好, 如果两家孩子一男一女,就订娃娃亲,如果俩男孩, 就让他们拜把子。 天不遂人愿,两家都是女孩。 奇的是,这俩孩子天生不对付, 凑到一起就你咬我掐,大了点儿,谁都懒得答理谁。赵胜和李强喝酒时,为这事恨得牙根痒痒。
厂生活区里有个发廊一条街, 一些外来南方妹白天理发,晚上就干那个。当地政府专门为厂区设了一个派出所,所长姓孟,党支部书记也由他一人兼了。孟所长是个退伍军人,身体壮得像条公驴,日常工作就是喝酒、打人、 玩发廊妹。这么说孟所长也许有些不公平,他维护治安的确有一手,街上的痞子们见了他蹿得比兔子还快。孟所长曾经一枪柄把一个小混混眼珠子砸飞出来。孟所长玩女人不用付钱,他去那条街转悠,发廊妹们都玩命把他往屋里拉。他喜欢用铐子把她们铐起来玩,玩累了,就把那只破五四手枪往女人阴道里捅,扣动板机,“啪”地一声,吓得她们花容失色,乱喊乱叫;或者,把警棍稍微通点儿电,放进去,麻得她们花枝乱颤,大汗淋漓。被孟所长玩过的女人,腰板就挺得很直,有时碰到玩完想赖帐的刺儿头,她们报出孟所长的号头,没有敢不乖乖掏钱的。
赵胜常去一个名叫“迷你”的发廊理发, 里面一个干杂活的小南方妹, 十五六岁的样子, 小圆脸, 长得水灵灵甜极了,一口一个赵哥叫着。赵胜喜欢她,说当我妹妹吧!于是这小姑娘就直接叫哥了。一天孟所长酒喝高了,一时兴起,没把持住,把小姑娘给破了,流了很多血。小姑娘第二天抽抽搭搭跟赵哥说了,赵胜听完点点头, 没吱声。
那天晚上,孟所长从一个小饭馆酒足饭饱出来,拐角处打着饱嗝掏出家伙正要小解,一个人冲上去,抽出菜刀兜头就砍,孟所长本能抬手一挡, “喀嚓”一声, 手腕就耷拉下来,断了。那个人转身跑了。
李强下班刚一进家门,小翠慌慌张张告诉他赵胜被派出所的人铐走了。李强说坏了, 冲进卧室拿出所有存折,又翻出小翠出嫁时娘家送的一对祖传玉镯, 扭头进了孟所长家 ......
几 个星期后,赵胜被放出来,人被打得有点儿傻了,一只眼睛也斜了。赵胜很快被厂子除名。李强帮他申请了一个执照,弄了个猪肉摊。每天早上李强蹬三轮车把肉从屠宰场送过来, 下午早早从厂里溜出来,帮赵胜吆喝打理生意,风雨不间断。没顾客时哥俩就聊聊家常,赵胜有时糊涂起来, 就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李强笑呵呵地听。
一天李强从厂里出来晚了,满头 大汗赶到赵胜的猪肉摊,只见一片狼藉。旁边惊魂未定的肉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老天哟!杀人啦! 派出所铐走啦!
心慌意乱的李强冲进派出所, 一问,明白了。痞子们收保护费,赵胜一整天没卖到什么钱,没法交。一个痞子说那就拎块肉吧, 拿了块好肉扭头要走,赵胜背后一尺长的杀猪刀就捅进那家伙后心窝子里去了,刀还没抽出来人就断了气。
准备后事吧, 派出所的人说。
三个月后, 街上贴出杀人告示,赵胜的名字上用红笔画个大叉。法院枪毙人,一般事前问家属, 要不要收尸, 如果家属说不,就有医院来人拉走解剖作教学用。赵胜父母对法院的人说不收了。
李强得知消息, 奔进赵胜父母家,进门“扑通”跪下了, 呜呜哭, “ 赵叔, 赵婶, 让我收吧!” 赵胜父母霹哩啪啦掉泪。
枪毙赵胜那天,天气闷热得厉害。 刑场设在一个山坡上,观者如潮、人山人海,过年一般热闹。卖冰棍儿的小贩们汗流浃背,背着冰棍箱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伸直脖子扯着喉咙喊,“冰棍儿,五分!” 李强弄了辆板车, 挤在最前边。
赵胜被从卡车上拖下来,傻呼呼地笑,嘴角挂着亮晶晶的涎水。李强喊了一声,“赵胜!”,赵胜扭头朝李强这边看了看,没认出他。李强的眼泪就“刷刷”淌下来,又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赵胜!”,这次赵胜根本就没搭理他,老老实实走到指定地点,笑嘻嘻地跪下。
枪毙犯人一般打三枪, 犯人面对山坡跪着, 两边武警拉住胳膊, 持枪武警抵着后脑勺开枪。 那时候政府杀人喜欢用炸子, 后脑勺钻进去枪眼很小,从脸部钻出来却是一个大洞,三枪后, 整个脸基本就炸没了。
李强不知道规矩,枪声一响就往前冲,想去收尸。 警戒的武警以为他要劫法场,迎面一枪托子,打得李强飞出一丈多远,地上滚了好几滚儿, 满脸血, 牙也掉了好几颗,七八个武警涌上去把他踩住捆了起来 ......
等李强拖着板车再次来到刑场, 看热闹的人早散光了,到处是冰棍棒棒、碎纸片儿和烟屁股把儿。赵胜安安静静地趴在那儿,几只绿头大苍蝇“嗡嗡”围着叫。 李强挥手赶苍蝇们走了, 从怀里掏出事先向厂医院要的卫生纱布,把赵胜的头抱在怀里, 一圈一圈仔细缠好了, 抱上板车,换了新衣服新鞋子,盖上新被子,一步步向火葬场拉去。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看来今夜要有暴风雨。
李强两脚解决了他和媳妇小翠的终身关系问题。
那天李强去给赵胜媳妇小梅送完工资回来,小翠正在小煤炉上蒸包子。因为赵胜的事,李强欠了一屁股债, 如今又拿出工资的一半接济小梅娘俩,日子过得就有些难。小翠每天蒸了包子到街上叫卖,弄点儿零钱补贴家用。 见到李强进家无精打彩、精疲力尽的样子,小翠有些上火,尖着嗓子说别回来了, 呆在小梅家好了。李强於是出脚了,就两脚,第一脚翻了炉上的包子,第二脚翻了小翠。 包子滚了一地,小翠咧开嘴嚎啕大哭,两脚划船一样乱蹬,蹬得包子四处乱窜。
当天小翠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几个月后来了几个娘家哥,把李强围住了暴揍,说你狗养的驴日的猪操的打娘们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和我们打。李强没怎么还手,被打得头破血流。娘家哥打完,把一屋子家具全拉走了。李强成了光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这天晚上,李强照例给小梅送去工资,闲聊几句, 转头要走。小梅突然脱了上衣, 解开乳罩,从背后抱住李强, 说李强今晚别走了。
李强自从媳妇离开,就没怎么碰过女人,偶尔去发廊玩玩,大多数时候自己看黄带子打手枪。现在被小梅这么一抱,一股躁火“呼”地就从身体里蹿出来,他一扭头,两手死死抓住了小梅高耸的乳房,小梅呻吟了一声, 开始解李强的皮带,李强突然打了个激灵,松开双手,嚎了一声,抱住脑袋, 连连后退, 蹲在了地上。
小梅裸着雪白的半截儿上身, 坐在床沿儿捂着脸呜呜哭,说李强我没什么可报答你,这身子就是你的,你随便用,随便操,这辈子我愿意给你当牛当马,任你骑任你跨,说完小梅又张牙舞爪扑上来把李强死死抱住,拼命亲他。
李强顿时发了疯,他“哗”一下子扯断小梅的裤带,褪下她的裤子,又一把拽下她的花裤衩,推倒在床上,凶猛地扑了上去,小梅大声呻吟起来。“你操死我吧!你操死我吧!”
“我操死你这个贱货!我他妈的操死你这贱货!”李强咬牙切齿地喊。
就在这个时候,赵胜的小姑娘从外边玩累了回家,一头撞进来,看见妈妈被李叔叔骑着,吓得大哭起来,一下子给李强跪下了,哭喊着说,李叔李叔!看在我死去的爸爸份上,你别欺负我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