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霜,染醉了层层叠叠远远近近的秋林:澄红的枫叶,浅黄的橡树,栗色的小松
鼠穿行于经霜后的红黄紫黑各色野果,忙着收藏过冬的食物。爬山路过时,轻一点
儿,别惊吓着它们,匆忙赶路的异乡人。
生长于此的小松鼠,自由自在蹦跳于美丽的秋天里,没有怅惘的乡愁。
求生奔波的异乡人,踏着落叶独自穿行秋日湛蓝天空下,白云飘浮,霜气渐紧。搓
搓手,跺跺脚,要赶的路还长,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临,异乡人,飘浮于秋风里的离
愁悲伤啊,收进背囊,留给自己吧!
也许是命,有的人注定要离开家乡飘流远方,他们今生命中注定是山迢水长的异乡
人。
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异乡人。
儿时一次受凉发热几日不退,医药无效,姥姥慌了,认定我招上不净之物,夜里偷
偷请来村西破庙里存身的寡妇奶奶给我驱邪。寡妇奶奶净头素面,干巴巴的一老太
太,却眼如寒星,炯炯有神。她烧了几张黄糙纸,突然把还燃着星星火点儿的纸灰
洒在我脸上,吓得躲之不迭,一身汗,过了一会儿,竟口干要水喝了,姥姥喜之不
尽,看我将一杯蜂蜜水喝下,忙不叠地封了酬金,小心问道:您看看这闺女,将来
可妥当?那寡妇奶奶捏捏我的手,瞅了瞅我说:这闺女远嫁,十年八载的爷娘也见
不着一面儿。姥姥难过了:咱作主,嫁近的不嫁远的! 寡妇奶奶短笑了一下:命,
咱作得了主吗?她捏捏我的手说:记得回来看看爷娘和姥姥。
长大其实很快,两年后离开北方姥姥到了南方大山里,和姥姥从此山迢路远,后来,
上大学时,姥姥和我成了两个世间的人,只有梦里依稀相聚。再后来,大学毕业了,
再后来,飘到美国,寻梦直今。
我们这一辈异乡人寻梦啊,异乡相逢,一笑通心意,不需言语。仅仅因为,我、们
都是异乡人,总在追求着自己也描绘不太清楚的梦境,述说不完全的理想,求证不
了的追逐。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停留在异乡一个有着美丽春花秋叶的地方,满心喜悦,以为找
到了童年梦想的家园。他们盖上梦中的房子,娶来心仪多年的姑娘,点燃温暖的壁
炉,电视前品味古巴雪茄,和着OPERA悠扬的曲调,看着可爱的儿女圣诞树前
快乐尖叫着拆着礼物。。。异乡人面带满意地微笑,然而,心却常常不经意地回到
另一个地方。。。
也许是一绺乡愁散落,也许是几分思亲泪滴轻弹,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因为叶子
黄了,花儿落了,大雁排队南飞了,而我们,人到中年伤秋了。。。
异乡人,你梦到自己要找的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