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的洪水
唐夫
我天天骑单车或驾摩托去工作从路上,要经过一条小桥,桥面长约二三十米,泌泌流水哗哗从这里出去不到一里,就溶入海洋。平常偶尔看见几个无聊的青壮闲人持杆摇线,悠优自如,好象在逗水下嫦娥,鱼虾理都不理睬他们。再顺流看下不远处又另一吊桥,钢绳斜牵,排排射线,背景阔开水面,森林原野,蓝天白云,绿树环绕,俨然一幅美妙的水天色泽。那水面在冬天冻结,成为庞大冰场,游人足旋情趣。现在嘛,当然是玉鉴琼田,扁舟游艇,海鸥戏浪。
最近天公有意开玩笑,雨水骤然密集,引来上游下注,今天桥下水流滔滔,钓鱼的没有,只见有人趴在栏杆上观赏水激浪遏,声韵卷雪。适值周末,我到此忽然来兴,也停车赏景:水浪揎上,斜阳西坠,自然神韵,大有欧阳修在岳阳楼之快。此时此刻之念,进也乐,退也乐,然则何时而忧耶?自问,人间的事,乐也是忧,忧也是乐,就无所谓了。就像那些同胞在国内打麻将的,忧乐都在笑。
惶然间想起小时候在长江边游泳,那暴涨洪水,似若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暮色苍茫,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尽淹寰宇。最煞风景的是,尤见浮尸,似哭又诉,吓得游兴了无,浑身鸡皮,拼命钻水潜游,逃之夭夭。可人们见惯不惊,摇指唐家沱(重庆下游一洄水处)就当归宿。
我常想,这长江来自青藏高原,莫非冤鬼千里东下,直到重庆之后才得以“善终”。好在那时候没有老外内旅,尸体也可悠闲长江千里,时而近岸,时而中流,还许观赏了孔明的八阵图,聆听东坡的赤壁赋之后才慢慢去上海吧。唯听评论仰卧:可知男女。除此而外,那就是最自然的自然。
想着那童年游泳情景,年年如此,真是说来怅然。
正回忆中,我听得两个芬兰情侣在旁边说:真是罕见的洪水!
洪水!
我想都不想就走开。
2004/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