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连载一个偷渡女和大学教授的爱情故事20

白林,女。2002年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已发表作品:〈魔鬼的彩带〉〈假如镜子能说话>〈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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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不顾一切地穿过云层,用它孤寂惨白的光线照着她。她觉得自己不是躺在那个破床垫上,而是躺在一座邪恶的魔窟里。到处伸着尔虞我诈、侵占抢夺的魔爪,到处都瞪着贪得无厌的眼睛。让她为难的是她无法看清这些眼睛到底有多少是对她穷困的鄙夷,又有多少是属于对她钱袋的贪欲。

“既然我面对的是个律师,”她对自己说,“那就只能去找老景了。”

她刚一允许自己想到景凯,即刻就向电话扑去。

“可我没有老景的电话啊!那好,我明天去他家!”

她重新回到破床垫上。她记得那次坐在大孙车里从伯克莱的前山一直转到了后山。她想,那天我早转晕了。她再次敲响了先生的房门。

半天,才听见太太很不高兴的声音,“糖糖,有事明天再说,太晚了。”

“我就问一句话,”她把嘴贴着那门说,“你有老景的电话么?”

太太说,“你问大孙吧。”

“大孙的电话是多少?”

“你在我那个地址簿上找,就在厨房的柜子上。”

终于有了希望!几分钟后,她拨响了大孙的电话,可他不在,她在留话时把赔偿的事简单说了几句。

 

桂花跟我说到第二天的事,就像她说到从加州去芝加哥一样,从一开始就不顺利。那架挂在卫生间墙上的黑色电话,仿佛是她的祖宗,她小心地拿着它,又给大孙拨过两次,仍然没有找到他。因为这是长途电话,老板娘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她在电话四周转悠。时间最初是像爬行的乌龟那么缓慢,可是一过十二点,她的表就成了跑马钟。

 

 

35

 

自从得知她要搞赔偿,朱向才已经屡次跑来向她借钱。可他连一次还的意思也没有。就是在这天,这个以慵懒为荣、以享受作为神圣使命的男人,竟然来到她打工的宏运门外,探着他的脑袋往门里看呢!

“糖糖,能再借点钱我急用吗?”

她起初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没好气地对他说,“等你把以前借的统统还我再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不懂这个道理吗?”

“进来啊!”老板娘似乎有着某种幸运的预感,舞着她的吊梢眉,热情地拉着朱向才的胳膊,把他从门外拉了进来。

“我知道你就是糖糖过去的男朋友啦!进来坐啦!”

在堆满蔬菜的大圆桌边,她可没有心思去看老板娘怎样卖弄风骚。老板娘告诉朱向才,宏运隔壁新近开了一家“上海之春”,生意要比宏运火得多,陈老板为了省钱,就让那个洗碗工的位置一直缺着。

十分钟后,陈老板摇着轮椅过来,笑着对朱向才说,“先生,如果你不嫌弃我这儿小,我倒是很想让你来做这份洗碗工。”

陈老板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呢?吴胖和张占奎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对于好吃懒做的朱向才来说,他没有露出往日里那种愚蠢的高傲,而是一反常态地连声道谢。

“好极了!”陈老板笑着说,“我们这儿的规矩是最后进店的人,都要从切洋葱学起。这是阿喜规定的。不过你是新手,总得先看后学。”“占奎啊,”陈老板扭着他的猪臊包对大厨说,“你和吴胖两个去教向才切洋葱。”

张占奎和吴胖各自端着一脸的恨,抡起菜刀,把所有的怨气都聚集在了锋利的刀刃下,活像剁着一具死尸。

浓烈的洋葱辣,让朱向才的眼球疼得仿佛受着尖锥扎似的。他丢下菜刀到洗手间去洗眼睛,洗了半天才出来。然后立即把他的两道漂亮的剑眉变成了两个SOS的求救信号,对着老板娘不停地闪动。

“轻一点啦,案板都要叫你们两个剁碎了啦!”老板娘一边笑着,一面把朱向才拉到一边,在他手里塞进两个水晶包说,“到后门去吃。”

朱向才接过包子,对着老板娘一连道了三声谢,就像抛去三支红玫瑰。又对着在后门边微笑着看他的陈老板笑了笑,转身进了洗手间。

“哼!”吴胖无不气愤地说,“让他对着马桶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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