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十架真义 第六章 与十字架连结

主啊!让我看到我周遭的人,赐我以你的眼光把他们看待, 让我把智慧和力量付诸于行,使人看到你海洋般宽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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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葛福


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于很遥远地方的某件事情,如何能与今日的我们产生任何关联?藉着相信某个理论的真实性,如何能改变你的人生?我们又如何能因着理智上认定某件事情,就能因此得着苏醒、更新,并在神的眼中得赦免?简言之:我们如何与十字架并它的意义产生关联?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重新探讨「信心」一词的意义。在一般基督徒的生活中,多半只将信心看成是某种类型的相信,是理智上的认同,相信某件事为事实。他们以为相信神就是相信神的存在,相信十字架就是相信十字架所发生的事,相信它并非出于某人过度想像的虚构;他们以为像这种常识层面的相信,就是所谓的信心。

  而事实上,这种肤浅的看法完全忽略了基督徒信心概念的深刻内涵。由于受到启蒙运动的影响至钜,日常英语中的「信心」(faith)意谓某种「较低形式的知识」,然而在基督教的信仰中,此字有更深入的意义,这包括三个主要的成分:

(1)     信心是相信某件事为真

  因此,当我们说我们相信神,我们至少相信他是存在的;又如,当我们说我们相信神的应许时,我们的意思可能只是承认或相信,的确有那些应许存在。如此说来,信心基本上只是赞同而已,「我相信神」意味着「我相信有神」或「我相信神存在」。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起点,在我们对神的事情有任何了解之前,我们需要先假设有位神存在。然而很多不了解信心的人,却以为信心就是同意神的存在,以为基督徒的信心只不过是对一连串的主张——像是教条——打勾,这种对信心的了解是不正确的。

(2)信心就是信靠

  当我说我相信神的应许,我就是在宣告我对这些应许的信赖。这并不只是得知这些应许的存在,而是觉察到它们是可以被信赖和倚靠的,如果只有单纯头脑理性的认知,而无法触及心灵的东西都不是信心。信心是我们全人对神的位格所作的回应,是我们对神藉耶稣基督彰显的大爱,所作出的喜乐反应;这个简单的回应就是撇下一切、跟从耶稣。信心是认知到因着耶稣基督的生命、受死和复活,而发生了奇妙的事,并且我们对这些事产生回应。信心是体会到神爱我们,并且对这爱有所回应。信心是信靠赐应许的神,但并非仅止于此。

(3)信心是进入神应许的人口

  当我们认定了应许的存在及其可被信赖,那么就应该有所行动——去接受那些应许而得着益处。我可能相信神应许要赦免我的罪,我可能相信这应许的可靠性;然而除非我对此有所回应,否则我还是得不到饶恕。信心的前两个步骤是为第三个步骤铺路,若缺少了第三个步骤,就不是完全的信心。

  用一个比喻可以作更清楚的说明。设想有一瓶盘尼西林,即弗莱明(Alexander Fleming)所发现的抗生素,首次在牛津问世供临床使用,许多曾受到不同类型血液感染,而可能丧失生命的人,都因这种药而被救活。我们以此为例,思想信心的三个步骤:我可能承认有这么一个瓶子存在,我可能相信它对于受到病毒感染的人,的确具有疗效;然而除非我接受了瓶子里的药,否则什么也不会发生。我必须让它进入我体内,将那一点一滴侵蚀我身体的细菌消灭掉,否则我的信心对我毫无益处。

  当我们探讨十字架的意义时,信心的第三个要素至为重要。正如信心能将一瓶盘尼西林连结到患者的痊愈,信心也在耶稣基督的十字架与复活和我们个人之间,作了一个连结。信心将我们和复活的基督联合在一起,经由他的顺服和复活而得着的一切——就如饶恕、恩典和永生——都加给我们。这些「在基督里一切的丰盛」(用正统的话说)都藉着信心而成为我们的,它们并不是从基督身上分离出来、彷佛我们可以单独拥有;它们乃是由信心所带来、伴随他的救赎与同在,一并赐给我们的。

  因此,与其说信心是教义的一部分,倒不如说它是「一只订婚戒指」(马丁路德语),象征着基督与信徒之间共同的承诺与联合,它是信靠神的人全人的回应,能使信徒得着基督真实的同在。马丁路德在威丁堡(Wittenberg)的同事墨兰顿(Philip Melancthon)写着:「认识基督就是认识他的丰富」;而加尔文对此作更深入的阐释:「基督使我们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不但分享他的一切丰盛,也是分享他自己。」加尔文强调,基督「并非仅仅在我们的理解和想像中被接受;他所应许给我们的,并不只是增加对他的认识和了解,而是享受与他真实的交通。」 

  这项基督教的中心思想——信心使信徒与基督的位格联合,也使信徒与基督的诸般丰盛联合——对我们有何意义?为了了解这一点,用人类的婚姻来作比喻是最恰当的,看见丈夫和妻子在婚约中一种类似的信心。马丁路德在其一五二○年所著《基督徒的自由》(The Liberty Of a Christian)一书中,对此有相当清楚的解说:

  信心将信徒与基督联合,如同新妇与他的新郎联合,正如保罗教导我们的,基督与教会联合成为一体是极大的奥秘(弗五31—32);而如果他们成为一体,如果这婚姻是真实的……则他们应该在每一方面都相同,无论是好的或坏的地方。因此信徒能夸耀基督所拥有的一切,彷佛那是他自己的一样,而信徒所具有的一切也被当作是基督的;让我们来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及这对我们有何益处。基督是满有恩典、生命和拯救,而人类则是充满罪恶、死亡和咒诅;现在,当信心来到这两者之间,罪恶、死亡和咒诅成为基督的,而恩典、生命和拯救成为信徒的了。

  人类的婚约并非法律上的虚构,它是两造之间真实而重要的关系,包含了人格的结合、共同的承诺、共同的生活,以及有福同享。其实这正是经由信心建立于信徒和复活的基督之间的关系;信徒得以进入基督里,在相信的人和救赎的基督之间,形成了一种动态的连结,使我们有分于因着他的顺服所为我们取得的一切。

  那么,我们如何能得着基督在十字架上所为我们成就的一切?此时我们以信心所作的回应,就是那个重要的关键了。信心是使我们与基督联合的接着剂,使他能亲自进入我们里面,并得着他为我们取得的一切特权与供应。信心就好像一个通道,将基督的义流到我们身上,成为我们的义,好叫我们在神跟前得以称义。信心好比是一只伸出去的手,紧紧的抓住基督所应许给我们的珍宝——饶恕、喜乐和盼望;又像张开的口,以基督所给我们的一切赏赐作为滋养的养分——如自由、得救和永恒的生命。

  如果信心是紧紧抓住基督的手,则基督就是所赐给我们的礼物。福音素来就强调:我们所不可能成就或奢望得着的一切,都毫无条件地赏给了我们,这就是所谓的恩典——神的恩惠将我们所不配得、也不敢奢望的东西赏赐给我们。

  现在就让我们来思想,这和我们在第四章所论及的救恩的五个比喻有何关联。我们在此只就其中三则来看,另外的两则就留给读者自己去探讨。

(l)战场的比喻

  藉着耶稣的受死与复活,神已成就了争战的胜利,并且将得胜的果实当作礼物赐给我们;虽然我们并未参与这场争战,我们仍被邀请一同分享战利品。我们得到的战利品包括从被压制下得着释放,我们无需再靠自己挣扎,因为我们已被邀请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和新的纪元;这不是我们靠自己的努力去开创或嬴得的,而是被当作礼物送给我们的。

(2)关系的比喻

  我们大多数人都能亲身体验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多么容易因误解而遭受破坏,像是愚昧无知或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等。然而受到破坏或中断的关系本身,具有更新关系的潜在可能,但其过程往往是痛苦的,要重新开始就得去处理伤口并面对有关的种种。当被冒犯者愿意饶恕冒犯他的人,透过两造的和好,就将破裂、疏离的情况改变。然而这份饶恕必须被接受,关系才有可能改变。饶恕是双向的动作,在关系破裂的苦毒中,蒙爱的人向饶恕他的那一方说出:「是的,请原谅我。」这就是信心。

(3)医院的比喻

  当耶稣来到毕士大池边时,看到那个生来就跛着的人,他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要痊愈么?」信心就是向这位提供治疗的大医生——曾为我们受伤的基督 ——说「是」;信心就是接受这活命的药——否则我们就会死掉。接受与相信促成信心最后的成分——进入应许,得着所应许要给我们的。因着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成就的,神赐给我们痊愈、使我们得着完整的生命,但我们必须接受它,事情才会有转机。

  上述的见解也适用于法庭的比喻和监狱囚犯的比喻,你的罪是否能得到赦免,在于你是否接受。你牢房的门已被撞开,你可以自由地离去——然而你必须自己走出牢笼,才能得到自由。

  此处可能造成一项误解:如果一切都如同礼物般赐给我们,那么好像是说我们可以仅仅接受这些礼物,而无需做任何改变。神愿意将礼物赐给我们这些罪人——而非停留在罪中的人,这就导致我们进一步去讨论信心如何使人改变。

  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信心使我们与基督连结,它在基督与他的信从者之间,建立起最深刻、最亲密的连结,这种亲密的关系正是我们基督徒成长的关键。因为藉着与基督的连结,我们才能像基督;透过圣灵的能力、基督的同在而来改变我们,使我们更有基督的样式。

  信心改变我们,使我们更像基督。「有信心」并不只是相信某个新观念,也不仅仅是相信神,它是两者兼有;并且藉着与复活的基督连结,因着他的同在而得着改变和更新,被重新塑成像他的形像和样式。然而我们并不会因此而失去个人的特质,反而因着与基督的关系,而使我们个人特质更加的充实。中世纪的伟大神学家阿奎那(Thomas Aqui-nas)曾写着:「恩典并不废去自然天性,乃成全自然天性。」惟有不成熟或不积极的信心才会仅仅相

信某些有关神的事情——仅此而已;然而活的信心是连结于、并交托于他所信的对象——长存又慈爱的神。

十字架与个人的需要

  在第四章我曾经使用五个比喻,以帮助读者明白十字架的意义,而这些不同的比喻彼此并无抵触。比如说,十字架意味着自由和治疗,以及饶恕,因此关于这三方面的比喻是互相补充的,它们一起相辅相成地建构出完整的意义。所以,被十字架和耶稣基督的复活所改变,意思就是被释放、被治愈和被饶恕……等等。

  记得有一年冬天的黄昏,我在南加州遇见某个人,姑且称之为彼特吧。当时我刚结束在圣地牙哥州立大学的一场大型演讲会,对我来说那真是漫长的一天,我已经十分疲累,因此并没有专心听他说话,然而他所说的话却惊醒了我!他非常详尽的描述他曾经发现自己多么糟。我无法完全引述他所说的话,亦不能表达其沉痛,但其内容大致如下:

  他曾经染上古柯硷的毒瘾,也知道自己是身陷泥沼、挣脱不得,看来似乎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现状,彷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箝制住他的生命,使他的意志不得不屈就于那个势力之下。他的希望已被腐蚀,求生的意志也被榨干,为了获取金钱满足毒瘾,他已经犯下无数窃盗的勾当;有好几次他觉得,只要能确保白粉——那已经成为他命脉的白粉——的供应不断,他连杀人都做得出来。他对毒品的渴求和恐惧煎熬着他,一点一滴的将他摧毁,缓慢而笃定。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然而他就是无法除掉毒瘾;他是被毒钩勾住的人,再怎么挣扎也是于事无补,而正由于明白这个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他的意志也就崩溃了。他开始习惯以一种厌恶且悲伤的心情回顾自己沾染恶习——在他发现白粉之后的岁月,没有毒瘾缠身的日子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彷佛再也回不来了,他已走上吸毒成瘾的不归路,摆在他面前的是凄凉而孤寂的未来。因着沮丧和绝望,每一天的黎明对他而言都是黑暗的。

  我之所以会记得那次的谈话,是由于两个原因。其—,这位年轻人绝妙的口才,将古柯硷毒瘾者难以形容的悲惨情况,描绘得栩栩如生。虽然我个人未曾有此经验,但他淋漓尽致的描述使我感同身受,彷佛自己正与他一起承受那残酷而绝望的事实;那种完全被自己无法抗拒的力量所掌控的沉重压迫感,深深触动我的心弦,使我好一阵子如同进入绝望者与被弃者的内心世界,确实是令人震撼的体验。

  其二,是由于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在他生动地述说了自己当时的光景之后,停下来问我:「听起来够凄惨吧!」我不得不表示同意,「不过,」他继续说:「现在我得着释放了,我已经戒除毒瘾,想知道如何办到的吗?」接着他告诉我,他是如何悔改归向基督,因着悔改信主,他得着释放,那曾迫使他吸毒的力量再也不能捆绑他。他已得着痊愈,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他的人生拨云见日。「我想我现在是上了耶稣的瘾,我希望你能知道那有多么棒!」他十分喜乐的要与朋友们分享这一切。

  并非每个人都沉溺毒品中,但我们许多人都能觉察到自己生命中有某些类似的东西,我们都可能在某种情况下跌倒、陷溺其中。彼特沉溺于白粉,其他人则可能沉溺于较轻微却坚韧的习性,像是爱慕虚荣、追逐社会地位,以及追求他人肯定。彼特是人类普遍存在的问题中,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

  然而这个故事的重点,是在于它同时提示了两个复原的概念:得释放与得医治。他已经从毒瘾的捆绑下得着释放,并且得着医治。这两个概念有互相重叠的部分,它们是彼此连贯、密不可分的。本章的其他概念,亦可依此方式加以探讨。它们都是因耶稣基督的被钉十字架与复活而有的,并非我们擅自牵强加上去的。

  十八世纪时,在剑桥三一学院的牛顿有一项重大的发现,他注意到一束白光穿透过三棱镜后可以分解成不同颜色的色光,这些不同颜色的色光是形成白光的成分。也就是说,彩虹的现象可以在实验室中藉着三棱镜而重演;然而,这片玻璃的三棱镜到底做了什么?它只不过将白光分解成其组成元素的各色光——红、橙、黄、绿、蓝、靛、紫——而已,而这些颜色原本就存在白色光束里,三棱镜只不过使它们分离出来,可以个别的被察验到。可见我们所熟悉的白色阳光是由各种不同颜色的光组合成的,三棱镜将它们彼此分离。这些色光在自然的状态下是结合在一起的,而在实验室中可以被分离出来。

  神学也有相同的作用,它将十字架与复活的信息分解成各项组成的成分,好叫我们能逐一的弄明白。十字架的信息是合一的,却有相当复杂的内涵,必须逐项来探讨其个别的成分,才能较完整地了解信息的全貌。然而这些组成的成分并非我们自己发明出来的,它们只是被我们发现而已。它们并非某些过分热心的神学家想像出来的产物,而是已经存在,等待着我们去解析的十字架信息;神学家所做的就是将它们个别分离,使我们能个别地加以探讨。

  前述的白光与三棱镜的故事还有未完的部分。没多久我们发现:能将白光分解成各成分色光的三棱镜,也能将这些色光再次合成白色的光束,用一个很简单的实验就可以证实这个说法:让一束白色光穿透过一个三棱镜,使它被分解成各种颜色的耀眼光谱,接着让这道彩虹般的色光再穿透过另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三棱镜,它们随即再度被合成一道白色的光束。

  神学也有相同的作用,它将十字架的信息加以分解,陈明各样的恩典,使它们更容易被了解,接着神学家又将它们统合成十字架的信息。其实这还是原来的信息——只不过它现在更容易被了解、更容易被接受。但是,为何要不厌其烦地分析、探讨它?其用意何在?

  这个答案是既重要且简明:因为我们要使信息与听者之间产生关联。我们需要确定,十字架的信息能尽其所能并有效地被传扬出去。因此我们要问:福音的接触点在哪里?我们如何确定是「搔着人们的酸处」?套句比较专门的用语:福音的宣扬应该以感官为导向,即尽可能把握住听者能接受的机会。

  十字架信息的每一部分皆切合人类的光景,而每个人亦有不同的个别需要,例如:某人内心对死亡深感恐惧,福音就必须来处理他的这个情况。这是否意味着福音的范围缩小了?不!这表示它能在个别的生命中触及需要,并带来不同的后果;由于福音所带来的治疗,开启了信心的新生活。十字架信息中对惧怕死亡的人有帮助的部分,就像是一个楔子较细小的一端——一个切入点;是信息中被强调的一个重点,却是惟一的重点。它只是个起点——肯定是关键性的起点;就像是特洛伊的木马,在不信者完全向福音敞开其心门之前,先行潜入敌方的阵营,其他的结果便随之而来。

  因此,如果我们希望更有效地宣扬福音,那么,将「十字架的信息」分解成几个方面来探讨,应该更能厘清观念。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使福音切合每个人不同的需要?我们不能用笼统的方式谈论福音——例如:用含混不清的字眼谈论「得释放」;我们应该要问:我到底是在向什么人传福音?他需要从哪里得着释放?这表示我们应该去了解对方和他的需要,我们所使用的比喻或言词要能符合他的情况。保罗卓越的言论取材于他的读者们的都市生活;耶稣智慧的比喻取材自加利利一带乡野百姓的日常生活,他们都知道自己所要传讲的内容,也知道如何去表达,我们也应当如此。

  因此,如何遣词用字是困难的所在,必须严谨而持续的努力,以确定听的人能完全领会十字架与复活所带来的震撼。首先,要对福音的各方面有完整的认识,才能集中于某个特别的情况;其次,是了解个人的状况,才能确保十字架的信息融入了听者个人的需要中。总之,要了解福音,并了解你的朋友。

与十字架的接触点

  几乎所有基督教神学的书籍,都有陷入理论泥沼中的危险,使得对十字架与复活的看法经常退缩到内省与抽象的层面,而不再对世界产生具体的行动。十字架有多么丰富的内涵,它不应该被省略成抽象的理论、一种「只在头脑里面嘎嘎作响的知识」(加尔文语),它必须雕琢我们的思想与生命,改造我们,使我们以新的眼光和新的态度服事我们周围的人。

  在本章结束之前,我们要来思想一个问题:因犯罪而堕落的人性中所可能面对的恐惧与焦虑。这些恐惧与焦虑都是真实的,而十字架却能带来亮光。就像是翻阅到一本书内的插图、忧伤者的速写,或人生苦恼的一面,当你得知基督也曾经历这些,就会重新感受到人性的尊严。恐惧与焦虑是我们对这个苦难世界的接触点,使人们有机会得知信心的喜乐。且举一例说明之,此例可说是深深切合西方的现代文明——即对死亡的恐惧。十字架与基督的复活如何能和某个惧怕死亡的人扯上关系?

  擅长处理人类病态恐惧的当代美国制片家伍迪艾伦(Woody Alien),在《汉娜姊妹》(Hannahand her Sisters)影片中,为我们呈现难忘的一幕,一个男人在孤寂的深夜醒过来,当他想到——或许是随即想到——一个难过的事实:他就要死了,他放声喊叫:「我的上帝啊,我就要『死』了!」大概每个人终其一生,都曾在脑中闪过「死亡」这个可怕的念头,并且通常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然而他们却无法处理这个问题。

  许多事实证明,挚友或亲人的死亡是一个人生命中的转折点,朋友的过世使人体会到死亡是至终逃避不了的难题,因而引导出信心。死亡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然而有许多人会发现他就是无法处理这个可怕的事实,于是人类设计了各种机器,好延续自己的生命,希望不必面对「终有一天会死去」的事实。贝克(Ernst Becker)在其着名的作品《拒绝死亡》(The Denial of Death)中极清晰、深入地描述,许多人在私底下是惧怕死亡的俘虏。

  十字架将我们从这种惧怕中释放出来。我们都有一个自然的倾向,那就是对于自己活在世上的处境感到焦虑与不安,而十字架正是针对这种焦虑与不安的强力解毒剂;它使我们能以平静安稳的信心面对死亡,因为知道死亡的毒刺已经被十字架所拔除了,而复活也带来了胜利。在希伯来书十分有力地说明,它宣称耶稣的死为了「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来二14一15)

  现在请留意这里所说的确实内涵,它并不是说:「让我们假装死亡已经被打败了,让我们假装它的势力已被瓦解,让我们就当作死亡不能烦扰我们似的过我们的生活。」这种想法等于是闭起双眼,不去正视苦恼的现实生活,而让自己活在幻想的虚假世界中,你彷佛走入神话故事或游戏中,那里面有拱门、城堡和游龙。不!这里所说的确实内涵可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它是说:「因着耶稣基督的十字架与复活,死亡的权势已被粉碎了。我们藉着基督而得胜死亡,我们无需再惧怕死亡,因为基督在十字架上曾与死亡搏斗,并且击败了死亡!」这并不是人类用其丰富的想像力所杜撰出来的虚假世界,而是真实的福音,由神自己所赐予并保证;对这事实的认识必能改变我们,并改变我们的思想方式和信念。

  死亡已被驯服了,本仁约翰(John Bunyan)在《天路历程》(Pilgrim’s Progress)一书中,对此有深刻的描述。当基督徒正往前行,半路上出现一只凶猛的狮子拦住他的去路,他感到十分害怕,并且没有别的路可以让他逃避这只野兽的攻击,他在惊骇中后退;忽然他惊喜的发现,这只狮子是被栓住的,有一个人曾在他之前走过这条路,并且驯服了这只可怕的野兽。即使现在他也必须从这条路走过,然而先前的旅人已将这条路变得安全了,因为在他之前的那一位已和这头野兽交手过,并且将它制服。所以这狮子虽然还在,但先前的威胁却已除去了。

  十字架将我们从死亡的蹂躏下解放出来,那将我们压迫得透不过气的邪恶力量,已被十字架粉碎了。新约福音书不断回响着这令人欢欣的事实:基督活着,我们也因此而活;基督打败死亡的权势,也就是我们的得胜。信心将我们与基督,并他所成就的一切连结——包括藉着死而击败掌死权的。在人生途中,我们是死的,这是真实的;然而更确实的是:在死亡途中,我们得着生命,我们开始经历福音所传达的永恒生命,并且没有任何事物——即使是死亡——可将之夺去,正如哥林多前书十五章54节所说:「死被得胜吞灭」。

  因此,十字架的信息包含了攸关个人生死的成分,使人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因为基督的十字架与复活击败了压制我们的力量,并且向我们宣告耶稣基督的受死与复活所成就的一切。

  我们也可以从现代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疏离感去加以探讨。有许多人已经深刻地警觉到这个社会出了问题,这种警觉在西方的文明中有很深的根源,探讨这方面主题的作品可说是汗牛充楝,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引起人们特别的重视53,如:沙特(Jean-Paul Sartr)的《自由之路》(The Roads to Freedom)、格林(Graham Greene)的《布赖顿之石》(Brightom Rock)、卡谬(Albert Camu)的《异乡人》(The Outsider)等作品,都成功地刻画出这份疏离感。对沙特和卡谬而言,这种疏离感是人性中无可避免的特质,是无法克服的,我们只要活着,就注定一辈子都要活在疏离中。马克斯强烈主张改革可以克服疏离,然而经历了马克斯主义所主导的社会改革,人们所体验到的疏离不但没有被克服,反而更严重。

  十字架肯定并指出这种疏离感,它更指出疏离是人类犯罪的徵兆,它不是经由人自己的努力所能够克服的,它必须由更基本之处着手——解决人类罪的问题。十字架与复活显示罪的真实与罪的权势,更显明神叫耶稣基督从死里复活的伟大事实与大能。

  这就是基督的十字架与复活如何和人类的经验产生关联——因着信心认识神的救赎而改变。然而基本的策略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你要掌握传福音的机会,就必须同时了解你的神学和你的听者,并且肯定耶稣基督的十字架与复活,确有改变人的潜在能力。


结 语

各公司行号皆花费大笔经费设计商标,公司委托广告公司为它们的产品构思出一个标志,使大众在看到这个标志时,就能联想到与这产品有关的某些品质,像是:稳定、可靠、有进展的、积极的……,这个标志会出现在它们的信纸、产品上,并且明显地展示于总公司或各地的分公司。在一九八○年代,英国劳工党的工会急于与愈来愈不受欢迎的社会主义划清界限,于是放弃了它传统的标志——红色的旗帜——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红玫瑰。红旗使人联想到莫斯科红场上的军事演习;玫瑰则唤起英国人对柔情与感性的联想(通常是指他们对园艺的爱好,尤其是对玫瑰的偏好),他们拒绝使用会使人产生战争联想的标志,而选择了较为温和与同情的标志,以反映一个具有亲和性的政党形象。一个标志对于一个公司或组织会有很多的说明——至少说明了它希望别人如何看待它。

  如果一个机构选用吊人的绳套、执行枪决的队伍、煤气室或电椅作为其标志,必然会令人感到十分倒胃口。神经病才会选择执行死刑的工具作为代表组织的标志,而那个组织的成员也必然被视为行为偏差、不健康的、对死亡有病态的妄想,或者是令人厌恶的虐待狂;其所造成的反效果也必然是广告公司的一场恶梦。一个组织除非是想尽其所能地加速本身的瓦解,否则不会疯狂到使用这样的一个标志。

  然而眼前就有一个这样的标志,被全球公认为基督教的象征。基督徒是以十字架的标志受洗为基督徒,教堂以及其他基督徒聚集的场合不但有十字架,有的甚至建造成十字架的形状,很多基督徒在危险或忧虑时会在胸前画十字。基督徒的标志就是十字架,审慎研究基督徒象征记号的起源和发展,会很清楚的看到:从早期开始,十字架就被当作基督徒福音的象徵记号。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用这样一个令人惊讶而不悦的象徵?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较为亲和而感性的记号?在整个历史上,十字架一向都遭人议论,许多批评者辩称:基督教如果放弃这个荒谬的标志,其公众形象会好得多。即使在新约时代,人们对十字架的印象也是坏透了;保罗深知有两个重要的族群,将传扬十字架的基督徒视为惊世骇俗,在犹太人看来是绊脚石,在希腊人看来是愚拙(林前一23)。

  既然世人普遍对十字架怀有敌意,为何不干脆放弃这个标志?为何不让公关和广告公司重新为福音设计一个能吸引大众的象徵记号?相信一定会有不少人持相同的看法。我们常听人说,如果有吸引人的包装,就比较容易在人生的市集上将福音销售出去,像死亡、受苦、受死这些粗鄙不雅的观念,只会使有知识的文明人感到不悦。将这些不愉快的联想除去,则基督教信仰的影响力和被接受的程度,将会达到一个新高点。

  然而十字架本身有个不能抹灭的重要性,它是基督教信仰符合现实的有力象徵,它宣称:任何对生命的信念,若无法应付苦难与死亡的残酷事实者,皆不值一提。这个受苦与死亡的标志,正肯定基督教能够处理生命中残酷而终极的事实。它提醒我们一件切切不能忘的事:神进入我们这个受苦与死亡的人世间,为了带给我们生命的更新;还未接受基督信仰的人们需要明白——需要有人告诉他们——十字架对人类可悲的处境,有多么重要而有力的影响。十字架象徵隐藏的荣耀,它与这世界最恶劣的东西对抗,它向我们指出——也使我们能够走上——更好的道路。矗立的十字架是希望的象征,使这个沾染了太多悲伤与眼泪的世界改观。

  想想十字架,它是死亡的象徵吗?不。它是受苦的象征吗?不。它代表死亡与受苦的世界吗?不完全是。在死亡与受苦的世途中一个希望的象征吗?是的!它是在黑暗的世界中神与我们同在的象征吗?是的!总之,十字架代表现实世界中一个真切的盼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要过去,而这个盼望却永远长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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