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婉--25-- 打道回府

当紫玉把赫行慕抱到千婉的眼前时,她着实吃了一大惊。这个小人简直就同赫毅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都是宽宽的国字脸,白白的肤色透着婴儿般的红润,大而黑的眼睛盯着看,没有一点任生的感觉。

“好可爱哦。”千婉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手,到处软活活的,好舒服。

“是啊,爷也经常看看他呢。”紫玉温柔地拍着行慕,满眼欢喜。

“经常看看?”千婉不知道是该提醒她呢,还是安慰她。可转念一想,也是,就像是她自己的哥哥们一样,他们是不用自己带孩子的,时常看看也许是很不错的关爱了吧。不知千婉小时候是不是有所不同,反正念晚从小到大都是被父亲母亲时刻宠爱着的。想到一个小孩子连父亲都不能天天看到,还是感觉不舒服。

“你是说赫毅并不是天天看自己的儿子?”千婉小心地问。

紫玉愣了一下,随即释然:“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本是爷的丫头,现在有了行慕。只要行慕好好长大,我也别无所求了。”

千婉叹了一口气,感叹真是人和人不一样啊。看着她满足的神情,千婉不禁想到了自己如若以后有了孩子,他们的父亲是不是像我的父亲疼爱我似的疼爱他们呢。赫毅会是那样的父亲吗?好像不会吧。咦,呸呸呸,干嘛想到他头上去了,他怎样关自己什么事儿啊!

“杨姑娘。。。”紫玉犹豫着好像要说什么,“其实爷对姑娘很是真心的呢。”

“啊?”千婉被这陡然的一句话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愣了愣神,才明白她说了什么,不安地小声应道:“我知道。”千婉慢慢抽出行慕抓住的手,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好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紫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紫玉是十岁那年进的宫,分到的地方就是爷的黎和宫,做了个二等宫女。当时爷刚刚失去母亲,经常自己一个人一呆就是半天。爷的性格本来就很温和,他的母亲又是个常在,身份低微,娘家也没什么势力,所以爷向来与世无争的。什么事情都是有自己的一份就满足了。紫玉十七岁的时候与另外一名宫女被选为爷的通房丫头。爷从一开始就对我们极好,什么时候都没有勉强我们。后来,那一个丫头因病去了,爷还破例赏了她家人双份的恤金。”

紫玉这时抬起头直望向千婉说:“杨姑娘,爷对他周围的人都很好,但从来没有对谁真正上心的。杨姑娘是第一个。紫玉这些天也看出来了,姑娘对爷也不是毫无感觉的,姑娘何不。。。”

“不要说了,我。。。我不是。。。”千婉打断了紫玉的话,可不是什么?不是有感觉吗?本来已经打算忘掉这一切,可为什么偏偏又和他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好像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似的。明明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不可能了,可为什么每天他来看自己,就都好开心好开心。千婉的心怦怦直跳,为什么一想到同赫毅在一起,不由地想逃避,可又有莫名的一种甜蜜。

紫玉见千婉没说话,就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爷把姑娘抱回家的时候,自己的袖子上都被血染的透湿了,可他还是没让人管,只是随便地用布包了包,所有的人和大夫都被指使地伺候着姑娘。紫玉从来都没见过爷如此气急败坏过。等到天亮,姑娘的伤被处理好了,爷才让御医诊手。可是伤口已经感染了。紫玉听御医说姑娘那一鞭打得重,已经深入骨里,加上没有及时处理,以后留下疤痕是必然的不说,而且每到下雨或阴冷。。。”

“紫玉!”不知赫毅什么时候来了,他一脸怒容地喝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嚼舌根了。还不下去。”

千婉和紫玉俩人同时泪眼汪汪地回首,紫玉抱起行慕,咬了下嘴唇,忍下泪说道:“奴婢告退,还请王爷息怒。”

屋子里又只剩下千婉和赫毅了。他快步走向千婉,用手轻揉地拂去她脸上的泪花,焦急地解释:“没有紫玉说的那么严重,会有一点浅浅的疤痕,不会怎么样的。”

千婉的泪还在往下流。望着他依然用纱布包扎的右手,想到每次问他手伤的情况,他都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过一阵儿就好了。虽然觉得没有那么轻松,也许是罪恶感在作怪,所以不想往深里去探究,也没有细问。现在听紫玉一说,哪有不信的道理?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千婉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说了没什么的。”赫毅显出一脸的轻松,可眼里根本是深情满满:“再说了,能在手上留下一个痕迹,未尝不是件坏事啊。”

千婉明白他的意思。却害怕沿着这个话题想下去,所以也只有选择一味哭泣。许久,等千婉的泪停了,赫毅才又开口:“等会儿,御医又会来看看你的伤,如果可以经得起震动,你就可以回杨府了。”

千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些天以来,虽然时时都有伤痛在身,可也并不觉得难受。明知道很快就会离开这儿的,可心底还是希望天天见到他。现在马上就得走了,是不是再也就见不到了。第一次的诀别,尚且恢复地困难重重。还经得起第二次吗?

第二天,千婉就被三哥哥的车接回家了。也就是几里的路程,走了几乎整整一天。为了避免震动伤痛,车走得速度可以与蜗牛媲美。赫毅持意要送千婉。他一路都是骑着马,在前面带着路,而三哥哥则骑马在后面压阵。

到了杨府门口,三哥哥正准备把千婉抱下车,赫毅跨步上前,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地说:"让我来吧。"

三哥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沉默地让向了一边。

赫毅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一行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到了千婉的院落。爹和娘早在那里等着了。见到是赫毅来了,忙不迭地要行礼。赫毅说了句"不必了"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赫毅把千婉放到床上。他替我压上锦被,可并没有走开,眷念地手若有若无地划着柔软的被面,半响,他才眼睛低垂,哽咽地说了一句“保重”,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房门,留下千婉呆呆地望着他离去,双颊早已被泪覆盖。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可又好像与从前不一样了。上一次千婉起码有很大决心和信心地奔往新生活。自从回到杨府,千婉的心情越来越糟糕。每天对着算来不是很小的屋子,发呆很久很久,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明明眼睛紧闭,一躺就可以躺一整天,却毫无睡意。同赫毅朝夕相处的那些天就成了永远的过去了吗?每每有人进门,千婉都不自主地希望是他。本来想的好好的,打算放弃,可偏偏与他又相处了那些天,天天又是那么温馨,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千婉头一次感到无助。虽然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爱我宠我疼我的人,可偏偏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诉。要和谁去说去,说什么呢?难道告诉爹娘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皇子,一个被赐婚的皇子?其实他们也看出来了吧,只是选择了沉默。来盛京的哥哥们都回去了,就剩下了三哥哥。他老早就了解赫毅的事,可选择了反对。绿梅和蓝松?除了忧郁的眼神和心疼的表情,他们怎么能够理解自己的痛?

终于有一天,杨应山来到千婉床边,摸摸她消瘦的脸,皱眉心疼地问:"真的放不开吗?"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打破了千婉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自欺欺人。泪一下子像热泉般地涌出眼眶。千婉伏到三哥哥的胸怀,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杨应山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搂着千婉,手在她的背轻轻地拍着。许久,当千婉的嚎啕变成了抽泣,他才从怀里把千婉的头捞出来,手掌托起她的脸,手指擦着她的泪,语重心长地说:"会很艰难的,你得好好想清楚。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大场面上永远不会有你的份,会有无穷无尽的白眼和看不起。你唯一拥有的只有他的爱。你得想清楚,这份爱值不值得你的一生,这份爱是否能维持你的一生,这份爱可不可以保护你的一生。"

千婉不住地点头,自己也不清楚为了什么点头。是因为自己同意想一想,还是因为已经拿定了主意。千婉唯一不会怀疑的是,无论是做什么,总比在这儿干坐着好。

夜已深,杨应山把权衡了许久才写好的拜帖递给德福:"明天一早就送到玄南王府。"

德福看了一眼帖子,疑惑着抬头望向主子:"少爷这是。。。这样合适吗?"

杨应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合不合适要探探他的心思再作定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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