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一朵睡在商周的玫瑰,不想颠覆传统,只想让时间永远停步,保留以小篆为体的娇容。」我快乐的说著,像个刚出土的青铜器;马上又寞落了心情,彷佛想起自己一身灰尘,「可是那个年代的文字,找不到玫瑰的身影。」
「月季呢?你找过吗?」奶的声音依然遥远而清晰。
月季?模糊的记忆里,有这麽一句话形容月季。「月季,牡丹姿容玫瑰态。」突然我想起许多关於月季、玫瑰、蔷薇,在植物学、文学、情人的领域,虽各自引领不同的形象,却一样的多刺易碎。「三种花朵,蔷薇小而坚韧耐寒,玫瑰与月季则需要绝对的呵护,凋谢也不需要理由。所以蔷薇是友情,而玫瑰与月季都是爱情的语言。」
你格格的笑了,在远远的那端,如银铃划过天际。「那你还以玫瑰为名?莫非你也是需要绝对的呵护,高兴或生气都不需要理由的小女子?」
「不不,当然不是!我是镶在青铜器上的玫瑰,早被年代遗忘许久。」我辩解。心中想起曾经盛开的花瓣,辉煌灿烂的青春,回头再看竟变成一出荒诞闹剧;或是随风摇摆,或是为雨低头,都不是自己。远远不如秋日坠入泥土,有了落脚处,什麽都变得平凡而真实。「即使有朝再见天日,也会被马上移入另个不见天日的冷气房中,命运早由天定。」
「如此说来,玫瑰的依归,仍是宿命的花开花落。」短暂的结语,就像奶那朵匆匆开落的玫瑰,仅仅是梦与醒的瞬间,所有痕迹都如黄鹤。一声轻叹,遥远的平静把世界淹没,连带我来不及出口的疑问。
你知道吗?玫瑰很少和自己说话,直到今天,因为你,玫瑰才又再一次确定自己的结局。而那端依然沈默,似看不清的晨雾迷离;我无语的眼神,游走在话筒上橘红色的『通话』键,想起每个胆怯的第一次,总是要累积许多勇气,才能按下一串数字,然後等待不相识的声音响起问候。其实,每个第一次都充满喜悦,不管是主动或被动,欢喜自己在缘分的空间找到立足点,所有当初挣扎的给与不给,都不值一顾。
又笑了,依旧是银铃在风中响起清脆,一定是听见这端的疑问,「我有一个不太玫瑰的名字。」你继续笑著,「对於我的名与真实的我,旁人过多的惊讶,我开始厌烦,所以放上心中娇养多年的玫瑰,期待人们的『懂』。」
懂?难怪你笑。人,很少真正懂得什麽。
「既然人们都不想懂,或者不愿意懂,玫瑰於是回到温室,过著自己习惯的四季。」玫瑰与外界,隔著乾净的玻璃窗,互不侵犯,这样就好。
再按一次通话键,太阳已经轻轻挂上天空,晨光落进屋子,晶莹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