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麦麦的小屋里,马红荷给麦麦喂着饭,慢声慢语地说:“麦麦啊,待会儿让老婆婆给你看看,看是哪个坏东西害了我的闺女,你可要听话啊,别使性子,配合着老婆婆啊,兴许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呢,麦麦最乖了不是吗?”
麦麦的腿上盖着毛毯坐在藤椅里,闭着眼睛憋红着脸使劲儿哼哼着,她不想让任何男人走进她的屋子,老神婆也不行。马红荷要把麦麦抱出来,老神婆摆摆手说:“不用出来,把她的屋门打开就行了。”王春一边当翻译,一边按照老神婆的吩咐做事:让马红荷在麦麦屋里正对着门的墙根放了一盏油灯,又在距离麦麦的屋子门口半米的地方,从房梁上垂下两根绳子拉起一块大白布,屋门和白布之间的地上放了一盏油灯。白布的这边,老神婆盘腿坐在草垫子上,从身上解下那些布袋子,取出桃木剑、一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一个黑色的画着符的盒子、一把剪得很整齐的红线、一个好像是两块骷髅头的天灵盖做的小手鼓、七根穿在一条红绳子上的大号针……依次地摆在自己面前的红布上,其他人手里拿着她给的叠成八角形的护身符,站在她身后的七步之外。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老神婆掐着指头叨咕了几句:“时间差不多了,现在都不要再说话,把所有的电灯都关掉,两盏油灯点上,当你们看到任何景象的时候都不能说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记住了!”
王春一等四人紧挨在一起靠墙边站着,泉泉感到马红荷有些微微发抖,他拉过阿妈的手臂紧紧地和她偎依在一起。油灯的光亮从下往上照在白布上,像个投影屏幕。大家的眼睛一直盯着白布,麦麦的影子在透光的白布上一动不动。大约有半个钟头的时候,老神婆忽然摇了摇小手鼓,说了一句话,因为事前老神婆交待过不可以说话,想翻译的王春张了下嘴又打住了。泉泉感到阿妈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油灯的火苗闪烁不停,白布上就像是上演皮影戏一样,从外则走来一个年青男人的影子,左手牵着一个男孩,右手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大约都在三、四岁,一走进麦麦的屋子,两个孩子就围绕着麦麦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像是久别的孩子又见到了娘亲。麦麦看到他们进来,突然一反常态,虽然还是坐在藤椅上,却显得神采奕奕,她不时地低下头去亲吻身边嬉戏的孩子。那个男人,轻轻地散开麦麦的长发,从衣袖里取出一把半圆形的小梳子,认认真真地给麦麦梳起一条光溜溜的大辫子,然后又抬起手臂把梳子放进衣袖里。
男人的影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只是身板有些单薄,虽然是普通的短发,但是身穿长袍,腰间扎着腰带,显得身材更加瘦长。他在藤椅边上弯下身子,捧起麦麦的脸,在她的额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麦麦仰着脸看着这个男人,嘴巴快速地一张一合,分明是在对他倾诉着什么。就这样,他俩除了和孩子逗逗乐,就一直手拉着手,一刻也没有分开过,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王春直着急:怎么老神婆还不动手将鬼拿下啊?!王景和马红荷强忍着不发出哭声,痛心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麦麦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被两个小鬼和一个大鬼给缠上了呢?!
但是,这又分明是麦麦的另一个家庭!这个家有她爱着的人,有爱着她的人,看得出来她所有的爱都属于这个家的男人和两个孩子!有谁忍心惊扰这家人的幸福时刻呢?虽然是阴阳相隔,情真意切的亲情却在寂静中体现的动人心魄!
王景想起昨晚临睡前老神婆说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往事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大鬼、小鬼,砍树、烧树,毕大林夜晚看到麦麦和男人在屋后的老树旁,麦麦忽然间的瘫痪,这房子和老榆树,黄财主,对!黄财主!可惜黄财主早就死了,他的原配夫人也死了,但是,还有欧阳!以前欧阳说过,这颗老榆树是黄财主的儿子栽的,后来栽树的人也就是死在榆树下的!对,是这样,这事儿要想弄清楚,只有问欧阳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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