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不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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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听来的故事,我把它添油加醋地写下来,还称不上是小说。

每天早上,把女儿思雨送到幼儿园,林晓都会在书房的电脑前坐一会儿。她在大学里教书,不需要坐班,这学期的课大多安排在下午。

林晓不是那种一天到晚都挂在网上的人。事实上,她的电脑知识很有限,只知道在WORD文档里编辑教案,上网查些科研信息。她的MSN,是半年前才装上的,联络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大学同学姚艳明,另一个是陈飞。姚艳明的绿色头像经常亮着,她在另一所大学教书,有的是时间上网。而陈飞,那个头像已经熄灭两个月了。

林晓等的是陈飞,等那个小绿人亮起,象平常一样,一窜上来就问:“今天好吗?”然后送她一个笑脸。

那个笑脸来自多伦多,很远。林晓在武汉,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在武汉,在武昌的这个校园里,在这里长大,读书,留校教书,住的房子也在校园里。对于一个三十多年都生活在同一个校园的人来说,多伦多,远得象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是恋人吗?每次林晓问自己,都只有一个答案:不算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回忆,很少,很单薄。回想起来,似乎只有几个片断。

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林晓记得,陈飞也记得。大二那年春天,姚艳明说要去武汉大学看樱花。武大的樱花,在武汉算是一景,开得最艳的时候,进校园是要收费的,除非有本校的学生证。姚艳明来自湖北的一个小城市,有个老乡在武大。老乡说好了在校门口等她们,然后用学生证把她们带进去。林晓对武大的樱花不感兴趣,从小到大,她看了不下十次。但姚艳明说,她的老乡长得不错,而且对她有点那个意思,让林晓一起去看看。林晓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好奇心总是有的,她去了。这一去,认识了陈飞。

姚艳明的老乡胡健的确是个帅哥,至少有一米八,男的一高,形象指数就大涨。站在旁边的是陈飞,胡健的同班同学,高她们一届。林晓打量了陈飞一眼,个头不高,很瘦很白,厚厚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格外有神的眼晴。那眼神让林晓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他们的眼神相遇了。

心原本是一泓平静的湖水。那一个眼神的交汇,象是在湖面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动了一下。林晓感觉到了那一下的声音,还感觉到了往外荡漾的涟旖。她清楚地预示得到,以后的日子里,一定会跟这个陈飞之间发生些什么。那会是什么呢?她不知道。

陈飞知道。看到林晓的第一眼,他就对自己说,他以后的女朋友,妻子,就是要象林晓那样的。林晓很少被人称作美女,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她长得不够白,直接点说是太黑。她有很大很亮的眼晴,少有的笔直的鼻梁。可是在那个认为“一白遮百丑”的时候,即使她有完美的脸形和无可挑剔的五官,也是“一黑遮百美”。因为这一点,她对自己的容貌从来都不自信。可陈飞喜欢,尤其喜欢那双眼睛,还有眼睛深处的那份清澈和淡雅。

胡健和陈飞的两张本校学生证,还是没有成功地把她们带进校园。姚艳明还想跟看门的老头发发嗲,林晓却赶紧把钱付了,她不想给陈飞留下一个占小便宜的印象。

那一天的武大樱花道,因为不是周末,人不算多。他们四个可以悠闲地在花树下逛着。樱花的美,在它的色彩,还在它的飞扬。风吹过来,花落一地,也飘落在他们的身上。姚艳明一直很兴奋,话最多。在粉白粉红的樱花丛中,她就是个粉面含春的佳人。这时陈飞知道了,为什么和漂亮的姚艳明相比,他喜欢林晓。

和很多大一大二的女生一样,姚艳明的眼神是漂浮不定的,随时随地在找寻着新奇兴奋的人和事。还有一种女生,眼神空洞无物,只有一日三餐和书本。而林晓是与众不同的,她恬静而不呆板,她的眼神深远,通向一个不可知的内心世界,一个让陈飞很想去探寻的世界。

几个星期之后,陈飞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和胡健一起去看姚艳明,当然他想看的是林晓。女生宿舍是不让进的,他们就在宿舍前面的布告栏前等着。姚艳明花枝招展地出来,向他们招手,再指指跟前的一个学术讲座海报说:“你们知道吗?这个讲座的主讲人是林晓的爸爸,我们学校有名的教授。她妈妈也是教授。”陈飞终于明白,林晓那份与世无争的淡雅从何而来。本校教授的女儿,书香门弟,在这个城市,这个校园里熟门熟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林晓有三个哥哥。有父母和三个哥哥宠着的女孩,天生都有一种贵气。

在那份贵气面前,陈飞有些害怕。他的家在浙江温州,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他今年二十一岁,还不至于有老一套门当户对的想法,即使是暴发户的女儿,只要喜欢,他都会去追,他有很多的中学同学就是暴发户的女儿。可是教授的女儿,他本能地,觉得没有勇气。

那个星期天,陈飞没有见着林晓。她的家就在校园里,很少住宿舍。后来,胡健和姚艳明真的成了一对,不需要他做电灯炮了,他也就没了见林晓的机会。即使有,他也不会见了。那一个眼神的碰撞,还谈不上是爱。就算是常说的一见钟情,林晓也只是个他想爱,而不敢爱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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