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为阿Q续传,是因为阿Q的确是个应该立传的人,而且应该大传特传。先前的鲁先生给阿Q立了个正传,但有关阿Q那个圆圈是不是真给他带来杀头之祸?在正传里,我们只听到阿Q在去刑场的时候说了声“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后来就是一片“好”的叫声。要说阿Q到底遭没遭杀头?又没有哪个看见过阿Q的头从他的身上离开,更没有哪个拿得出能够叫人信服的证据,比如离开了阿Q脖子上的头。在这个一切都要讲究证据的年代,没有证据就随便说阿Q被砍了头,在法律上是说不过的,还可能被冠上诽谤造谣散布不实言论。阿Q到底是被砍了头还是活了出来?本来已经无所考证的了,只是最近突然传出一个消息,阿Q没有死,还很风光地回到了未庄。其实,根据阿Q的精神胜利法法则,阿Q的确不该死,阿Q也不应该死。如果阿Q死了,未庄的人不就永远听不到阿Q唱一句戏。
阿Q没有死,这一点可以肯定了。据见过阿Q的未庄人说,阿Q一身西服出现在未庄,只是鞋子还是他被押赴刑场时的那双鞋。还有那辫子,阿Q也没有剪,如果连辫子都剪了,阿Q还是阿Q么?阿Q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假洋鬼子了,如果他也剪了辫子,那岂不是和假洋鬼子一样。虽然他一身西服,然也不能和假洋鬼子一样,这是阿Q的原则。虽然我没有看见阿Q,但看过鲁先生的《阿Q正传》,也听未庄看见过回来后的阿Q的人谈起阿Q一些近况,所以也猜测出阿Q不会剪辫子一定和他讨厌假洋鬼子有关。既然阿Q没有死,为阿Q再续传也就理所应当的了。
第一章外国的月亮真圆
“阿Q,真的是你呀。”第一个看见阿Q的人就是那个要了阿Q二百文酒钱的地保。
“好啊油。”阿Q本来对那二百文酒钱至今还耿耿于怀,但是,时今的阿Q远非彼阿Q了。二百文酒钱算给龟儿子提前发压岁钱,阿Q容光焕发地上前拥抱住了地保,并且将嘴巴凑到地保的额头上,还足足地把地保给虚惊了一跳,以为阿Q还在为那二百文酒钱生气,想要咬他报仇。
当阿Q的嘴巴缓缓离开地保的额头,已经有了冷汗的地保才放下心来,原来阿Q不是想咬人。阿Q如果咬人,就太不象话了,也对不起他那身西装。毕竟现在的阿Q也喝了一肚子的洋墨水,还看过外国的月亮。阿Q看见地保有点尴尬的脸色和一头的冷汗,就猜出要了他二百文酒钱的地保的心思。“买”阿Q连外国的月亮比“买”当时画的圆圈还圆都知道,你个小小地保目光如。。。。。。如什么,管他如什么,反正现在的阿Q,知道的肯定比未庄所有人知道的都还多。
“阿Q,你那么长时间没有来未庄了,未庄人都很想念你哟。”地保有点巴结阿Q的语气,确实让阿Q听来很受用。“你那段时间在哪发财呀?”
“此事呀说来呀话呀呀呀话长。”终于,阿Q嘣出了一句戏词。然而仅仅是一瞬间,阿Q就觉得有点不合适宜,看见过外国月亮的阿Q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嘣出一句很土的戏词,这要传出去的话,他阿Q看外国的月亮不就是白看了。马上,阿Q就用一本正经的面孔掩饰他唱戏词的错误,“米屎特地,喝酒去。”
阿Q出现在未庄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未庄的街头巷尾。阿Q发迹了,阿Q比假洋鬼子更假,比赵太爷更有钱,你看人家阿Q身上穿的,未庄人只有假洋鬼子从前穿过的西装。当阿Q和地保在未庄的酒馆刚刚坐下,围在阿Q周围的人就一层一层。难道是未庄人还对阿Q那句没有来得及唱完的戏词念念不忘?
“阿Q,你在外国没有去找个外国尼姑吗?”
“还有外国吴妈。”
“阿Q,你说外国尼姑长得啥样?”
这未庄人真没素质,这么长时间了,还是那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问问外国的月亮,真没素质没文化。
“店掌柜的,来两大盘猪耳朵,多加两勺子红花花油。”有人开始叫菜了,“今天阿Q发财回来,是我们未庄人的喜事。”
“锁儿锐,锁儿锐,”阿Q站了起来,对那个笑容满面的店掌柜摊了摊手,问:“贵店有沙拉猪耳朵吗?”
阿Q的话顿时引来一片崇拜的眼光,真是到过国外啊,未庄人连“锁儿锐”都没听过,哪还见过沙拉猪耳朵?
店掌柜显然因为没有阿Q要的沙拉猪耳朵而感到对不起阿Q,更对不起未庄。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阿Q啊,我们未庄只有长白猪大青猪,没有沙拉猪啊。”
“哎,未庄真闭塞。”阿Q在一片崇拜的眼光中,终于感觉出他喝了洋墨水后在未庄人心中的分量了。“人家外国现在时兴养沙拉猪了,我们怎么还养长白猪大青猪,这不是我们全体未庄人的耻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