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本来是没想加副标题的,后来想想,如果不加,估计有些朋友会误会成感情故事,那就未免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与其让人上当以后腹诽,不如我丑话说在前面,大家无涉。
这次回国,买到了一本惦记了很久的书。当然说惦记也有些过了,并非日思夜想那种,只是一直想看,却没有专门去找过,这回是为另外一件事,勾起了关于它的记忆,所以,就找并且找到了,算是一偿夙愿。
拿到那本书就有些感慨丛生,居然还是老样子啊,封面都没变。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再次相聚时,拥抱一下,微笑相对,看看对方,问候寒暄几句:你也老了啊,或者,你一点都没老啊。
其实,当然,大家都老了。
初见这本书,小学四年级还是五年级吧,记忆年久失修说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穷,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一块,还象民工工资一样,未必能按月发放,当然,也没有总理帮忙讨薪一说。所以我向来对共产党没多少要求,自己的父母都不能保证的事儿,还要求别人干嘛啊:)
那次,拿着刚刚发的钱直奔书店,看了无数本书以后,挑出了几本喜欢的,却发觉欲望与现实的差别之大,一边是谨小慎微的资金,一边是无底洞般的需求,没办法,做不到开源,只能节流了。左挑右选,在一本关于李白的“醉卧长安”,和“苏东坡传”之间犯了难——还记得“醉卧长安”价格恰好是一块,“苏东坡传”到底多少钱就记不清了——买了这本就买不了那本,买了那本就买不了这本。
放弃谁呢?
人生也是如此,多数情况下,我们想的不是更想得到什么,而是更舍得放弃什么。
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喜欢汪洋恣肆的李白,放弃了苏东坡。那时候还小,还不是很懂得苏东坡的好。苏东坡的好,大约是中年以后,才能品出味道来的。
于是在得失之间,开心与郁闷之间,悻悻然离去,虽然因为年幼,情感不彰,还不至于失魂落魄,却也是抑郁了许久。
那本书就一直放在了在记忆里,不思量,自难忘,虽然没有特别的刻骨,想起来的时候,总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也还好,那时候因为穷而做不到的事情很多,这样的失落早已经习惯,抑郁了一阵儿,慢慢的也就淡了。
后来大了,买书的能力有了些,找书的能力自然也有,若是真要买,想必早可成事。只是,人的能力常常与欲望相反,有时候做得到反而会没有动力去做。何况买书能力增强的同时,多半会伴随读书能力的大大降低,俗务的忙乱,早就让人对书淡漠了许多。为了某本书特别如何的年纪早成往事。于是这许多年,就过去了。
一日读书,偶尔看到“东坡志林”里的一则,讲东坡读书跟我一样爱乱琢磨,不知道看了什么后跟儿子还是弟弟嘀咕:佛家说怎么样怎么样就可以做菩萨,我做了那么多好事又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也可以弄个罗汉混混了吧。
看到此处,不由莞尔,又不由得破颜而笑:这个苏东坡真是可爱,确是性情中人之至人,一生多舛却还能保持天真本性,名满天下却还是自在质朴,实在难得。
又联想起自己写的“莫效书生乱解禅”里,提到过苏东坡有时候喜欢自作聪明,这则自然又是一明证,把学佛当成了拨算盘,未免也轻佻了些,也未免把很多事情想的过于简单——聪明人的惯性,何况他那种绝顶聪明的人——难怪会遇到那么多麻烦事呢。
于是就又勾起了读读苏东坡的念头。既然要读苏东坡,林语堂为之作的传不读,未免有些遗珠之憾吧。连带了东坡志林,都去书店找了一下,一并买下。
噫,读书之乐与寻书之乐孰重?或曰:阙如也。
这一晃,可就二十多年了,屈指算来生命已过其半,初识此书时,还是懵懂少年,如今重逢,却已经是尘满面鬓如霜的中年,虽然很多事依然懵懂,却再也找不回那样纯真的眼神了。
(耳边响起李宗盛的声音:喔,时光不再,时光不再。)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弥补了生命中的一个遗憾。应该感谢生命,给了我这个机会。
读好书如见好友,读妙书如见妙友,读故书如见故友,老朋友见面,总归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