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绝境求存
明明是腹背受敌,洞外有邪物,门里也有邪物,无路可逃的死局之中,我父亲和老歪叔这两个大活宝居然狂奔起来。丁思梵心中惊诧不定,实在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朝什么地方跑,可不管朝什么方向,她知道她是安全的。
因为她在我父亲身边。
你父亲,他是个男人。
我母亲曾这样对我评价我的父亲。
这句话,我想应该是一个女性对男人最高的评价了。
男人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义务,最重要的是,男人还意味着明明没有活路却还能把女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意思就是说,男人还意味着智慧。
我母亲丁思梵在日记上记载说,她当时真的有点疯了,拼了命的尖喊不止,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直到我父亲连续在她的耳边喊了几声:“丫头,消停消停吧,你都把老子的耳朵喊聋了。”
丁思梵这才睁开了眼,让我父亲慢慢把她放了下来。
然后我父亲一跤跌坐在地上,老歪叔则歪倒在他的身边,两人一人手上拿一块镌刻着张天师亲笔符箓的铜牌,急手忙脚的把那两块铜牌钉在已经支离破碎的门上。
然后丁思梵转目细看,才发现他们竟然置身于另一个洞穴之中,而门外,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晃来晃去,只是看上一眼,她就能够感觉到那个白东西所挟带的阴毒与仇恨。
那是什么?
他们又在哪里?
这时候葛教授叹息一声,说话了:“夏师长,歪师长,你们让我葛某心服口服啊,身手敏捷,智慧过人,反应又是如此的迅速,而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你们——是怎么想起来往门里边跑的呢?”
老歪叔哼哼唧唧的道:“葛教授,你说咱们不往门里边跑,还他妈的能往哪跑?身手敏捷智慧过人,都是扯蛋,说透了都是他妈逼的,没办法啊!”
值此丁思梵恍然大悟,原来我父亲和老歪叔居然死中求活,冲进了那扇铁门的里边,却把门里的邪物给挤到门外去了。
如此一来,危局立扭。
饶是门里的东西再怕人,可是此时大家抢占了它的巢穴,再有两块张天师的符箓做为屏障,纵然是那邪物恼恨不休,终究不敢是越雷池一步。
门外的那白东西做势向门里滚了过来,直到这时候,丁思梵才影影绰绰的看出来,那东西竟然是一颗白色的生物卵,蛋壳坚硬无比,还泛着油腻腻的釉光,看起来就充满了妖异的邪气。
“他妈的,你个杂种有本事过来,信不信老子拿这两块牌子拍死你?”老歪叔得意洋洋的骂了起来。
那白色的生物卵分明是听到了老歪叔的威胁,愤愤不平的在洞里滚来滚去,用力往岩壁上撞,瞧那架势是想把蛋壳碰碎。
丁思梵有点紧张,问道:“夏大叔,这是什么蛋,怎么这么可怕?”
“这个……”我父亲想了想,才回答道:“总之是个带羽毛的三只脚的东西,你就信我吧,这东西的肉肯定不好吃,你就甭打它的主意了。”
(5)怪异洞窟
“夏大叔,你说外边那东西长羽毛三只脚?”丁思梵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这东西明明就是个蛋吗……”
“你怎么这么烦啊,”我父亲气得转向了葛教授:“老葛,你以后教学生要多用点辩证唯物主义,马克思教导我们说……说什么来着……看看你的学生问的这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吗。”
葛教授嗬嗬的乐了:“夏师长,你就别计较了,这东西在这里被禁锢了几千年了,如果还保持它的羽衣三足的形状的话,恐怕早就连骨头都烂光了,所以这东西就休眠了,退化回到生物卵时代,不过夏师长,你说这东西会不会很快就会孵化出来啊?”
“不会才怪,”老歪叔把话接过来:“老夏,要不咱们趁现在出去,弄把火把这个蛋烤熟了算了,要不然待会儿它真的孵化出个什么东西来,万一跑到外边,那咱们的红色江山,岂不是面临着一个大麻烦?”
“烤熟它?”我父亲表示怀疑:“我说老歪,你也不瞧瞧这东西的蛋壳有多厚,它他妈的留在血池那边的阴阳船,蛋壳厚得装甲弹都射不透,真要想把这东西烤熟,非得丢到火山口里去不可。”
“那咱们找找看,说不定这里边真的有一个火山口……”丁思梵站起来,往里边走了两步:“这里边只有一个洞……怎么跟外边那只蛋一样的大小?”
“那个洞跟外边的蛋一样大小就对了,”我父亲说道:“看不出来吗,这个羽衣三足的阶级敌人天天都梦想着复辟,想凿穿岩石钻出来,这下可好,阶级敌人没干成的坏事,咱们倒是帮它干了。”
“要不咱们钻进那个洞里试试看?”葛教授建议道。
老歪叔对此建议不抱乐观态度:“老葛啊,你要想清楚了,那个洞是这怪物花费了几千年才钻出来的,我们是不是也花上几千年再把那个洞钻透?”
“那总也得试试,”葛教授不服,自顾走到那怪卵钻出来的洞口前:“你们等我钻进去看看……”
我父亲急忙吩咐:“先拿根绳子拴葛教授的腿上,这个洞这么细,直着往里钻没问题,只怕钻进去就出不来……”
“那好,”葛教授拿定了主意:“就用绳子拴在我的腿上,如果绳子乱动,你们就用力把我给拉出来。”
“试试看吧……”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大家就任由葛教授钻进去试试,按说以依葛教授的年龄,钻这个洞是不合适的,可是老歪叔和我父亲都已经累得脱力,丁思梵是个女孩子,葛教授再怎么虚弱,也不好意思让丁思梵冒这个险。
拿根绳子拴在葛教授的腿上之后,那老头就钻了进去。
大家盯着那绳子,见那绳索随着葛教授的深入,慢慢的被拉进洞里,过了有十几分钟,绳子不动了,丁思梵急忙用力扯了扯绳子,冲洞窟里喊道:“葛教授,到头了吧?”
洞窟里没有回声,那绳索却突然抖动起来,我父亲和老歪叔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往外揪绳子,不料这一揪,才发现里边竟然有一股大力,正在把绳子用力往里拉,几个吓得脸色都变了,本以为这个洞里没什么危险,要不然大家也不会让葛教授逞能,可是谁料到……
那绳索往外揪了一点,却又突然缩了进去,大家再用力一揪,感觉到并不是葛教授卡在了洞壁上,而是洞里边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力的把绳子往里拉,三个人情急之下一用力,只听嘣的一声,那绳子竟然被揪断了。
我父亲一跤跌坐在地上,拿起绳子的断茬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这绳子……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的牙齿咬断的……”
(6)洞中乾坤
我父亲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称得上洞中有洞,洞中套洞。
这座由上古兽形人所掏出来的不知是蚩尤还是刑天的地下洞穴中,形成了一座地下极峰,山坡上有一个洞藏着怪物蛩盆,蛩盆的洞里有一道铁门,里边禁锢着那枚一旦孵化出来就会是“羽衣三足”的怪东西,而就在这个怪东西的洞里,还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只有人的两肩那么宽,一旦钻进去,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钻,后退是万万不能的。
现在葛教授就钻进了这个无法后退的小洞之中。
为了防止葛教授退不出来,大家还在葛教授的腿上拴了根绳子,感情是把葛教授当蚂蚱了。
可是现在,绳子在里边不明缘故的断了,而葛教授却毫无声息。
难道说,在这个洞中,还有什么更可怕的怪物不成?
我父亲双手撑在洞中,几次做势要往里边钻,却都又停了下来。
我父亲害怕。
他不是怕死,怕死他也活不到现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多是些不怕死的悍勇之士,子弹那东西专门欺负老实人,谁害怕就往谁的身体里边钻。
我父亲是害怕他万一钻进去后,一旦发现自己也控制不了局面,而这边那枚怪蛋再孵化出个什么玩艺来,那可就麻烦了。
他犹豫了再三,终究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葛教授。
他拿绳子在自己的腿上缠了一圈,站起来拿那只熊掌一样的大手拍了拍丁思梵的脸颊:“丫头,在这儿等我……”说完就钻了进去。
这个过程中老歪叔一声不吭,他现在是唯一的生力军了,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是决不可轻率行动的,所以去营救葛教授的活,就必然要由我父亲来负责。
既然如此的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只是用手揪住绳索,慢慢的控制着放绳,通过绳子上面的震动,判断我父亲在洞里边里的情况。
起初一切顺利。我父亲显然是很小心的在洞里边爬行,绳索放开的很慢,保持着匀速。丁思梵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她的手握成了拳头,放在了嘴唇边,感觉到脸颊上刚才被我父亲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她在心里拼命的向老天祈求,希望我父亲能够安好无损的再返回来。
但是,丁思梵的愿望被那突然绷紧的绳索打断了。
那根绳索突然之间绷紧了,分明是里边有什么东西正在大力的要将我父亲拖进去。老歪叔咬紧牙关,一只脚蹬在洞壁上,双手用力的揪住绳子:“老夏,老夏,你回答我……那里边到底有什么……”
没有回答,只是那绳子突然向里边重重一拉,老歪叔的身体强壮如牛,却竟被拖得一头撞在洞壁上,连鼻子都撞歪了。
急忙爬起来,老歪叔顾不得鼻血直流,手拿着那根再次断裂的绳子,冲着洞里边疯了一样的喊着:“老夏,老夏,你回答我……你他妈的不能就这样放弃,别忘了我们是有约定的,等解放后要一人娶一个漂亮媳妇……我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洞里边悄寂无声。
老歪叔呜咽着爬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老夏,你真不能这样,真的不能……”
丁思梵一声不吭,神色淡定的把住洞口,伸头就要往里边钻。
“慢着丫头……”老歪叔抹了一把鼻涕泪水,从怀里掏出一棵手榴弹,交到丁思梵的手上:“丫头,把手指头套在这个环上……记住,你夏大叔生的光荣,死的伟大……你不能给他丢人……”
“我知道了,歪大叔你放心……”丁思梵任由老歪叔把绳子缠在自己的腿上,最后看了一眼老歪叔,钻进了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