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凸子尘报：Predicting earthquakes, are animals able to?

凸子尘报： Predicting earthquakes, are animals able to?

从两个网友最近铁的故事说起

“阎润涛” 5/12 的文章讲了唐山地震的经历。提到一个傻子靠第六感预测地震并就了家人的故事外，还讲了 04 年东南亚海啸时动物提前逃生的事例。我个人正好对这个兴趣也很大，认真看完了。虽然不像老阎那样 76 年地震去过唐山，但我家所在的城市距离唐山也不超过 100 公里。当年地震的记忆还悠悠可见，记得我妈在腋下夹着我，怎么也打不开屋门的绝望。地震已经把门和框弄得变了型，碰锁被别住了。后来好歹撞开才出去。

后来有许多故事，关于唐山地震的神秘预测就是这么像老阎讲得故事一样，在人们中间传开的。故事竟讲故事的人很栩栩如生说出来，就很容易被听着记住并常常被记忆置顶。就象老阎那一帖，在原创被置顶一样。而科学的研究报告和结论，由于听上去比较枯燥难懂，不管听了多少遍，也还是不断因为有新的事件充入大脑皮层而被记忆刷屏，就好像我的很多贴。

中国地质学界早就有通过动物异常行为从而预报地震的研究。成果有没有？有，太有了。 1975 年 2 月 4 日的海城 7.3 级地震，政府成功的在地震前转移了 1 百万人，从而使那次地震人员伤亡很小。 1999 年 11 月 29 日偏岭 5.4 级地震，预警在震前一周就做出来了，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是为什么 1976 年 7 月 28 日的唐山地震，和 2008 年 5 月 12 日的汶川就没有预报出来呢？这里可能有网友跟我一样，曾看到过网上一些关于唐山地震的报道，大意是本来专家已经预测出来，但是政府没有重视云云。对我来说，同样的政府， 1975 年就可以重视这样的预报，采取措施并成功保全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时隔一年，应该更加重视同以科研成果下的预报才对，怎么就变得不重视了？

“大宗师”网友曾记述这样的情况。 75 年后中央政府很重视地震预报，当时有官方文件传达说 20 年内将有海城再次地震。唐山一带也可能有地震。所以海城第一次地震后，预报就频频出现。开始整得人们如惊弓之鸟。后来唐山地震的预报又出来了，人们变得麻木了，以为又是狼来了的游戏。所以上上下下都没十分在意。结果少数人在意了，并能减少了自己生活的社区的损失。从这两位网友的文章来看，动物预报地震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预报的能力必须受到质疑。

动物预报地震的思考，一和二

值得注意的是，两次预测出来的地震，都在辽宁海城一带。而两次没有预报出来的大地震，则一个在唐山另一个四川。如果动物真的有预测地震的第六感，那么对这个第六感的预测能力认定应该有以下的方面：

第一，第六感的预报能力的高低应该有科学评价。预报需要在合理预报的范围内来谈。有人说日本 6 月份会再次发生 4 级以上地震。这预报范围太大，跟没报没区别。因为日本每个月都至少有一次 4 级以上的地震。所以预报要规定范围，比如：半个月之内，方圆百公里以内，以及 5 级以上。在范围内预报的，预报有但没有发生的，叫做预报失真，预报没有但发生了的叫漏报，漏报和失真都是预报不准确，其他都叫准确。衡量预报的能力高低，应该是预报的准确率。那么：

准确率 = 100% - 失真率 - 漏报率。

老阎讲的傻子故事，说了预报不失真的一个情况，但他没有谈到很多失真的情况，也没提到漏报的情况。这样听上去就好像失真率和漏报率都是零。那么准确率听上去就牛了去了。大宗师的故事，讲了很多失真的情况，所以他听上去至少比老阎的故事更准确地反映了预报的真实能力。漏报的情况可以把唐山地震算上，但有人不愿意算，他们认为是人为因素没报，不是技术因素。老阎的故事里之所以有这样大的误差，就是我以前讲的记忆中存在的 Hindsight Bias 。我不是说老阎存在着偏见，而是说傻子一家的偏见。因为傻子的家人没有把其他情况下，傻子也在晚上不让他们睡觉的情况说出来。

凸子个人判断，动物预测地震主要影响准确率的是失真率。比如大宗师的故事里讲了有很多失真的例子。任何预报者都可以增加预报的次数，从而保证把漏报率降得很低，但这样就会增大失真率。 76 年唐山地震强的情况，就很像是这样的例子。预报的人草木皆兵，结果让大家以为是“狼来了”。失真的预报，使人们正常生活被打乱，从而同样造成危害，甚至有时候会让人厌恶。

第二，动物第六感的预测能力应与当地的地构特征有直接关系。不同的地点的环境条件，决定其环境中各种可感知信号的强弱和规律性。那么这些信号的可感知性就因地而异了。自然界的环境信号有电磁（光、电，磁）、声（超声、次声）、化学（气味、味道），接触（温度、压力、湿度）、引力（重力）等等。动物的感知一般来讲，有视嗅听味触等五大主要感觉可以感知其中的一部分信号。五觉之外，由动物可以感觉超声或次声、地磁等，有可能是预报地震的第六感基础。但是这些信号的强弱和规律，当地构条件不同的时候，将会有差异。

海城、唐山和汶川的主要地构形成于不同地质时期。在古生代以前，海城和唐山都属于由北中国板块（ North China Craton ），而四川盆地那时候还是海洋。海城一带在中生代后期由于地幔变化而逐渐隆起，并导致地壳变薄（ Jiaoliao Uplift ）。 Jiaoliao 即胶辽。唐山以西以南包括河北河南一带的北中国板块，则是在中生代保持较稳定地构的板块，后期周边板块的隆起，于是在新生代后而相对变成了盆地（ Bohaiwan Basin ） 。

古生代时候中国境内还有两个大的板块：塔里木柴达木板块和南中国板块。四川盆地属于中中国挤压带，包括甘肃宁夏四川云南和西藏青海东部的部分，属于北中国板块和南中国板块的二、三叠纪碰撞（ permian-triassic collision ）的结果。中中国挤压带形成年代自古生代二叠纪开始，中生代三叠纪柴达木板块也从西北方向加入这组碰撞。直到中生代白垩纪（ cretaceous ）基本定稿。汶川成于这一阶段的晚期的白垩纪。

由于地构条件差异的存在，地震可能发出的地质环境信号也就有差异，同样当量的震动，前置信号也会有强有弱。比如在海城，属于低下火山运动，造成地表隆起而成，那里地壳较薄，地下的信号传上来就可能会比较强，被动物感知的可能性较大。对于成型时代晚的。汶川一带，由三版块碰撞形成的地构比海城要复杂得多。有人曾拿一堆乱放的积木比喻地震机制。积木块较少的海城，肯定比积木块较多的汶川在地构运动要规律得多，发出的信号变化也可能要规律得多，动物们如果能预报，这预报应该也容易些吧。

上面谈了些枯燥的玩意，下面讲个故事。

旧金山有个退休的老地质学者，叫 Jim Berkland 。 Jim 搞了 30 多年的地震预测研究。他根据海潮变化和动物行为预测地震。 Jim 说自己的预测有 80% 准确性。 Jim 每天都收集圣侯塞 Mercury 报上的寻猫狗的广告。他知道从 1983 年以来，每天丢猫的大约 3-4 个，丢狗的大约 15 个 。 1989 年 9 月 22 号， Jim 看到当天寻购广告突然从平常的 15 只，增加到 57 只。他觉得不对了。紧接着 10 月 12 号，他看到当天海潮异常猛烈。他预测说 10 月 14 号，可能会有地震。很快，当地的一家报纸采访了他，并把他的话登在了 13 号出版的报纸上。当时 Jim 还是圣克拉拉县的地质部门工作。这下篓子大了。因为 10 月 14 号是当年的 baseball world series 地开战日。 Jim 因此被停职两个月。

10 月 14 日 world series 开战。没有地震。 10 月 17 日，在 Candlestick Park ， San Francisco Giants 迎战 Oakland Athletics ，是 world series 的第三场比赛。比赛进行中，电视机前的人们听见ABC的Sport Commentator Al Michael 激动地说着：“...and he fails to get Dave Parker at second base, so the Oakland A's take......take........I'll tell you what, we're having an earth...”。没错，就在这时7.0 级地震袭击了湾区。比赛被迫延期 10 天。由于地震发生在比赛的同时，陆上交通较往常清闲，从而伤亡也较少，仅 67 人死亡。这次 world series quake ，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电视现场直播的地震。 Jim 后来当然又被复职。

大家听了是不是觉得动物预报地震真的是很准。只听到这里，当然是这个印象。不过后来有美国地质调查局的人出来重复了 Jim 的试验。不过他们的方法要更严谨一些。是这么做的： 1 ）首先把 83-93 之间圣侯赛附近 50 公里内的十次地震的日期记录下来。 2 ）再随机确定 83-93 年间的任意十天的日期。 3 ）然后去斯坦福大学图书馆找来 Jim 用的 Mercury 报纸，查出当天的猫狗广告数量。 4 ）最后把地震的十天的数据，和随机的十天进行对比。比较结果怎样？两组数据没什么区别。

可能 Jim 会说，要看的不是地震的当天，而是地震前一个月内，能否出现某一天的某购广告激增的情况。也许猫狗灵性很大，提前三个礼拜就知道要地震了，就像 Jim 故事里说的，在 9 月 22 号，而不是 10 月 17 号出现大量猫狗丢失广告。不知道为何在取得了 80% 的准确率的时候， Jim 为什么还没有得到美国地质调查局的认可？他的 80% 准确率，是否把失真和漏报都考虑进来了能？或者，那只不过是说，湾区所发生的地震里，有 80% 的都被 Jim 预报出来了。如果有谁不厌其烦，每天都预报湾区有地震，那我肯定 100% 的弯区地震都会被我报出来，也不会像 Jim 那样出现 7 级地震的预报出现了 4 天的误差。

动物对地震的预报能力，也许有，但绝对不会是讲故事的人们所讲的那么神奇。还有，别忘了因地而异啊。相信还早。但请从者继续研究，以期有朝一日能科学造福全人类。

本文作者现为优查网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