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 女儿早早起来，和同学去参加另一个国际学校的国际节。 我难得清闲，先想想最近应承了哪些事情，赶紧要去做。 想起来前一周和 Lina 说过要和她谈谈她的苦恼。 我便拿电话给她打，建议中午去大华吃早茶， 正好边吃边随便聊聊。 恰好 Lina 的妈妈也在， 我们就约定一同午餐。
Lina 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在教会的青少年里是爱学习， 爱侍奉， 弹琴唱歌，又虚心又温文有理的女孩。 可是再好的孩子， 也不会遇不到生活中的问题和苦恼。 上进的好孩子反而会遇到更多磨练。
她的苦恼是， 今年她在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功课非常繁重，同时她又在读另外一个城市的歌剧系研究生， 为了唱好歌剧，她要学意大利语， 德语，每周两个晚上， 她还在本地歌剧院工作， 很忙很忙。 上次她对我说，她努力地在学各样东西， 日程排得满满的，连我约她吃饭， 也只有周六可以。 她这样的努力， 一心想让自己的演唱艺术不断进步，可最近却发现， 好像停步不前了， 让她很难过， 难道是她成功心切， 是她的努力还不够? 还是她同时读两个硕士太不切实际呢? 如何能够安下心来， 快乐地学习， 不断地精进?
我们一起吃饭， Lina 和她的妈妈丽非常高兴。不为别的， 只因为可以有机会放松一下， 分享各自苦恼的事情，要在平时，大家你好我好， 客客气气便完了。 只有遇到问题， 我们才有机会彼此分享苦恼， 互相鼓励和担待。 我比较愿意关注学生的事， 因为自己也从学生时代过来， 知道青年人在学业上在生活上可能遇到的困难，有时候需要过来人帮一把。
整个一顿饭的时间我多在问她们的情况， Lina 和丽 给我讲了她们的大家庭， 丽从前在上海的婚姻变故，她经历的事情， 她从小到大如何一心一意地抚育女儿， 而女儿的成长又是多么地让她高兴。 女儿对母亲也非常佩服， 尤其每天早上 5 点就要起床，读经祷告给女儿准备早餐， 然后自己 7 点就要离家去很远处的公司上班。 女儿每次演出， 丽都是忠实观众。 有时丽也约我一起看她女儿演出。 丽不很在行厨艺， 但是专门研究做好吃的点心，女儿和同学们常常晚上演出结束， 晚饭还没吃， 就吃丽做的美味点心。
丽总是在全身贯注地关心女儿， 但对女儿也有规矩， 比如晚上和同学朋友聚会不要超过 12 点回家。 女儿也比较听话，知道母亲的关心是好意。
丽这样的关心是否给 Lina 造成了成功的压力， 是个很微妙的问题， 丽其实也在问自己。 她当然不希望这样。 她并未把女儿的成功当成唯一目标，她只是希望 Lina 充分发挥她的爱好。
她讲起 Lina 小学时候有一天早晨起来忽然说， 妈妈我今天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考试肯定考不好！ 丽于是带女儿找 到小学校长， 告诉校长女儿太紧张， 今天不能参加考试了， 考也没用， 你愿意给她零分就零分吧。 于是 Lina 那天就没参加考试。
我听到他们母女之间的故事， 她们两人各自对对方的想法，其实很感动! 她们是一对好母女，丽做母亲比我用心。 妈妈就是女儿随时的后盾帮助， 随时都能依靠， Lina 也是个如今少见的孝顺又上进的孩子。 我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可以给他们， 到是从和这对母女的闲聊里学到了不少。
我和 Lina 说的是， 不要担心你目前不是班上的第一名， 将来，中游成绩的学生往往在社会上真的成了中流砥柱，因为他们的的意志， 善良，责任心。 这个世界不仅仅需要第一名， 也非常需要第二明， 第三名，等等。 你的前途很远， 你也很幸运，有妈妈这个后盾， 你能走得更远。学习过程中有一段时间坡爬得很慢， 很正常， 我也经历过很多次啊， 会过去的。
Lina 告我一个更好的消息， 她和音乐学院的学生们组织赈灾义演，将在下一周举行， 两场在音乐学院，一场在教会。 其实她并没有停步不前！ 我说，这不就用上你的功夫了，音乐有好多社会功能呢！ 别忘了， 你可是获得过巴黎国际声乐比赛三等奖呢。 我知道你们的演出水平其实很高， 能欣赏你们的演出也是我们这些妈妈辈的福气啊！ 我能 帮你们作什么? 把你们的演出海报发给我， 我发给我同事们，肯定有不少人感兴趣去给你们助兴 !
不知不觉，我们在餐馆里从一点聊到五点钟！ 临走， 丽还送了我她早上特意新做的蛋糕。香喷喷的， 真是个心细的妈妈！
那天的一番谈话，我很开心，和丽学到了不少育女经验， 也学了一点教训。更重要的，她们母女能够敞开心怀把彼此对对方深深的关怀与爱表达出来， 不仅给我这个倾听者， 也是给她们彼此。 让我真高兴。
回家路上 ， 想到我的女儿。我对女儿的教育是比较自由的，远不如丽花的心思多。 我愿意她自然成长，可是也不能太随意， 因为时常我会发现， 孩子如果你不督促她鼓励她， 遇到困难她便想绕过去。 比如画画， 学钢琴， 老师都夸她有天分， 但练习总是要集中注意力， 总是比读小说辛苦， 她总是不愿多练习。我鼓励批评挑战，各种方法都用过。 也常有别人告诉我， 孩子自己没动力就算了， 不要为难她。
可是， 只有老师和我这个妈妈知道她的潜力有多大， 也只有父母有养育儿女的责任， 我问自己， 我能够让她轻易地浪费了宝贵的才能和宝贵的时光吗? 我心里知道我不愿意。
有些问题作为母亲我很难有明确的答案：难道妈妈们真的在乎儿女将来如何么? 难道妈妈们真的不在乎儿女将来生活得如何么? 很多生活中的问题不是用简单的 yes or no 能够回答的。 我只能求上帝给我智慧， 知道一天天如何才是真好。
反思一下自己，我对女儿是要求偏多， 爱的表达不够， 尽可能的要改改自己的方法了。 其实母亲不是对儿女老不满足， 而是希望，她能把她的生命活出最多的精彩， 最多的闪光来。 即使如此，生命中最重要的爱心也还是不能忘记的， 多大的孩子也还是最需要爱的。
顺便贴几段录像，上次我和女儿一道看过，她也很喜欢。 Issac Stern 小提琴大师论到音乐对于生命的意义， 演奏者为什么要演奏，怎么演奏。 这些额外的训练不是痛苦， 而是人生的一种快乐和必须。我也把这些推荐给 lina 了， 希望她看后也再次提醒自己， 音乐不仅仅是技艺的竞赛， 它更多是生命的表达。快乐哀伤都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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