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朋友让我推荐书,我总是很无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他们是误会了,觉得我读过很多书,就象常常有人误会我也很多感情过去一样——其实呢,哦、呃、嗯、啊,那个,这个,是吧。。。
其实,我只是很喜欢读书,却没有读过太多书。
小时候爱读书,差不多是如饥似渴,可惜是那时候家里穷,肚子的如饥似渴都不容易解决,自然顾不上脑子里的,就象现在的人,发表议论的如饥似渴,要远远大于提高自己的如饥似渴,哪里还顾得上听别人说,哪里还顾得上等事实真相。
后来大了,虽然书贵了许多,毕竟还是可以买得起想看的书了,就算是买不起,网上总有的下,可惜,就象那个段子里说的:如今贼心贼胆都有了,贼却没了。
更可惜的是,人似乎越大越挑剔,“选诗如选色,只觉动心难”,每次看到一本书,都下意识的去挑毛病,而不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取吸取些什么。尤其学佛的人,往往误会自己掌握了真理,更是白眼看尽天下人,看谁都不顺眼,听谁说都觉得不对,当然,至于自己对不对,那是不在讨论范畴了——所以每次有朋友问我:那些人鸡蛋里面挑骨头,你就不难受啊?
我笑:我自己也是这样的,甚至比他们还厉害,每次看到文章也是挑剔,尤其是谈佛学的,更是拿着显微镜去挑,挑出一个问题,就去否定人家全文。我自己都是这样,有什么资格挑剔别人?
这么多可惜下来,于是,书没几本看得上,人没几个看得起,到最后,就只能“有时独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了——似乎是很有境界吧?呵呵这事儿干的好,叫仙风道骨,干的不好,就是孤魂野鬼了:)
好了,废话少说,还是谈谈最近看的几本书。
我读书随心所欲杂乱不堪,并无特别的讲究,差不多分精读泛读两种,精读的,是需要认真思考的,泛读的,则是用来消遣,或者随便看看就可以的——当然,积年累月下来,就发现自己泛读的一大堆,精读的没几本,原来是自欺欺人了。
“大藏经”,自然是按部就班的读,自己也不知道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只能说是尽快,却不敢说一定用功。
一直在读的,还有一本杂志,“三联生活周刊”,这差不多是我现在看的唯一一本国内的杂志了,内容很丰富,以前喜欢看最后沈宏非的文章,后来他的文章有些疲态,水分大于干货,瞎扯多于感慨,也就不怎么喜欢了,当然后来杂志也不登了。于是改看朱伟的文章,学识深厚,姿态娴雅,这个时代难得的好文人好文章。当然,这也许跟他身为本刊主编,解决了生存问题有关。不象很多文人还为稻粮谋,少不得为了衣食出卖点儿什么,人一做买卖,人格就免不了受点儿影响,无奈。
另外一本喜欢的杂志,是香港出的,“读书好”,梁文道主编,也是大才子。一次一发神经要办杂志的朋友,拿样品的时候,漏出了这本,我想方设法坑蒙拐骗,把她本来准备送给别人的两本里,硬顺了一本,还想托她每次从香港给我带,结果人家轻描淡写给我一个链接,把我借书拉纤的古老桥段,给打了个粉碎,至今还记得对方眼中的嘲笑和我咬牙切齿的愤恨。
这杂志是比三联还纯粹的文人小资产品,比如我巧取豪夺的那本,就是“二手书潮”的专题,好看——试问如今之神州,还能摆下这样的一本杂志,一些愿意做这样内容杂志的一群人吗?
很有意思的是,这本杂志是不用花钱的,由新宏基地产独家赞助,看来还是老祖宗说的好啊:无财不足以养道。
这南梁北朱,似乎都是钱养出来的,如果没有人出钱的话,至少,我就很难看到他们的这些作品了。
唉,想想也是,如果有哪个财团肯出钱让我挥霍办本杂志,我也乐意啊——又可惜,这馅饼太象天使的翅膀,人间是只有鸡翅膀的:)
说了半天都是在说杂志和根本没人看的经书,还是回到书上吧。
拿出的第一本书,大约就会让不少朋友失望:陈鲁豫的“心相约”。
不知道做节目挺朴实的陈鲁豫,怎么用了这么一个烂俗的名字,我估计是出版机构的主意,想想也是,我这样挑剔的人,是不会花钱买这样的一本书的,名字取的合我胃口,那就卖不出去了。而这个名字,想必是能讨它的受众喜欢的。
书是朋友国内带来的,我见到了,就拿来看看,毕竟陈鲁豫是我难得欣赏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主持人之一,记得有次我看一集“鲁豫有约”时,挑剔陈鲁豫不够好,朋友问我:她还不好,那谁好啊?
我瞠目结舌了半天,是啊,连她都嫌,我还看谁呢?中国那么大那么多人,好不容易就这么一个不错的,我如果还不满意,不就都不满意了吗?所以不是鲁豫的错,是我的错,她已经是中国第一流的水平了。
我怎么废话这么多呢?说了半天就是不说书怎么样?
唉,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书没什么好说的,口水书吧,就象我写的口水贴一样。
对她感兴趣的人,可以看看。想得到多一些东西的,就难了。
不过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好像前阵子网上有人对陈鲁豫在灾区的表现不满,我就挺纳闷儿的,人家再怎么说,也就一小姑娘,灾区那地方,估计也跟人间地狱差不多了,七十岁的总理都把不住哭了,你让她一小姑娘能怎么样?难道象演员一样按照你期望的表演?还是按照联合国亲善大使的要求表现啊?我去了估计都会崩溃,一小姑娘去了还能坚持工作,可以了。
唉,干嘛那么喜欢求全责备呢。
第二本,是施蛰存老先生的“唐诗百话”,不过还没看完。倒不是看不完,是一直舍不得看完,这年头好书难得,还是要求之于老人,年轻人写的,倒不是想故意贬低,还真是拿的出手的太少。功夫这东西,毕竟是熬出来的。
虽然老先生还不是老先生的时候有些事儿被人诟病过一阵子,但毕竟是那个年代教育出来的,功底深厚,出手不凡,建议爱读古诗的朋友,案头备一本。
关于这本书,使我印象深刻的倒不是内容,而是感慨它的印数:2100册。
八十年代时,“傅雷家书”多次重印,累计超过百万。与此书一比,一冷一热。时代之变迁,人心之变易。不由一叹。
第三本,是台湾美食家逯耀东所著“肚大能容”。
当初买这本书,只因为名字是王世襄老先生所提,想着,王老先生肯题字的书,必定差不了。
结果,王世襄老先生自己的名著那几本锦灰堆我都没好好看呢,这本谈口腹之欲的,倒是早早看完,唉,饮食难理,人之大欲存焉啊:)
书是好书,文是好文,菜是好菜,自然,舌头更是好舌头。
不过,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却不是书中精华,而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比如他一论牛肉面时,为防意外,带了黑带三段的弟子去——为了一碗面,居然类似鸿门宴,这等面馆,硬是要的。
再比如二论牛肉面中解答了我一个长久以来的疑问。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上海的光面叫阳春面,那么简陋的东西,却有如此雅致的名字,那不是暴殄天物么?!明白了以后才知道原委,也顺便印证了一个道理:真正的雅致,必然是简洁的——下次有机会再吃那简陋的面,想必会多一些心思计较了。
书中说起他年轻时,跟人打赌一口气连输四碗牛肉面,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赢家也是一口气把四碗全吃了!——实乃牛人也。这事儿让我想起大学时也喜欢跟人打赌,赌的也是炒面煮面之类,没办法,赌大了人家就不赌了,只好赌注小点儿,容易赢也容易给。
算起来,当年还有不少面债没收回来,印象深的,是靠金庸与王朔赚来的四十五碗面,可惜的是有年去广州讨债,人家翻脸不认,我也没办法,看来,这些面债,是没指望要回来了。
如今好赌之恶习还是没有改,只是从面变成了饭局,场子大了,心却没有大,想来也是人之无奈之一。
那时候百无聊赖,还曾经帮人写情书赚几碗面,一般来说没什么问题,成就了几次露水姻缘,唯一的一次穿帮,被人家小姑娘堵在房间里,非逼我承认是我写的,要不然就不让俺出门——这不是想憋死俺嘛——唉,女人之可怕,孰己无愧矣。
他还有三论牛肉面——真是牛人,一碗牛肉面都有那么多说道。
这三论里,又说出了一个历史之谜,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考证一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说蒋介石带去的老兵,把川味牛肉面带到了台湾,演化成了台湾牛肉面,台湾传至美国,然后回流台湾,然后大陆改革开放,又传至大陆,称之为“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而美国加州,是没有所谓的牛肉面的。
加州没有牛肉面我早就听说,但是这面是川面之苗裔,倒是头一回听说,信之乎?
他还讲,施明德坐牢的时候,常常能吃到牛肉面——这牢坐的,挺舒服啊。
我在这里,却想吃碗牛肉面而不可得,望穿秋水之时,心归故土之际,痛哭流涕,泗泪滂沱才是名士风采,垂涎欲滴,口水横流方显英雄本馋。
唉,可惜连坐牢都不如啊。。。
第四本,就是荣登禁书榜的“往事并不如烟”,本来是没兴趣的,好像几年前朋友跟我提到过,上次回国时,看到盗版的,就买了一本,放在那里,翻了几次都没看下去。其实文章写的不错,就是格局小了点儿,大户人家的孩子,养成了小气任性,怎么说都有些失败。娇生惯养的骄纵,加上才气,变成了文字,就有些麻烦。毕竟不是我们劳苦大众出身,希望他们跟我们一条心,渺茫了些。所以,就当看人家小姐们炫耀自己过去的旗袍漂亮,然后诉说上街时怎么被人家蹭脏了时的痛楚。然后掬不掬那把同情之泪,就看各人了。
还有就是一本南传佛教的著作,功夫扎实,学佛的朋友,中国喜欢大乘的朋友,还是应该读读南传佛教的著作的,没有那个基础,大乘的东西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就成了空对空了。
说到这里差不多了,有机会的话,下次再白话。
过几天要回国一趟,如果哪位有好书推荐,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先睹为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