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方言，零零碎碎

我前两天想写一篇我家的老房子，是我父母家的第一个房子，有一个大院子， 我们在那里住了很久很久， 当然是单位分的房子，后来我们家另外分到了单元楼，那房子就还还给原单位了。我对那个老屋子的印象和感情很深。 如果写，应该是洋洋洒洒，旁证博引，感情深沉且细腻的一大篇，可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写它。

我在厨房里做晚饭的时候，想起了这假想中的文，就扯着嗓子问在客厅里的老公，“你小时候的家里有没有厕所。”
老公的嗓门是比较洪亮的，他小声说话的时候我也可以听见。他回答说，“谁家没有厕所？”
“我家以前就没有”。
“那你家真牛。”
 我解释道，“我家以前的厕所只能小便，不能大便”。
 “那是痰盂，不是厕所。”
“不是的，就是厕所。”然后我就忙着做饭了，没有接着说了。

我的普通话说得不好。不象歌儿， 明亮人家那是住在皇城根儿的，一口京片子，抑扬顿挫的。PP 老家是天津人，那一口津片子也说得豪不逊色。刘姥姥1呢，人长得俏，而且会说俏皮的四川话，而且还会说一口北京普通话，因为人家也在北京那个京腔京调的地方熏染过好几年。我呢，从一个小地方来的，我不会说俺们那疙瘩里的地方话，也不会说普通话。其实我们那个地方方言不重，但是如果你是从我们那疙瘩里来的（我们那里其实不说疙瘩这个词），我也许就能听出来，象有一次我们家来了一个朋友，他说话有时候不小心夹杂着我们那里的口音，我的耳朵就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我老公呢，也是我们那疙瘩里来的，他妈妈是东北人，所以他的口音也不重，我们俩常年累月地在一起，互相有没有口音也听不出来。刚到了美国，除了英语，我也寻思着，如何改进我的地方普通话，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了。有一次我询问一个邻居女友，我有没有口音之类的。她回答地很爽快，“你的普通话说得挺好的”。 （现在我有点怀疑她本人的普通话水平）。后来问了我的另一个好友，她的回答也是如此。她是南方人。这有没有口音我自己是真得不知道，象照镜子，能看到自己，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到底如何，更别说口音了。

多年前，我到北京去看我的男朋友，就是现在的老公。有一次在京城里的一家冷饮店里，我们买了两小碗冰淇淋。但少了一个小勺子。

我从座位上起身，袅袅婷婷地踱着标准的步子走到前台，问一个女服务员，“请问你能给我一个小硕子（shuo, 二声）吗？”我特意说得慢慢的，清清楚楚的。
“要什么？”服务员丈二摸不到头脑。
我立刻心里就明白了，因为我也听见了我自己刚才的话。
“请给我拿一个小勺子好吗？”我这次说对了。
我的那一位坐的地方不远，也听见了。他也觉得很好笑。

其实我认识很多很多字，但有少数不多的字说得不准。象厕所，我从来就搞不清楚“次所”(ci)，“ 厕所”(ce)，还是“赤所”(chi) ， 我总是乱说的。老公有时打趣说，你上“次所”，我上“厕所”。

我有时有一点小小的洁癖，但人又很不拘小节，是懒人的通病。 我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那就是在家里（注：只是在家里）有时候上了厕所小便后会忘了冲水。原因很多，象我的女儿有时候喜欢跟我抢着上厕所，有时候是夜里带她去上厕所，一前一后地就忘了； 又比如我不喜欢听深夜里那平地里一声雷，冲水的声音，怕把老公吵醒了，虽然这声音其实根本不会吵着他；又比如我怕拉不好那一下，会把马桶给搞坏了。

有一天我上了厕所又忘了冲水，正好出来后碰到老公，我立刻说，“噢，我又忘了冲水了。”
“你不冲水是正常的，你冲水那是不正常的。” 老公立刻回答说。
我听了感觉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