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日本開畫展 羅馬遊古跡

聽見狗叫,大千對孫雲生道:“是客人來了,不礙事,我們繼續擺。”

沒說上幾句話,樓梯口傳來王之一和美惠子的聲音:“老夫子,我們看您來啦!”

他倆去日本探親,住了半年多,剛回來。

“啊哈,你們去了那麼多時間,連我家的狗都把你們忘記了。”大千調趣道。

王之一道:“不瞞你說,在日本的事做也做不完,美惠子喜歡賴在哪里,我卻惦記著你這頭。”

美惠子提起裙邊,對大千鞠躬道:“不好意思,我父母想多留他住些時日,他說恐怕您等得著急,所以最終還是回來了。”

“感謝你倆還念著我,我念你們念得眼睛都發花了。”大千指著孫雲生道:“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在北京時收的學生孫雲生。”

王之一上前和他握手道:“早就從老夫子那裏聽到你的大名。老夫子和孔老夫子一樣,嘴邊經常掛得意學生的名字——‘顏也回也’。”

“哈哈——”大家都笑了。

美惠子從小包裏取出一份禮物,送給大千道:“這是送給老夫子的一份小禮物,是我爸爸製作的一個小工藝品,不成敬意。”

大千打開包裝,是一個三寸來高的木雕女娃娃,雙手下垂,手指交叉,白嫩的臉蛋上透出少女特有的靦腆,溫文爾雅,淡黃色的衣裙上,繪著粉紅色的櫻花圖案,整個造型,線條簡潔,獨具匠心。

“做得好,做得好,謝謝你爸爸。”大千一面賞玩,問,“令尊高齡多少?”

“家父七十八了。”美惠子答道。

“不容易,那麼大年紀還能做出這麼精緻的藝術品來。”大千讚歎道。

美惠子道:“家父以前是在學校裏教手工課的,他怕退休後廢了功夫,所以有空還不時做些小禮品送人。”

“你爸爸做的仕女是立體的,我畫的仕女是平面的,你爸爸的本領比我高。”大千謙虛道。

“老夫子您這樣說,給我爸爸聽見會不好意思的。”美惠子辯解道。

王之一對美惠子道:“老夫子是自我謙虛,並沒有寒磣你爸爸的意思。” 回頭又對大千道:“內子的漢語水準麻麻的,只能聽懂話,不能聽出意思。”

“哈伊。”美惠子鞠了一躬。

大千道:“一個日本姑娘,跟你學了那麼多中國知識,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之一又拿出一個禮包遞給大千道:“這是我從奈良帶來的毛筆和墨,請老夫子笑納。”

大千打開禮盒,裏邊一排放著五枝毛筆。他取出一支,撚開筆尖道:“哦,做得很精良,日本的毛筆,是西元四世紀,真言宗的開山祖海空,去中國學來的。海空回到奈良後,指導日本的制筆工匠,做出了久享盛名的奈良筆,這筆的歷史,算來也有一千五百多年歷史了。”

“八老師,真言宗,是什麼教派呀?”孫雲生因為沒有接觸過日本文化,所以聽不懂他們談的內容。

大千道:“真言宗是以念誦真言為宗的日本佛教宗派,她以《大日經》和《金剛頂經》為依據,把大乘佛教的繁瑣理論,哂迷诤喕?ㄋ椎恼b咒祈斗矫妫?J為口誦真言(語密);手結契印(身密);心作觀想(意密),三密同時相應,可以即身成佛。這個派別在中國曾經有,可是只傳了兩代就衰落了,西元八百零四年日本的海空和尚來唐朝學法,把密宗學了去,經過改進,成了真言宗,反而在日本存在下來。”

聽大千講完,美惠子笑道:“老夫子知道得真多,家父也給我說過同樣的事。”

大千又從禮盒取出一塊墨道:“奈良出產的墨是全日本第一流的,據說也是海空和尚帶去的技術。制墨不容易啊,我到曹素功制徽墨的廠去看過,一間沒有窗戶的黑屋子裏點了無數盞松枝燈,工人把牆上松枝燃燒後的煙垢刮下來,然後加桐油、膠水、麝香,以及其他中草藥揉成團,再用銀錘敲打,邊打邊摻入金箔,經過千錘百煉,才放入墨模內成型,最後低溫烘乾,別看小小一段墨,也要經過幾十道生產工藝才能製成。我前年去日本興福寺,看到僧人用燈火的煤煙子製造油煙墨,這套技術完全是從中國傳去的。”

大家務過一段虛後,王之一對大千道:“現在該向老夫子彙報正經事了。”

“啥子正經事嘛?”大千坐回椅子上準備作畫。

王之一又從包裏掏出四本畫冊,道:“《大風堂名跡》已經出版,四冊一套,京都便利堂的老闆說,先讓我帶幾套樣書給你,其餘的,他會托郵局寄到巴西來的。”

大千趕緊放下筆,接過畫冊翻閱道:“搞了那麼長時間,總算出版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真不容易。”

王之一道:“這套書完全用道令紙膠版印刷的,可說是日本最新技術了。” 大千翻完書,交給孫雲生道:“你把我的通信錄拿去,整理一份送樣書的名單來,等書一到就寄出去,一些需要我簽名的,也在名單上注明。”

“是,”孫雲生把樣書放回書架,返身下樓。

“還有,您的《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展覽會》決定由朝日新聞社來承辦,地點放在東京。時間明年春天。”

“呵呵,你最重要的事放在最後講,好像演戲似的,壓軸戲放在後面。”大千埋怨道。

王之一笑道:“我和美惠子在路上講好,故意這樣的,如果一上來就跟你談正經事,你就圍繞正經事說,不肯給我們擺龍門陣了。”

“好,那麼辦展覽會的事,還是由你聯絡,明年春天我們一起去東京。住處請山田安排,地點還是優先考慮‘偕樂園’為好。”

定於四月份的展覽會,二月份王之一夫婦就陪著大千夫婦來到東京了,山田照例在“偕樂園”租好房子,按照大千的要求佈置畫室和居所,大千、雯波和山田三人住在一起,相安無事。

經過朝日新聞社和政府的多番交涉,《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展覽會》安排在東京國立博物館的主廳舉行。東京國立博物館是日本最大的博物館,位於東京台東區上野公園的北側,由一幢日本民族式樣的雙層樓房和左側的東洋館,以及右側的表慶館以及大門旁的法隆寺寶物館等建築構成,共有四十三個展廳。她的建築式樣中西合璧,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藝術品。

大千到東京後,和往常一樣忙於作畫,接待記者,和朋友擺龍門陣,再則就是叫王之一陪著,悄悄去小街上的大排擋尋找美食。因為這次畫展規模龐大,臨近開幕的前幾天,散落在各地的舊友,紛紛趕來,大千在“偕樂園”的住所就顯得擁擠了。

那晚,大千修改完一張敦煌畫稿,已經很晚了。他蓋上硯盒,準備休息,突然張目寒推門進來。

大千詫異道:“何以弟台半夜造訪?”

張目寒道:“政府派我去南美開會。聽說你在東京,我特地買日航的班機,在東京轉機,可以在這裏待一晚,來探望你。”

“哈哈,所以啊,你們吃皇糧的人,沒有我山野荒叟活得自由。”大千得意道。

“可惜你這次展覽的開幕式,我不能來捧場了。”張目寒歉意道。

“哪里,難道你半夜趕來這份心意還不夠?情到義到,不必人到。”大千勸慰道。

“其實,我半夜造訪,還有一件事,要求八哥。”張目寒開門見山道。

“是麼事?要畫還是要錢?”大千問。

張目寒道:“什麼都不要,只是前幾年八哥囑我不要浪費光陰,在工餘時間,將日常所見,見諸文字一事,弟不敢一日忘懷,幾年來積腋成裘,完成了《雪庵隨筆》一書,這次想請八哥賜我一篇序言。”

“啊呀,恭喜恭喜!”大千喜出望外道,“你先前寄我的一些草稿,我拜讀了,寫得好,沒想到後面部分你完成得那麼快。”

“弟雖是駑馬,但有八哥高懸的鞭子,弟不敢偷懶。”目寒打趣道。

“你把後面的書目給我看一下吧。”大千從目寒手裏接過稿子,翻閱問,“你什麼時候要?”

“你有空寫完後寄給我即可。”目寒道。

大千道:“要說時間,我永遠不會有空,這樣吧,既然你在這裏,我馬上給你趕出來,你帶走,也可了卻一樁事情。”

“那最好了。”張目寒高興道。

大千打開硯盒,選了枝小楷筆寫道:

“吾弟目寒,天資峻介,豪邁自得,性嗜書畫,而不耐於臨摹;隨興為文,又不樂於雕飾;蓋涉筆成趣,聊以自適而已。比年以來,播遷海上,散值之暇,不廢讀書,時或造述,皆有關乎藝事,隨雲小道,亦多可觀,頃得若干篇,共成一帙,遠郵寄至,屬餘一言,予既喜弟之好事,而益感于吾兄弟之契闊。憶昔年與弟侍二兄善子于姑蘇網獅園時,晤言一室,往往竟夕,論書畫,論文字,論古今藝苑賢俊,于興會處,二兄必掀髯而喜。今弟既窮愁島嶼,予複飄寄異域,而二兄丘壟萬里,歸祭無日,能無愴痛?嗚呼!吾生有涯,世變難知,留一卷書於人間,不猶勝微塵散太空耶。迫於行旅,為識數言。丙申春三月,張爰大千。”

大千下筆千里,一氣呵成,只刻把鐘時間,就把序文寫完了。

張目寒接過文章,讀了一遍道:“讀八哥得文章,又使我想起二哥,想起當年在網獅園得情景。”

大千道:“現在八德園比網獅園大幾十倍,可是二哥不在了,光有一個園子有啥子用。我說你在官場裏邊混,做那些昨是今非的無聊事,倒不如和二哥當年一樣,把這勞什子的烏紗帽丟了,和家屬一起搬到八德園來住,我們哥倆每天吟詩作畫,做桃花源中人,豈不快活!”

張目寒道:“八哥呀,我何嘗不知道官場的黑暗,我何嘗不感受到頭戴冠冕,整日做違心事,說違心話的良心煎熬,但我是騎在虎背上欲罷不休呀。”

大千道轉換口氣問:“右公時常碰到嗎?說我想念他,祝他老人家身體健康!”

“右公越老,越想念家鄉,他時常對我說,這輩子可能回不去了……”張目寒突然聲音低沉下來,他怕引發大千的思鄉情緒。

大千沒有回答,從紙堆裏翻出一張現成的《家山萬里圖》,補款道:“山猶青青水猶長,遊子思念愁斷腸,莫道家山萬里遙,看圖聊似歸故鄉。右公法家正之,丙申三月,大千爰,客次日本。”

兩人長夜交談,不覺窗外已經透進光亮,張目寒看看手錶道:“八哥,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回機場。”

大千上樓喚醒山田,叫她趕制一份日本早餐來,讓張目寒吃了,先動身不提。

筆者暫不表展覽會的盛況,但說在展覽會結束的前一天,王之一帶了一位高頭大馬的法國人和一位漂亮的中國女翻譯,來到‘偕樂園’,大千的住處。

王之一指著法國人對大千道:“這位是法國羅浮宮博物館的館長薩爾先生。”

大千向客人作揖請坐。

薩爾知道中國人的傳統禮節,沒有上前和大千握手,只欠欠身作為還禮,和女翻譯一起坐下。

“張先生的敦煌繪畫簡直令人神往。”薩爾開場道,“看了你的畫才知道,佛教想像力之浪漫,尤其是‘飛天’造型之優美,令人驚歎。”

大千謙虛道:“哪里,人類文化發展的道路是一樣的,西方宗教畫同樣也了不起,彌蓋朗其羅和達芬奇兩位元大師的作品,同樣令我們東方人神往。”

“看了你的繪畫才知道,從宗教繪畫來說,東方比西方要早好些年。”薩爾道。

大千道:“這是殊途同歸的事,只是在發展過程中,各自的遭遇不同,諸如戰爭,自然災害,執政者的失誤……總之文化的發展,以和平為保障。”

薩爾道:“我已經和你們駐法國的大使談過好幾次,計畫請你來巴黎羅浮宮開畫展,我們計畫將你的作品分兩個展館,一是敦煌繪畫部分;二是個人畫展。我會把最好的展廳騰出來供你使用。”

去巴黎開畫展,是大千心目中早就盼望的事,他耳邊響起想起當年梅原龍太郎的話:“你為東方文明爭氣。希望以後有機會,到歐洲去展覽,讓白人看看我們黃種人的藝術。”但他還是抑止住內心的欣喜,擺擺手道:“只怕我擔當不起,有負厚望。”

薩爾看見大千擺手,以為在回絕他的意思,一時不明白,望著女翻譯。

女翻譯將大千的意思解釋了,薩爾大笑道:“張先生謙虛,如果你有負厚望,那麼東方就沒有第二個畫家可以獲此榮譽了。”

大千高興道“既然館長這麼說,那我就試試看,法國是西方藝術的中心,一直是我想去的地方,我有很多朋友住在巴黎,這次開展覽可以和他們一起切磋畫藝。”

薩爾見大千同意了,高興道:“展覽定於今年十月份,離現在還有半年時間,可以嗎?”

“可以,可以。”大千滿口答應。

還有半年時間,要大千拿開出兩個展覽會的作品,不是難事,因為開敦煌壁畫展覽的作品是現成的,等日本的展覽結束了哌^去就是,至於個展的畫作,近些日子,在八德園也畫了不少,只是眼力日復一日的退化,工筆劃少了。

大千在“偕樂園”的畫室裏帷屋呋I,指揮八德園的葆羅和孫雲生,要他倆協助裱畫師黃弘恂,在規定的時間內將展品叩职屠瑁?会嵊謱懶沤o臺灣的有關朋友,請他們介紹在歐洲的各種關係。

寫道這裏筆者不由深深感歎,張大千實在是一個五百年才出一位的全才,他去世的時間越長,這種感歎將會越深。中國兩岸三地,畫派林立,各有背景,相互攻訐,互不服氣的事例,比比皆是,唯一從人品到作品,以及組織才幹,能眾口一詞,被稱得上畫壇領袖的,就張大千一人而已。

大千安排好羅浮宮畫展的各個細節,就帶著雯波飛往歐洲。當時臺灣海峽兩岸,正處於兄弟鬩牆的內鬥局面,兩個政體,誰也沒有擔負起向國際推廣中華文化的使命,歷史玩笑性地將此重任,擱在一個天涯遊子孱弱的肩上。

大千到歐洲的第一站,是義大利的羅馬。一進機場大廳,一位四十歲左右,神父穿著的中國人,持著“歡迎畫家張大千”的標牌前來招呼:“閣下是張大千先生嗎?”

“正是,你是……”大千問。

“我姓顧,是奉命謝壽康公使前來迎接先生的。”

“哦,麻煩你啦。”大千拱手答謝道。

謝壽康,江西人氏,比大千長六歲,他寫過許多小說和經濟論文,用法文創作的劇本《李碎玉》,曾在比利時皇家戲院演出,受到西方觀眾的好評,開中國現代文藝作品,在西方舞臺演出的先河。一九二五年成為比利時皇家文學院院士,為中國人榮獲國際院士第一人。他是徐悲鴻的好朋友,畫得一手好竹子。悲鴻住南京傅厚崗時,常去那裏作客,所以和大千也很熟。由於謝壽康學問淵博,人才出色,一九四二年被派往梵蒂岡任羅馬公使,一九四六年任滿後回國,一九五四年再度擔任中國駐羅馬教廷公使。

沒等大千問話,小顧解釋道:“本來謝公使親自要來機場迎接,只因今天要朝覲教皇,所以只能派我來接駕了,他要我向您致歉。”

大千道:“不必勞他大駕,前幾年我草草路過這裏,只是沒有流覽景色。請轉告謝公使不必掛懷。”

小顧安排大千夫婦住進賓館,吃過午飯,就陪他們去古羅馬露天競技場遊玩。

這裏建築巍峨,遊人如織,小顧指著前面一座橢圓形體育場說:“它建於西元一世紀,占地約二萬多平方米,是古羅馬帝國的象徵,雨果的小說《斯巴達克》描寫的,就是這裏的場景。

大千掏出相機拍了一通照片。

小顧指著前面的凱旋門道:“北面的那座,是記載塞維羅皇帝遠征波斯功績的凱旋門,南面的那座是記載蒂都皇帝東征耶路撒冷戰績的蒂都凱旋門,在蒂都凱旋門南面不遠處,還有一座為紀念君士坦丁大帝戰勝尼祿暴君而建立的羅馬最大的凱旋門。古代的羅馬以炫耀武力著稱。”

大千道:“歷史悠悠,許多尚武的民族,至今反而不復可見,崇文的民族雖然歷盡劫難,卻人口眾多,依然生命力旺盛。”

小顧好奇問:“張先生,這是什麼原因呢?”

“鬥爭,殘殺不是歷史發展的動力,只有在物質供應有保障的情況下,發展文化,文明,才是人類進步的最終目標。中國有今天的文明,儒家學說功不可沒。”大千道。

“可是我們的儒家文明正在遭受到史無前例的蹂躪啊。”小顧憂慮道。

大千深深吸了口氣道:“這是暫時的,中國歷史上的亂世,往往伴隨著毀儒,但這種現象都不長久,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到了太平盛世,必然是儒學興盛。”大千一路說著,不忘在地圖上做各種標記。

穿過半園型對稱建築的聖彼得廣場,就到了聖彼得大教堂的門口。望著那雄偉的圓型屋頂和粗大的廊柱,小顧道:“這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是當時的統治者花了一百二十年的時間才建成的。文藝復興時期很多藝術大師都參與設計,其中最著名的有勃拉朗特、拉斐爾、米開朗其羅……”

大千道:“我看過不少畫冊,早就心儀這裏的許多世界名畫,今天有緣來訪,實在是很幸摺!?

進入教堂,大千在彌蓋朗其羅和達芬奇的壁畫前,攤開速寫本,認真地將畫中的關鍵部位臨摹下來,小顧問:“張先生,你認為中國畫和西畫的最大區別在哪里?”

大千手不停筆道:“兩個文化系統的東西,無法比擬,不過儘管表現的方式不同,但藝術家所講究的意境,功力和技巧是相同的。”

“我的看法不知對不對,您不要見笑,國畫抽象,西畫具像,國畫用顏色,西畫用光影,國畫是平面,西畫是立體。國畫是從複雜中求簡單,西畫是從簡單中找複雜。”小顧道。

“有點道理,不是學術探討,可以這麼說。”大千點頭道。

兩人邊看邊聊,不覺已到了閉館時間,在鈴聲的催促下,他們成了最後離館的觀眾。

出了聖彼得教堂,小顧一看手錶,叫道:“糟了,謝公使約好六點鐘到賓館來探望你,要叫她空等了。

大千道:“是我拖延了時間,見到謝公使,由我來致歉。”

小顧急急忙忙攔了一輛計程車,三人趕回賓館,已是六點一刻。大千匆匆奔進大廳,只見謝壽康和另外一位年齡相仿的人在那裏聊天,看見大千,那人搶先握住他的手,用四川話親切道:“表哥……”

大千大吃一驚,一時想不起來人是誰,正要問話,那人搶先說出一番話來……

欲知說些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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