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与茶诗
茶友郭定立
把茶大量移入诗坛,使茶酒在诗坛中并驾齐驱的是白居易。从白诗中,我们看到茶在文人中的地位逐渐上升、转化的过程。
白居易与许多唐代早、中期诗人一样,原是十分喜欢饮酒的。有人统计,白居易存诗二千八百首,涉及酒的九百首;而以茶为主题的有八首,叙及茶事、茶趣的有五十多首,二者共六十多首。可见,白居易是爱酒不嫌茶。《唐才子传》说他“茶铛酒杓不相离”,这正反映了他对茶酒兼好的情况。在白氏诗中,茶酒并不争高下,而常像姐妹一般出现在一首诗中:“看风小溘三升酒,寒食深炉一碗茶”(《自题新昌居止》)。又说:“举头中酒后,引手索茶时”(《和杨同州寒食坑会》)。前者讲在不同环境中有时饮酒,有时饮茶;后者是把茶作为解酒之用。白居易为何好茶,有人说因朝廷曾下禁酒令,长安酒贵;有人说因中唐后贡茶兴起,白居易多染时尚。这些说法都有道理,但作为一个大诗人,白居易从茶中体会的还不仅是物质功用,而是有艺术家特别的体味。白居易终生、终日与茶相伴,早饮茶、午饮茶、夜饮茶、酒后索茶,有时睡下还要索茶。他不仅爱饮茶,而且善别茶之好坏,朋友们称他为“别茶人”。从艺术角度说,白居易发现了茶的那些妙趣呢?第一,白居易是以茶激发文思。卢仝曾说:“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这是浪漫主义的夸张。白居易是典型现实主义诗人,对茶与激发诗兴的作用他说的更实在:“起尝一碗茗,行读一行书”;“夜茶一两杓,秋吟三数声”;“或饮茶一盏,或吟诗一章”…,这些是说茶助文思,茶助诗兴,以茶醒脑的。反过来,吟着诗,饮茶也更有味道。
第二,是以茶加强修养。白居易生逢乱世,但并不是一味的苦闷和呻吟,而常能既有忧愤,又有理智、,这一点饮酒是不能解决的。而饮茶却能有助于保持一份清醒的头脑。白居易把自己的诗分为讽喻、闲适、伤感、杂律四类。他的茶诗一是与闲适相伴,二是与伤感为侣。白居易常以茶宣泄沉郁,正如卢仝所说,以茶可浇开胸中的块垒。
但白居易毕竟是个胸怀报国之心,关怀人民疾苦的伟大诗人,他并不过份感伤于个人得失,在困难时有中国文人自磨自励,能屈能伸的毅力。茶是清醒头脑,自我修养,清清醒醒看世界的“清醒朋友”。他在《何处堪避暑》中写道:“游罢睡一觉,觉来茶一瓯”,“从心到百骸,无一不自由”,“虽被世间笑,终无身外忧”。以茶陶冶性情,于忧愤苦恼中寻求自拨之道,这是他爱茶的又一用意。以,白居易不仅饮茶,而且亲自开辟茶园,亲自种茶。他在《草党纪》中就记载,草堂边有“飞泉植茗”。在《香炉峰下新置草堂》也记载:“药圃茶园是产业,野鹿林鹤是交游”。饮茶、植茶是为回归自然情趣。
第三,是为以茶交友。唐代名茶尚不易得,官员、文士常相互以茶为赠品或邀友人饮茶,表示友。白居易的妻舅杨慕巢、杨虞卿、杨汉公兄弟均曾从不同地区给白居易寄好茶。白居易得茶后常邀好友共同品饮,也常应友人之约去品茶。从他的诗中可看出,白居易的茶友很多。尤其与李绅交谊甚深,他在自己的草堂中“趁暖泥茶灶”,还说:“应须置两榻,一榻待公垂”。公垂即指李绅,看来偶然喝一杯还不过瘾,二人要对榻而居,长饮几日。白居易还常赴文人茶宴,如湖州茶山境会亭茶宴,是庆祝贡焙完成的官方茶宴,又如,太湖舟中茶宴,则是文人湖中雅会。从白诗看出,中唐以后,文人以茶叙友情已是寻常之举。
第四,以茶沟通儒、道、释,从中寻求哲理。白居易晚年好与释道交往,自称“香山居士”。居士是不出家的佛门信徒,白居易还曾受称为“八关斋”的戒律仪式。茶在我国历史上,是沟通儒道佛各家的媒介。儒家以茶修德,道家以茶修心,佛家以茶修性,都是通过茶静化思想,纯洁心灵。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唐以后三教合流的趋势。
来源:中国文艺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