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网
到死的那一刻,小黑都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这么一个地方----荒凉的包谷地上有成片成片的鲜血,人们用铲子铲着石灰粉朝一个大坑抛撒,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死亡味道。
小黑强作镇定,也许,它始终相信,主人只是带自己来散步,偶尔经过这种地方而已。刚来到砂石洞,小黑一身光滑的黑毛,健壮的身材,走起路来摇头摆尾,仿佛一个神气的将军。“这狗的毛色真好!”一旁有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身着迷彩服的主人把小黑脖子上的铁链拴在石头上。死亡的味道越来越逼近,小黑仍然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也许,它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将军,不应该随便露怯的。“没事,让我来看看这个塑料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味道怎么这么怪!”小黑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后半身,用嘴拱拱脚下的塑料袋,抬头看看主人正在一旁看着自己,小黑低下头继续“研究”塑料袋里的奥秘。
透过眼角余光,小黑发现两个拿着棒子的人正从自己的前部和后部包抄过来。“不好!有情况!”小黑抬起头,朝着前方的人吠了吠。“呼!”前方的人挥动着手中的棒子,只见一道黑影朝脑门飞来,蓬松的地上出现一个坑,小黑灵活地避开,一砣大便毫无征兆地抛撒而出,小黑龇开牙,朝着打自己的人吠。站在不远处的主人,此刻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处险境。叫完几声,小黑再次朝主人投来目光:“救救我!”此刻的主人,却仿佛是陌路人,无动于衷。
“呼!”脑后方又传来一阵风声,小黑又一个回头闪身,躲过了这棒,朝着挥棒的人吠,弯腰拽拽链子,却发现已被紧紧固定住了,小黑的活动范围就限于不到一米长的铁链内。“主人,救救我!”小黑回过头,朝着主人发出几声干涩的叫声。
又是一棒飞过来,这次,小黑来不及反应,斜刺里飞来的棒子正中后脑勺,小黑应声倒地。躺在地上,只见正前方又是一棒,如同一道乌黑的云朵,朝着正前方砸下。“嘴角怎么这么痛?”小黑伸出前爪抚摸着嘴唇。后脑勺上又是一棒,小黑的前爪停止了抚摸,嘴角的血液呈线状流出。没一会儿,小黑的身体变得完全柔软。人们提起小黑的后腿,往大坑里抛进去,狗尸在天空中呈现出的姿势就像是一条被熨烫的平整的裤子在空中飞舞,在空中翻转几圈后,小黑被抛进了大坑里。
“汪!汪……”大坑里,充斥着断断续续的低沉哀号……
小黑直到停止呼吸的那一刻都不明白----自己的厄运源于一个生病的同类张口夺去了其主人的生命。
被家犬咬伤主人丧命
弥勒县东风农场一分场七队46岁的张贵友于18日下午6点40分死于狂犬病发作,肇事犬是自家的。
从16日出现症状到死亡,只有短短两天。张贵友的妻子回忆说,16日上午,平时还好好的张贵友突然吃不进任何东西,想喝水却又怕水,当天到场部医院检查后,却查不出任何病因。17日,到弥勒县人民医院作了常规检查,也查不出任何病因。在医生提醒下,他们在传染科检查后,才得知张贵友得了狂犬病。这时,张贵友双唇紧闭,双手握拳,怕光、怕水、怕听见人声。18日,张贵友表现出恢复的迹象。“他连吃了两个苹果,还说好吃,我们都以为他能躲过这一劫。”但18 日早晨6点40分,张贵友撒手人寰。张的身后,是两个孩子和家徒四壁的“家”。
肇事者正是自己家的狗。今年7月初,张家的狗生病了,不吃不喝,张贵友试图掰开狗嘴喂药,没想到,狗却张口就咬,张贵友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狗咬伤。虽然家人都知道有传染狂犬病的可能,但“两天前刚打过预防针,我们就以为不会有事”。被狗咬伤后,张贵友只是拿肥皂洗洗手,做了极其简单的消毒处理。张家的狗在喂药后几天还是死掉了。这并没引起张家人的警觉,由于没有发病,张贵友照常干活,直到16日……
张贵友离世的第二天,弥勒县弥阳镇又有一人同样死于狂犬病发作。
上千犬只两天被扑杀
狂犬病来了,弥勒县的反击战再次打响。
张贵友离去5天后,包括小黑在内的3000余犬只被扑杀。
20日下午,记者在东风农场场部遇见正在开车巡视督察灭犬工作的东风农场场部副书记喻先生。他说,张贵友因狂犬病死亡,立即引起政府重视。张贵友死亡次日上午11点,弥勒县畜牧局和东风农场党委紧急召开会议,部署灭狗活动。“出现疫情的5公里范围内,都要划为疫区,疫区范围内所有犬只都要扑杀。”
老杨是东风街道办的城管队员,接到上级通知后,20日下午,他和同事们开着三轮摩托车在大街小巷来回收狗。老杨说,在收狗过程中,有好多人是哭着把狗交给他们的。“我们也理解他们的心情,可人命更重要啊!”从20日早上到当天下午4点左右,他已收了好几车狗了。
三轮车货厢上,编织袋里的狗有的不停地蠕动,发出呜呜声,有的编织袋里则没有任何动静,鲜血渗出编织袋。收好满满的一车狗,老杨开着摩托车把狗送到一号填埋场----村口的砂石洞。
砂石洞并不是一个洞,而是村里为了填埋犬只而在村口一块包谷地上开挖的标准填埋坑。“东风农场一共挖了3个填埋坑,砂石洞是一号填埋坑,畜牧局的人过来看后,认为我们的坑符合标准。”一位站在坑边的村民说。砂石洞承担着东风农场11个大队(单位)犬只的填埋,其余两个坑承担剩下的13个队犬只的填埋。
在砂石洞,坑里堆满狗尸,有的狗还在编织袋内蠕动着。甚至,有两条小狗一度跑出填埋坑,但最终还是被人们打翻扔回坑里。坑的四壁涂满了白白的石灰粉,坑内有各种大狗小狗,有的无助地趴在尸堆中轻轻哀号着,有的则已静静地死去,有的老狗则喘着粗气,卧在坑内,等待着死神降临。
一个在坑边的人说,他们19日下午接到场里的通知,场里通过广播或短信通知村民,短信上说“六队、试验站:各家各户,由于农场发现狂犬病,请今晚把自己家的狗拴好,不管是否打过针,明天早上9点拉到砂石洞统一扑杀,经农场决定:凡是把狗转移或藏起来的,罚款500至1000元,希望各家各户积极配合。”
按工作计划,20日,他们要求村民交出自家的狗,那些交出狗的人将会被登记。21日,他们上门挨家挨户搜寻那些没有把狗交出来的人家,不留后患。
“扑杀有法可依”
喻书记介绍,初步统计,截至21日,犬只扑杀工作结束,整个东风农场已有3000余只狗被扑杀。
“农村治安基本靠狗。”现在,整个东风农场已见不到狗了,如何防盗成了东风农场眼下最迫切的问题。
“我们的每一步都是按《动物防疫法》来操作的,都有法可依。”弥勒县畜牧局办公室主任李先生说,狂犬病属于一类动物疫病,发现狂犬病的地方,他们都严格按《动物防疫法》所规定的操作规程来执行。
针对有些村民质疑,已注射了免疫针,为何还要扑杀自家的狗?李主任说,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按《动物防疫法》来执行,因为疫点地区犬只的狂犬病毒可能会发生变异,或是出现死亡病例以前犬只就带毒,所以一律按“可疑患病动物”来处理,即全部扑杀。
弥勒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张程出示了当地政府的一份内部明电,这份明电说,今年5、6月,邻近的泸西县发生狂犬病死亡病例,当地政府应做好迎击狂犬病的准备。“我们立刻成立了由县长任组长,两名分管畜牧和卫生的副县长任副组长的防治狂犬病领导小组,这个小组联合了多个部门配合工作。”7月25日,弥勒县弥阳镇发生第一例狂犬病死亡病例,早已准备就绪的防治狂犬病领导小组立刻投入工作:对发生狂犬病死亡病例地点方圆5公里范围内的犬只和猫全部进行扑杀。截至目前,整个弥勒县共发生6例狂犬病死亡病例,所采取的措施都是全部扑杀犬只。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不是对犬只一律扑杀?张程戏言,这个问题,只能由记者去请教卫生部或农业部。
“狂犬病可防却不可治。”张程说,鉴于狂犬病百分之百的死亡率,采取最严格的防控措施是必须的。他说,大家都能理解人狗感情和狗对农村治安的重要性,但“人命和狗命哪个大?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我们只能这样做。”
扑杀犬只是政府在两难之间做出的最有利选择。据当地畜牧局统计,弥勒县共有各类犬只94000只,截至9月3日,当地已免疫犬只84187只,累计扑杀犬只11505只。
弥勒县畜牧局的一名工作人员说:“实际上现在全国很多地方每天都有零星的狂犬病例发生,大家采取的措施都一样,不单是我们弥勒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