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津鲁,你近来好吗?" 我拿着手机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浩浩荡荡的黑云压境。
“还好,一切正常。国内这两天国庆节放假,我在家里呆着呢。”电话那头的声音若隐若现。
“什么叫正常啊。生活难道会不正常吗?”我有些好笑的反问,觉的他这回答犹如战场上向上级报告战况的用语。
“你看没看电影〈集结号〉?”我问道。〈集结号〉是我从国内学校的教育系统脱离后看的第一部战争爱国片。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情绪反应的,不过看了后还是挺感动的。听朋友说这曾是贺岁的大片,国内评论不错。我觉的有些奇怪:社会已经如此物欲横流,没有人有什么信仰,还会有人去欣赏这些战争英雄片?或者是国内的人有冷幽默,把谷子地的故事当反例看吧。
“没看过。我现在不看电影了。”陈津鲁那边懒洋洋的答道。
“那你平常有时间干什么?看电视,看书?”我问。
“我现在什么都不愿干,不愿想,就是懒。”电话里是无可奈何的声音。懒惰似乎寄生在他身上,侵骨入髓。
陈津鲁也算是所谓的海归派。和大多数回国后到外企发展的同学不同的是,他选择了官路。在法国毕业没有立刻找到工作,他就回国了。回国不久通过爸爸的老关系,在招商局找到了铁饭碗。
“你和你老婆还是那样?”我问道.
"一样,没什么变化。”没变化也就是说没有改善吧。我这样理解陈鲁的话中话。
"你们从各自从父母家吃饭回来了?" 我再问.
"回来了.我们在看电视." 听她老婆在旁边,我不敢乱讲话,就说, "周末再给你打电话,咱们再细聊?”
“好吧,回头见”。
我和陈津鲁是在法国一起上硕士认识的。我们学的是《对亚贸易》。我当时选这门专业的时候,可是算计了半天:现在西方都争先恐后的往中国跑,不是买就是卖。自己是中国人,占语言和文化的优势,毕业后不愁找不到和中国做生意的企业。班里共有二十个人,七个中国人。他们都和我一样想法。班上还有一个巴基斯坦人,一个半韩国人,其他的都是法国人。那半个所谓的韩国女孩是从小被法国人收养的,在法国长大,所以言行举止都是法国人的风范,我们就看在她的韩国面孔上叫她半个韩国人。
法国大学商科的硕士学位很好混。只要踏进门槛,你只要循规蹈矩,不旷课太多,上课对老师维持一般的尊敬,像不明目张胆的嚼口香糖或和同桌大嚼舌头,基本都能拿到文凭。我们中国人有优良的尊师重教的传统, 来法国后大都习惯对老师敬若神明,上课一本正经,所以考试的成绩都中等偏上的拿到了文凭。只有那半个韩国人过分发挥了法国学生怠慢老师的恶习,被惩罚没拿到文凭。
我们只有一年的学业。上四个月的课,再实习六个月,之后就毕业了。比起国内上三年的硕士文凭,在法国可算捡了个便宜,少浪费了两年的青春。
陈津鲁的父亲曾经是军人,所以经常流动,从这个城市流到那个城市。父亲老家是山东人,但在天津住的时间最长,所以父亲给起名津鲁。
他个子高高的,身体很壮,不过皮肤很白静,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虽然从没在山东住过,山东人的朴实谦逊在他身上还是处处流露出来。我也是山东人,老乡见老乡,又是同学,在国外可是格外的亲。我们很自然的就成了可信任的好朋友。我们俩和班上的另三个中国人也像法国人一样结成一派,一起去食堂,一起做作业,法国人回家过节我们就几个同学一起过.
我们这几个人家里都不是很富裕,所以假期还要打工赚生活费.法国大学的学费幸亏不贵,一年就三百多欧元,相当于三千人民币,比国内的都便宜.生活当然还是比国内贵.日子清苦的很,但我们苦中做乐,大家经常一起交换下载的电影或电视剧看。那时流行看,我们把片子从头到尾用三个周末没白没黑的一气看完了.
四个月就在紧张忙碌中过去了. 大家为了实习只能各自分散,去了不同的城市。毕业前发文凭的时候大家又一起碰了一下面,一起吃了顿火锅告别饭,就各奔前程了。
毕业后我俩几乎失去了联系。我忙着到处漂流,找工作,换工作,从巴黎跑到卢森堡,又从卢森堡回到法国。这样一晃又是五年,时间从指间不可遏制的泻走了。
后来听同学说他没在居留还有效的时间在法国找到工作,他母亲身体不好,作为孝顺的独生子女,他也不作在国外久呆的打算,就打道回府,抱起了铁饭碗,听说官运还不错,大概他老爸虽退休了,在官场上余威犹在吧。
今年五月份,突然接到他的一封电子邮件,说他今年结婚了,会来法国度密月,我们可以在巴黎聚一下。我真为他高兴,终于修成正果,结婚了。我急切的盼望着见一下他的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这一天终于到了,五月的第一个星期。
陈津鲁和他老婆顺利拿到了签证,在法国的第一站当然是巴黎。我和他俩约好了在我家旁边的地铁站出口见。毕竟陈津鲁也在法国生活了几年,我就没假热心的建议去机场接他们。 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