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另一个货币投放口,就是以国家的名义成立各种研究所,接受各种企业的要求,进行科技创新。创新出来的科技,由中国国家所有,但让所有的国内企业来挑选,并附一定低廉的使用费。这个办法就是在中国现有的企业还无法大量投入科研开发费用,和国外的大公司进行竞争的时候,以国家力量,对关键性行业进行支持,减少企业的运营费用,是整体的行业可以和外面竞争。
这两种投放货币的方法,都是既做到了增加社会的货币投放量以驱动经济扩张,又使其切入口对整个社会的总体综合效益最大,还没有破坏微观经济的唯利是图的规律,这个方法值得中国政府认真思考。在高速铁路建设上,除了比较富裕的省份,比如说京沪高铁中间的各省市,如北京,上海,江苏,和山东,都是中国的大富翁,而河北和安徽,还是相对比较穷,就没有必要刮他们一个份子了。中央政府可以用国家贷款的名义,把资金注入铁道部,然后就不需要还款。而铁路运行的收费,就可以考虑在一个合理的水平上,可以满足铁路的维修,护理,运作,以及铁道部门的员工收入。再赚多的部分,则可以用来补贴有困难的铁路,比如说青藏铁路等等。
最近看到了纽约时报关于中国应该怎样做的评论,俺的看法是西方关于中国经济发展不平衡的观点,和中国经济不平衡的基本事实是完全不符合的。把美国GDP消费的70%,拿出来反证中国消费的30%太低,从而要求中国扩大内需,是连基本的经济可比性都没有搞清楚。
中国是应该扩大内需,但不是以西方模式,通过高昂的教育支出,沉重的房屋压力,和不堪支付的医疗费用,象美国那样增加上去。中国的扩大内需,必须着力在如何提高中国中西部人民的基本生活水平,在电力系统(太阳能,风能),水利系统,取暖系统(城市的天然气,热能,农村的沼气等等)上,在农村和城镇之间的公路建设上,在推广节能和实效的电力单车和摩托车上,在各5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间,保证电力动力的高速铁路上,在信息高速公路和电信建设上,把整个中西部的基础做好。然后在这个之上,发展四通八达的物流网,人流网(通过各种客,货运交通设施),资金流网(通过各种银行,信用社的建立),和信息流(电信,移动电话,和互联网),把各个孤立的中西部地区形成一个统一的市场,以中西部的大中城市为中心,将产业分工合理分布。
其他可以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带动内需的包括医院,卫生所,心理辅导诊所,老人看护中心,托儿所,各种技术培训中心,等等,都可以带动经济发展。
最忌讳的推动内需方法,就是以美国式的借贷方式,鼓励人们去追逐高企的房屋,或者是毫无止境的信用推动,依靠城市里的小部分中产阶级,去消费高端奢侈品。前些年,包括中央政府和各地方政府,试图把房地产业,汽车工业,和金融业,作为未来的中国支柱产业的想法,不是太明智的。中国还有很大的商业空间,尤其是中西部,去发展价廉物美的“山寨版”的基本生活用品。争取可以在住房,看病和教育上,不要把价格抬到普罗大众高不可企的水平上,把基本民生的水,电,暖气,和食品都保障了,人民才可以有余钱去花了。
中国政府的这个4万亿,至少从表面和大局来看,算是用对了地方。如果可以完成8%的GDP拉动,解决上千万的就业问题,减轻外贸工业所受的打击,当然中央政府会很高兴。而各大企业部门,各省市之间,为这块大肥肉而下筷子,再加上地方的投资蜂拥而上,自然是各个官员容光焕发,利益均沾。对普通的贫民百姓来讲,多了就业机会,钱包里可以鼓一点,自然不会反对。一旦经济发展继续下去,就是皆大欢喜。如果中央政府可以在这时候,再加强吏治,把派出来的六路按察使四处监督一下,让前些年赚得脑满肠肥的利益集团们,这次发挥一定共产主义的先人后己精神,让前些年没有拿到好处,或者拿得少的弱势阶层们,也放开肚子,吃上一次饱饭,那么和谐社会的路子,就算是有个开头了。
七十
考虑中国经济的地区性发展,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是地区之间的博弈。通常人们不了解中国的情况,动不动就说什么大一统,集权政治,一刀切等等之类的空话,而不明白中国之大,每个地区的情况不同,经济发展有差异,就像世界各国之间的地缘政治关系一样,在中国的各地区之间,比如华南的香港,华东的上海,华北的天津,争相成为世界级金融中心之争,和地区之间的各省之争,以及同一个省中间的各城市之争。
这些竞争,在某种意义上,正是造成中国经济欣欣向荣,充满生机的一个最主要原因。由于大家希望在经济发展和地区整合上占据重要地位,导致各个地区政府官员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上面向中央施加压力,下面向基层凝聚合力,中间在各级政府组织中,拉关系,走后门,居然就个个不甘人后,将当地的经济发展的起来。这也是今天中国繁荣图景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对地方发展的研究上,增加了很多精彩的内容。
这里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就大作点胆子,把俺家乡里一段事拿出来和各位分享一下。
话说俺的家乡是中国西南的贵州,算是中国最穷的地方了。那里九山一水,风景如画,可惜是耕作艰难,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的称号。当然这种地方也有好处,比如说俺们山里人,肺活量大,行山路如履平地,急步如风。在城市里那几十级地铁的出口,当人们还站在移动电梯山,俺这山人也就是一路小跑,口里哼着小调,面不红气不喘,就冲上去了。而缺乏日晒的结果,就是皮肤居然比所有的白人同事还要白,就落下了一个“白佬(White Man)”的外号。穷地方出来的人,另一个好处,就是不论以后做什么工作,生活都提高了,就少了那一份贪财之心。
贵州还有另外一个“三不”, 就是“不沾海,不沾江,不沾边”。和邻近的其他各省相比,四川和重庆,人家有条长江可以“轻舟已过万重山”,云南人家有一大堆外国可以搞边贸,广西人家还有一个北部湾海岸线。贵州虽然是骑在中国两大水系的长江系和珠江系上,具有各种天然资源,却苦于交通落后。贵州人也不是全是蠢如黔驴,好歹以前清朝也出过张之洞,今天还有位戴秉国仁兄在朝为官,一眼就看出贵州人的出路是傍上个大款。转眼四处一看,这个大款就是中国的华南大省广东。如果可以解决贵州到广东的交通,就可以把大都市香港,广州,深圳和澳门,都和贵州扯上亲戚关系了。
可以谈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从贵阳到广州,要绕两条线,一条是往东的湘黔线,经湖南株洲,然后转京广线,南下广州,全长1566公里,要跑21个小时。另一条是向南的黔桂线,经广西柳州,然后在广西绕来绕去,从广东湛江去广州,全长1430公里,却要走上27个小时。
贵州土老冒们看到了问题,解决方法就是求也是穷人,但就是五十步穷的广西老哥,是否大家可以来一个贵阳—柳州线提速建设,然后开一条柳肇线,从柳州到肇庆,就把贵阳给接到广州。其实要求也不过分,而且柳肇线还在2004年上了国家的中期规划,由国家投资建立。
可是广西南宁的官老爷们心中打着自己的一个小算盘,就是不想让大西南的人物流跑到广东那里去,而是希望搞自己为龙头的北部湾大开发,以湘桂线,黔桂线,和滇桂线,全部转向北海出海。因此对贵州小老弟采取了阳奉阴违,能拖就拖的方法。
这一下搞得贵州老倌们除了双脚跳,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眼。这一切到了2006年7月突然有了转机,就是一位眼光敏锐,行事老辣的广东蛮子,时任广州市委书记的林树森老哥,来到了贵州出任省长,一下子就把整个满盘皆输的棋局扭转了过来。